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三师兄所说的,加上之前的信息,我们总算推断出洛书的意图了。
洛书是龙塘冰宫的主人,到底是西雪岭一战在前还是龙塘冰宫成立在前无从得知,但西雪岭战后,他受到打斗的高手波及,被塌下来的雪压得失去了行动能力,而这时恰好打完架的大师兄下山时路过了他,便顺手捞了他一把,将他给救了出来。
他不会单纯地报恩,因为有个事实摆在了他面前:在这一场西雪岭包含了当年魔道“千秋雪”赵含霜后人、各大门派高手所聚集而成的神仙打架中,能在这场风雪重归平静后笔直地站在他面前,更顺手救他一把的人,必然就是赢了这场神仙打架的神。
这么一来,可想而知洛书这番前往西雪岭的目的本就不单纯——他应是想观战,去看看哪个是这场大战的胜利者。
如三师兄所言的,他就是想找到这么一位强者,追他为王。
所以也就有了后来他龙塘冰宫的精心布局筹备,甚至以当年西雪岭一战,“门外尚有千秋雪”为幌子,故意引大师兄再到西雪岭来。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山上布置好了阵,备好了洛嫣这个祭品,还和我们的旧识应天,谈好了计划合作。
“应天……他现在怎样?”说起这个名字后,三师兄好奇地抬了抬眼皮,“听师妹说,他和咱翻脸了?”
“是啊,多年不见,大师兄都没能挽回他。”我说,“他最后走了,不知道去了哪。”
“哦。”三师兄挑了挑眉,瞥了一眼还在病榻上躺尸的大师兄,便站起了身来,“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嗯,快回去你的咸鱼架子上好好晾着,可别再作什么妖了。”老先生笑道,“等下把药送你那儿,可别懒了不喝啊,不然你师兄把你头给拧下来。”
“知道啦!”三师兄应着,转眼间,人就已经踏着慢悠悠的步伐出了门,伸了个懒腰,“今天的阳光真不错。”
他这么一说,我才看了看这药师堂内,还灰沉沉的,窗帘也没打开,学徒们也没过来,就只有老先生整理着东西,我便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们居然就这么大清早的前来叨扰,想着就过去帮着老先生收拾桌面。
老先生的桌面不乱,不过是方才用药时漏了些许零碎的在上面,我便帮着分类堆好,让他收拾时能方便些。
整理的期间,室内突然一亮,我背后传来了阳光的暖意——二师兄拉开窗帘,窗外明亮全数透了进来,阳光照在病榻上,我看着大师兄的脸上都有了血色。
不一会儿,药师堂内的窗帘全数被拉起来,整个室内光明通透,甚至阳光猛烈得有点刺眼,老先生揉了揉眼睛,朝二师兄笑了笑:“你喜欢这么亮啊?”
二师兄把窗帘拉起来后,看着窗外的阳光出神了好一会儿,清亮的眸子里映着的是金灿灿的光点,灿烂的阳光披在他一身洁白的衣裳上,美得耀眼。
以致于我莫名地想起之前大师兄对我说的一句话,“雨会停的,星星也会有的。”
我们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绵绵大雨,阴郁天气,现在总算迎来了明媚的阳光。
而且,我感觉相信阳光的不止有大师兄一个,哪怕此时二师兄面对老先生的问题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了眼大师兄,答了句:“他喜欢。”
但老先生戳穿了他:“你分明也喜欢的。”
“多年前的素峨山历经战事后,下了不止十天的雨。”二师兄依旧望着窗外的阳光,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似能把阳光剪碎,金碎尽收入眸中,“我以为那地方再也不能迎来天晴了,可他出现在我眼前后,我看到了万里的晴空。”
听他说罢,我便试着迎着猛烈的阳光望向窗外,那是一片披上金灿轻纱的绿叶,偶然而至几声鸟鸣。
最后也不知是阳光太猛还是鸟叫太响亮,躺在床上的人,如蝶翅般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继而是缓缓睁开的一双凤眸里,映出了阳光!
只消窗外飘进一片绿叶的功夫,醒来的人开口便是低沉得带些沙哑的嗓音:“药师堂?”
我见状便揣着强烈的欣喜,转身去给他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时,听得老先生一句:“是啊,小祖宗你可算醒了。”
大师兄只勉强扯了扯嘴角,在阳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我试着扶他坐起来,但随后他本映着阳光灿烂的眼眸一沉,喝了口水后,道:
“我想我好像是做了个可怕的梦。”
“你梦到什么了?”我惊讶地。
可下一刻,他喝了水,说还是口干,让我再拿一杯来,再慢慢说。
我便只好转身去倒水,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大师兄本就低沉的声音更沉了好几分:
“你脸怎么了?”
我心下一惊,显然他立刻就看到了戴上了面纱的二师兄。我看过去,只见大师兄皱起了眉来。
“没什么。”二师兄平静地。
“我看看?”大师兄的眉头皱得更深。
“没什么的……”
“过来,我看看。”大师兄语调一沉,不容拒绝的语气。
二师兄只好走了过去,摘下了面纱,随即现出的是突兀在那白皙皮肤上一弯从嘴角开至耳前,血褐色的刀疤,现在已经略带几分干枯了。
他动作都很平静,却吓得刚醒来的大师兄,本就苍白的脸色更褪去了血色——而他颤着的手却仍有一把将人揽入怀的气力!
他抱得很使劲,手上都突出了青筋。
“没事……其实我也没有很在意。”反倒是二师兄语气平静,试着安抚住这个伤患。
可不想下一刻,伤患脸上的惊愕之情全收,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认真与温柔:“可我在意啊。”
“……?”二师兄顿时一怔。
“老先生,他脸上的这口子要怎么治?我去找药。”随后,大师兄松开了二师兄,理了理衣衫就看向了正在整理药材的老先生。
但没等老先生回应,二师兄便一把抓住大师兄还搁在他腰上的手,语气冰冷:“你以为,我脸上的这口子是为了谁?”
大师兄一怔。
“既然是伤患,就老实点。”二师兄语气缓和了些,扒拉掉大师兄的手后,重新戴上了面纱,“我不后悔,也不在意这口子,我只要你好好的。”
随后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等……”大师兄刚想说些什么,可不料二师兄直接一句:“再这么多废话把你头拧下来。”
大师兄遂闭嘴了。
直到目送二师兄那道白色的身影飘出了我们的视线范围,我才如梦初醒般地把热水递到大师兄面前,“师兄,多喝热水。”
“老三是不是来过?”大师兄这才问道。
“啊?三师兄吗?你怎么知道他来过?”我问。
“只有他能激发那拧头怪的拧头兴致。”大师兄苦笑道,“平时拧老三的头就算了,怎么疯起来连我的都要拧?”
……什么叫做平时拧三师兄的头就算了?这个大师兄果然还是亲的。
“喏。”这时,老先生递了张药方到我面前,“祛疤的药材,我这里还差两种,有空的话,可以去县城找找看?”
我接过一看,药方上老先生特意用朱砂圈出了两种药材,一个是“蓝雪莲”,一个是“芳心蕊”。
“这些药材要上哪找?”大师兄问。
“大概在西北一带,你们可以去北云城那边碰碰运气……哦,这位小祖宗就算了,您歇着吧。”老先生看向大师兄,笑了笑,“不然我可没有把拧下来的头按回去的办法。”
大师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