我诚实地承认了,姐姐只是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我现在只是去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那些家伙都不是好人,收了我的钱,不帮我杀人不说,还想抢我剩余的钱。”她的眼神顷刻间狠厉了起来,“而且,他们还知道很多事,我不能留下后患。”
“等等!”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叫住了她,“你说的那些人有几个人来着?”
“据我所知来说,有八个。”
听罢,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拉起她的手,“跟我来。”这下,轮到姐姐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但到底还是跟着我走了,“去哪?”
“我不知道,不过我应该能找得到。”今早被那小偷带着不知道绕哪里去了,但我还是有点印象的。
最后,在我拉着姐姐在沧云城绕了差不多一圈后,我很幸运地找到了那个死胡同。
一靠近那里,我和姐姐都被浓烈的血腥味以及尸体**的气味惊到了。
姐姐打起火折子,惊讶地看见这死胡同里躺了许多带血的尸体,轻声道:“阿弟,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发生了什么?”
“姐姐,你看看这些人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些家伙?”我依着火光在尸体中找寻,总算找到那个店小二模样的,就喊姐姐来看。
姐姐不嫌脏,把火折子交我手上就很利索地伸手翻看尸体。过了许久,她才起来对我说:“是他了,是他帮我放置信件的。”但随后又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干的。”我诚实地,“他们一伙人想打劫我。”
“你?”随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所以,姐姐,有什么事情别自己扛着,告诉我好吗?或许我能帮上什么。”
“那如果我说我要杀连愈和他师父呢?”
“那我会帮他们求情。”
“很好。”她怪笑了一声,也不拿回火折子了,转身便要走,我忙拉住她,“真的非要这么做吗?”
“血债血偿,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真的不留情面吗?”
姐姐没再说什么,甩开我的手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我的手很轻易就被她甩开了,因为我根本就没用力。
抓不住的,劝不动的。我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无比的坚决,还有冷冷的寒意。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和她闹僵了,她的坚决让我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十四年不见,姐弟情谊也被这十四年给冲淡了吗?
时间还真是万能的……
也是,我自问对仅仅相认了几天的姐姐的感情也是十分之浅,又怎么要求她对我的情谊有多深呢?但是,单凭她是我姐姐这一点,我就想着要对她好,只是我无从下手。
姐姐,你说,我们的距离是有多远呢?
我抬头看向夜空,黑漆漆的一片,连星星都寥寥可数,月亮再怎么的圆也感觉冷冷清清的。
我好像,很想抓住什么,挽留什么,却什么都抓不着,摸不透。
原来,无论是哪一边,都是我遥不可及的距离。
我在沧云城漫无目的地走,兜兜转转了不短的时间,还是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客栈。
楼下大堂已经没有人了,除了我大师兄,那个昏昏暗暗的孤独身影。
还是在那个不起眼的地方,桌上仍旧是两坛酒,烛火已经很暗了,我只看得清他的轮廓。
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多了,就这么伏在桌子上。
我想,我应该扶他回房间睡吧?就趴在这儿会不会着凉?
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他要是睡着了我自问是抱不动他的。
就在这时,我听到楼上房门推开的声音,便抬头去看,只见一身白衣的二师兄,手上拿着烛台,看到我后,轻声地说了句“回来了?”而后走了下来。
他似乎也没有见过大师兄像现在这么趴着,他最初应该是想下来看看我的,可是当他看到角落里的大师兄后,他的目光就停在了那里。
“大师兄怎么了?”我轻声问。
“他可能需要自己静一静吧。”二师兄说,“我很少见他这样。”
我也知道,大师兄很少在我们面前表露他的情绪,虽然现在他也没表现出什么。
“可是,这样会着凉吧?”我说。
“随便他。”二师兄摇摇头,收回了目光,“快天亮了,你不去睡一会儿吗?”说着,他把烛台递了给我。
然后,我点点头,从二师兄手里接过烛台上楼去了,走了几级楼梯,我回头想再看看,大师兄还是没有动静,但我看到了二师兄手腕处还绑了块反光的东西,这形状不像他的弯月青玉,我不禁仔细看看,而后发现那是师父交给大师兄的玉佩。
清晨,我是被一支利箭吓醒的,我睁开眼睛,只见一支利箭钉着一团纸,陷入在床头的床柱上,我定了定心,取下利箭和纸团,拆开它来看,内里的内容竟是关于我姐姐的:
致启者,
叛徒顾澜已落入我教手中,若想救人,午时到清风亭,逾时,则莫怨刀枪无眼。
落款:玄月教
我一下子就被吓得整个人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玄月教?叛徒?姐姐落入他们手中了?我忽然想起姐姐说的“他们还知道很多事”会和这个有关系吗?不对,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慌忙地把这团纸塞袖子里,立刻冲出客栈,因为之前也兜过两次了,我很快就找到那个死胡同,这大白天了,我可算看清楚了,这里躺了七具尸体。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人逃生了,我能确定,因为在这些尸体中,我找不到那个小偷!
我心里顿时就乱了起来,忙到街上找人问路,问清风亭在何处,问了好几个人确认方向后又急忙忙地去找了。
跑到城郊的时候已经烈日当空,我心想该不会已经到午时了吧?只得催着自己再跑快一些,更急得用起轻功来,只希望在午时之前赶到清风亭……
终于,我看到了树林中流溪边上的一个方角亭,一个牌匾上题了“清风亭”三个字,我加快脚步上前去,看到亭里立着一个人的背影,这人穿着一身浅蓝的衣服,但高高壮壮的,不是姐姐。
我停在亭外,那人闻动静后转过身来,我看他的样子倒是长得不错,五官端正的青年男子,还算顺眼,可为什么要做这种令人看不顺眼的事情呢?
“我姐姐在哪?”我不跟他说什么多余的话了,喘了几口气后就拿起竹笛。
“诶?姐姐?你就是那叛徒的弟弟?小子看起来挺嫩呀!”除了脸,恐怕他还真没什么地方是让人看着顺眼的了。
“我姐姐在哪?”我提高声量,又喊了一次。
“别急呀……”
我立刻打断他:“要是你的话你不急啊?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诶?真冲呀!”
我确是耐不住,他这语气也着实令人窝火,我立刻奏起叶舞朝他甩去,他却是很灵巧地一一躲闪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武功在我之上。
“你到底想怎样?”我没好气地。
“按照教规,叛教的人必死无疑,不过她居然有亲人,那我不好好诈上一笔,岂不是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你上辈子一定是穷死的。”我说,“都必死无疑了,我为何还要给你诈上一笔?”
“没错呀,我就是穷,你给我钱,我可以告诉你顾澜在哪,至于她会不会死,那就看你本事啦!”
我笑了笑:“你这样算不算叛教?”
“不算,呵呵。”
“如果我把钱给你了,你不告诉我她在哪,怎么办?”
“不然怎么叫诈呢?哦呵呵~”
这时候,我没心情陪他这么闹下去了,为了姐姐,咬咬牙,豁出去了——我要打得他告诉我为止!不是说江湖中人用拳头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