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雨天。
杨莉依记得,那时的天空灰蒙蒙的,大雨倾盆而下,在十一月这样的季节,空气变得湿冷无比。
受到这场雨的影响,原本的课外活动也改成了室内自习,没有老师,班上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打闹成一团。
其中,在教室阴暗的角落坐着两名安静的少女,她们和班上的人之间似乎存在一堵无形的墙,将她们彻底隔开。
杨莉依失落地看着在玩耍的同学们,神情落寞,她其实很想和他们一起玩,但是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尹茉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迷你钢琴,只有手掌般的大小,她放到桌上和杨莉依说道:“依依,快看,这是我前不久发现的新玩具,是你最喜欢的钢琴,你要不要弹弹看?”
杨莉依被可爱的小钢琴吸引,她把手放到上面按了按,发出“滴”的一声,杨莉依面露惊喜。
“星星,这个好可爱啊,居然还可以发出声音!”
尹茉星扬起嘴角,温柔地笑道:“我就知道依依肯定会喜欢,这是我特地买来送给你的,对了,我想听你弹那首歌曲,可以吗?”
杨莉依露出笑容,马上点头答应,开始弹奏起来,安静的角落里响起一声轻柔的音乐。
稍微一听,那是像雨下落的声音,就好像雨滴随风拍打在玻璃上,顺着窗户缓缓滑落,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
然后消失,再落下。
雨水模糊了窗外的世界,旋律诉说着连绵的思绪。
杨莉依的音乐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有人将纸揉成一团,扔到杨莉依的桌上,落在钢琴旁边。
一名锅盖头的男孩子发出很大的声音,带着嘲讽的语气,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哟!大坏蛋的女儿还会弹钢琴啊,不过大家有没有觉得,这琴声让空气变得有些发臭,你们说臭得像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像贪官的腐臭味!”
“哈哈!恭喜你,回答正确!”
杨莉依手一顿,她被迫离开温柔细腻的雨中世界,又回到了她不愿意面对的现实,痛苦而悲伤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
紧接着无数团纸朝着杨莉依扔了过来,他们边扔边喊:“小坏蛋别弹了!有这个功夫弹琴,还不如向那些被你爸贪污钱的人道歉!”
尹茉星站起身,拦在杨莉依身前:“住手!我不准你们欺负依依!”
纸团打在尹茉星的脸上,虽然很软,但是这份力道还是让尹茉星有些吃痛,不过她没有避开,自始至终地挡在前方。
锅盖头男孩子露出嘲讽的笑容,边扔边说。
“尹茉星,你爸爸明明是检察官,你为什么总是要维护大坏蛋的女儿?大家说,和坏人混在一起的人,用成语怎么形容?”
“狼狈为奸!”、“蛇鼠一窝!”、“臭味相投!”、“一丘之貉!”、“同流合污!”、“狐朋狗友!”、“助纣为虐!”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所有人围在杨莉依和尹茉星身边,一个接一个地辱骂她们,手里还扔着纸团。
杨莉依缩在墙角,哆哆嗦嗦地哭泣着:“呜呜,你们不要说了,我爸爸是被冤枉的,他不是贪官,更不是大坏蛋。”
尹茉星气得冲上去,指着那个男孩子骂道:“住口!我不许你们侮辱依依!”
男孩子不依不饶,满脸地嫌弃:“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杨莉依的爸爸都被关进监狱了,新闻可是报道得清清楚楚,做了还不敢认?”
尹茉星呼吸变得急促,恨得牙咬咬的:“依依说了,她爸爸是冤枉的,迟早会被放出来,你们现在这样欺负人,又算什么好东西?”
男孩子被说得恼羞成怒,他将尹茉星重重往前推开,她猝不及防,腰撞在桌角上,痛得发出一声闷哼。
杨莉依担心地站起来,哽咽着说道:“星星,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杨莉依忍着痛,握紧杨莉依的手,摇头安慰:“依依,别担心,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责怪自己。 ”
男孩子看着眼前这出“深情大戏”,马上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尹茉星为什么那么拼命地维护大坏蛋的女儿,原来你们两个是一对啊!”
周围的人闻言惊讶起来,纷纷议论纷纷:“什么?她们两个是一对?两个女孩子也能在一起?这是什么?好恶心啊!”
“恶心!”、“不正常!”、“有病!”、“变态!”等字眼就像一颗颗石子砸在杨莉依的身上,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声沉重的撞击声。
杨莉依脸色涨红,渐而发青,她急切地反驳道:“不!我们只是好朋友,你们不要这样说星星,我们不恶心,我们都是正常的人。”
杨莉依痛苦而悲伤的哀求,并没有让他们停下,反而越演越烈,因为他们发现,她的哭泣声反而让他们更想欺负对方。
尹茉星冲上去,拽着男孩子的衣领说道:“住口!你再说下去!我就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教室大门被推开,老师走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气得说道:“这是在干什么!让你们安安静静地自习,一个两个不听话,怎么吵起来了!”
这场口诛笔伐的欺凌,随着老师的到来被彻底终止,然而,杨莉依内心的悲痛却再也无法停止。
这种悲痛,和雨中的印记一样,即使消失了,也还会再出现。
放学的路上,杨莉依低着头,就好像想要确认什么似的,不停地询问:“星星,我们是好朋友,对吧?我们是正常的,对吧?我们一点都不恶心,对吧?”
尹茉星牵着杨莉依的手一顿,她随后开口说道。
“当然,依依,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们那种人才不会有什么好朋友呢,只是羡慕我们的关系很好罢了,依依不要在意他们说的话。”
杨莉依松了一口气,释然地笑起来:“对,星星说的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们只是嫉妒我们的关系很好而已。”
雨势越来越大,两个小女孩没办法在暴雨中前行,她们暂时来到无人的屋檐下避雨。
看着前方雾气蒙蒙,几乎看不清行人的街道,杨莉依不由得缩了下胳膊,尹茉星连忙上前搂住她说道。
“依依,是不是很冷?你靠近我一点。”
“好,谢谢星星。”
杨莉依靠在尹茉星的肩膀上,两人双手紧握,尹茉星的身上总是很温暖,哪怕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杨莉依也感觉到了这份温暖。
不远处传来自行车与水面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男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他们肆无忌惮地在风雨里踩着踏板,快速骑行。
“哈哈!好好玩!这样超酷的!”
“切!看你那小样!穿着雨衣像个缩头乌龟似的,看好了,这样才是最酷的!”
其中一名锅盖头的男孩子将雨衣脱下,随手扔到地上,放开车把,双手张开,抬起头故作帅气,身体却摇摇晃晃地喊道。
“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很酷!”
另一名男孩子有样学样,跟着一起脱下了雨衣,两人瞬间被淋得湿漉漉的。
等他们逐渐靠近的时候,那是两名看起来10岁大小的男孩子,豆大的雨砸在他们的身上,却让他们笑得更开心。
锅盖头男孩看到杨莉依她们,露出嫌弃的表情,嘲笑地说道:“哟!这不是那个爸爸是大坏蛋的小坏蛋吗?”
身后的男孩子紧随其后,大声地笑道:“小坏蛋怎么在这里躲雨啊?这是终于被赶出来,无家可归了吗?”
杨莉依气得和他们理论道:“我爸爸才不是大坏蛋,他是被冤枉的!”
锅盖头呸了一口,说道:“我才不信!我爸妈说了,就因为你爸爸那个大坏蛋贪污了那么多钱,我们家才没钱的!”
身后的男孩子附和起来:“就是!就是!”
他们甚至故意停在她们的前方,重重地踩着刹车,溅起一道水花,朝着杨莉依飞扑过去。
尹茉星连忙转身将杨莉依抱在怀里,身上被浸湿,留下一道道水渍,杨莉依担忧地抓紧尹茉星的胳膊,急切地哭出声说道。
“星星!你没事吧?”
尹茉星摇头,擦了擦杨莉依的眼泪说道:“我没事。”
两个男孩子开始骂骂咧咧,用各种词汇辱骂着杨莉依,说得十分难听,气得杨莉依眼眶通红,想要和他们理论,却又没办法反驳。
因为她的父亲现在已经被关进了监狱,哪怕她相信父亲是无辜的,但是周围的人都认为她的父亲是贪官。
他们站在风雨里,说出的话如狂风暴雨,杨莉依站在屋檐下,身体颤抖不已。
尹茉星不忍看着杨莉依这样任人欺负,她松开手,握紧拳头冲了出去,瞬间和两个男孩子扭打一起。
“轰隆隆!”
天空传来一声雷电的巨响,杨莉依被吓得浑身哆嗦,泪流满面,模模糊糊的视线中,是尹茉星的身影。
大雨中,一名10岁的小女孩和两名同样年龄的男孩子殴打起来,你一拳我一脚,互不相让,隐隐约约,小女孩居然还占了上风。
毕竟,尹茉星为了杨莉依早已打过不少架,可谓是身经百战。
杨莉依张开口想要劝阻尹茉星,可是她的喉咙被止不住的哭泣声堵住,没办法发出声音。
最后,尹茉星带着一身淤青赶跑了两名男孩子,她来到杨莉依身前,就像曾经杨莉依安慰她的一样。
“依依,乖,不哭,给你糖果吃。”
“呜呜,对不起,星星,都是我的错,都怪我让你受伤了。”
“不,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了,我没事的,我不是答应过你吗?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我会一直保护你。”
这一天,尹茉星带着一身伤和**的身体回到家里,吓得母亲两腿发软,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
尹检察官淡淡地拍了拍尹茉星的肩膀:“干得不错,不过手法有点拙劣,如果他们的父母要赔偿,法律上你可不占理,以后我会教你怎么引诱对方先出手。”
这番话,成功地收获了来自尹茉星母亲的白眼。
这一天,杨莉依回到家,得知了一条好消息,在尹检察官的帮助下,她的父亲成功地洗刷了冤屈,过不久就会被放出来。
杨莉依却来不及高兴太久,因为,尹茉星病倒了。
也许是因为淋了雨,还和人打架受伤的原因,导致尹茉星半夜发起高烧,连夜送到医院抢救。
尹茉星烧得很严重,浑身冒烟,床单和被子全部都湿了,不止如此,她还感染了一种致命的病毒,导致她的全身出现炎症。
然而在持续高烧的情况下,尹茉星却忽然体温下降,出现四肢发冷的现象。
她的情况十分危险,如果不能够尽快消除感染,很可能危及生命,这种病毒十分罕见,医生基本都束手无策。
看着昏迷不醒的尹茉星,杨莉依的眼睛溢满了绝望和悲伤,都是她的错,都是为了保护她,尹茉星才会生病的。
可是,杨莉依只能眼睁睁地站在外面,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杨莉依开始祈祷。
如果有神的话,能不能救救星星?如果有神的话,能不能让她拥有能够拯救星星的力量?如果有神的话,能不能回应她的请求?
她愿意付出一切。
泪水滴落的瞬间,她的手中出现了耀眼的光芒。
有一道光回应了少女的祈祷。
我们的会长,因为这段时期的经历,所以很不喜欢校园欺凌,她长大后,就发誓要杜绝这种校园现象。
这就是她会成为会长的原因,学习好,人也温柔,礼貌而优雅,会关心爱护每一个同学,没有人不会喜欢她。
杨莉依弹奏的钢琴曲名为《kiss the rain》,中文名为雨中印记,是我很喜欢的一首钢琴曲。
下雨天的时候,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裹上毛毯,泡一杯咖啡,然后打开这首音乐,配合着外面的雨水声,有种静谧的美好,让人很舒适。
关于我为杨莉依和尹茉星写的歌词,场景上我特地选择了十一月的雨季,因为雨中的邂逅,雨中的相遇,少女的悸动,有种很特别的浪漫,我觉得很适合她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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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少女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