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赵含霜,这个名字,在二十多年前的江湖中,可谓是让人闻风丧胆。赵家是继承天师之职的家族,世代以助人除魔解忧为业,但到了赵含霜这一代却起了突变——赵含霜与家族其他人不同,生来便是天赋异禀,比他们能看到的东西更多,比如说赵家的天师听闻哪处有鬼魂作祟,就前往捉鬼,可赵含霜竟能看透鬼魂本质,有一次,她接手的一次委托,说是有鬼魂在家宅中游荡生事,但当她来到现场后,看出了这个鬼魂正是这户人家的手下冤魂,眼下这户人家害了人后还想驱散冤魂的魂魄,脾气暴躁的赵含霜一时气不过,反手就砍了作案的人。
这一下子,事情就闹大了,请赵家天师驱鬼的人反过来让赵家天师给杀了?这算个什么事情啊!?但对于外边群众的质疑,赵家也没有作出什么解释,只道是赵含霜比他们要看到的更多,一切按她的来就是了。赵家此举引起哗然,无数武林人士心生不满,纷纷响应去赵家讨说法——数以百计的武林人士,在一夜之间,竟折在了赵含霜手上!
幸而逃生的几个人沿路慌张地向途人诉说赵含霜的可怖,更甚者说她根本不是人,而是鬼魅,还有人说,看见她与人打斗时,背后有团鬼火!自此,赵天师家有“鬼女”赵含霜的传言渐渐传播开来。
随着江湖上的传言越传越邪乎,赵含霜为了不连累赵家,收拾了行装毅然离去,无论赵家的人怎么劝也不好使。
最后赵家的人也实在没办法,他们这位小姐的脾气可少不了他们的功劳,便也随她去了。
对于赵含霜这个人,前些阵子一人对决百人的事情使得她一时声名鹊起,但江湖中仍然不乏想要杀了她的勇士,意图为死去的武林人士讨个说法,更何况听闻赵含霜离开赵家,形单影只后,更挑起了他们的战斗**——可最后都失败了,更有些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传闻也越发地邪乎了,不少江湖中人把讨伐她失败的原因归咎于赵含霜打斗时身后诡异的鬼火,更认定了她是什么“鬼女”,会些什么邪术。自此,他们对于她的追杀,明面上是打着讨个公道的旗号,实际上已经对她的邪术起了想法,想夺为己用。
除了想害她的人,江湖中还有不少人仰慕她,仰慕于这么一位武功高强又长得貌美如花的大姑娘,加上围绕着她的,越传越邪乎的传闻,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而当年西雪岭的一战,更是令她声名大噪:
雪山之上,一众高手结盟设好了局,向她展开了全面的攻势,目的很明确——要她的命,研究她那所谓的鬼火邪力。
当时的赵含霜已有身孕,在她面前的只有她那身材瘦弱的丈夫,以及茫茫无边际的皑皑白雪,簌簌地下着,衬托出了他们夫妻被包围了的境地更显绝望冰冷。
包围着他们的皆是当时武林之中享负盛名的高手,再考虑到赵含霜的身孕,若动起手来……赵含霜的丈夫挡在了她身前,这个长得看上去相貌平平且弱不禁风的男子,似乎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在场不少武林人士求而不得的美丽姑娘,此时此刻,更增添了他们的嫉恨。他似乎也很有自知之明般,知道他们不仅对赵含霜执念之深,甚至仇恨自己——所以,他提出了一场谈判,以自己的命,换取他们放过赵含霜一回。
在得到他们应允后,他利索地一下抽出佩剑,在身后赵含霜要伸手拦截前,倒在了茫茫白雪里,脖颈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一片……
顷刻间,明明是白日时分,被白雪覆盖的山林间传出了一阵尖锐得竟如同厉鬼的凄然喊叫声,在这山林之间,一众武林高手几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看着赵含霜身后燃起了数团“鬼火”,一双本是明亮的杏眼顿时失却了光采,翻涌出了鲜红的血泪,紧随而至的,是她形同野兽厮杀般的战斗……
在黄昏时的几声乌鸦啼叫中,这场雪山上的战斗以除了赵含霜之外,全数人的尸体都掩盖于皑皑白雪之中告终,她修长的身躯直立于一望无际的白雪中,宛如一位孤独求败的强者,可同时又如行尸走肉般眸中没有半点神采,只一步一步地行走在茫茫雪地中,拖出长长的一条血痕,白雪还在下着,一点一点地覆盖上地上的血迹,渐渐地,把许多东西都掩埋在了茫茫白雪之中。
这一场雪,就如下了整个千秋一般,衬得孤独的赵含霜有种凄然的美。
自那以后,“千秋雪”的名号便在江湖上流传开来,更有人练武时以“门外尚有千秋雪”来自勉,以表达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之意。
但是,想取赵含霜性命以夺取那所谓“邪术”的人们也未曾断绝过。及自她女儿出生,继承了她天赋的女儿也成为了江湖中人的目标。
那日,疲惫的赵含霜找到了绿苑的绿久离,久失神采的杏眸在看到周围的绿水青山后,才有了丝生气,“真好……这么好的环境,又是为了什么要出去战斗呢?”
彼时绿苑并未归隐,绿久离自诩名门正派,当下仍是打着武林正派旗号行侠仗义,但他也并非读不懂眼前那“千秋雪”眼中深深的疲惫。
“这不过,是做的一个选择。”他说罢,才留意到了赵含霜怀中抱着的女婴,愣了愣,随后轻轻笑道:“那么,你又是为什么选择这么做呢?”
“当年那些武林正派纷纷来讨伐我的时候,你又是为什么没有选择参与呢。”赵含霜疲累地闭了闭眼睛,“绿久离,我相信你是个辨得清是非曲直的人。”
“我会照顾好她的。”绿久离便温柔地从她怀里接过女婴,“小姑娘生得真是标致啊,她叫什么名字?”
“……清流。”赵含霜的目光停留在绿苑里的清澈溪流上,“我只希望她能像这清澈水流一样,不再沾染上我们的恩恩怨怨。这也是我不把她送回赵家的原因,那里太危险了,我只要她好好的。”
“好,我会照顾好她的……你要走了?去哪里?”
“别问。”赵含霜不舍地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才决绝地转身离开,“再见了,绿久离,有缘的话或许还能再见。”
不过,机会渺茫就是了……赵含霜走得决绝干脆,没有人能看得到她眼角残留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