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羽扇 第10章 老鼠刘

老崔叔神色关切，微微皱着眉头，对兰花娘轻声劝道：“兰花她娘，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这样追赶打骂也无济于事，反倒容易伤了母女情分。要不你先回，等会儿我找个机会劝劝兰花，也许能听进去几句。”

兰花娘满面愁容，眼中满是无奈与疲惫，犹豫了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那就依您的吧，老崔叔。兰花这孩子脾气倔，我实在是没辙了。您可千万别忘了劝她，这事儿就拜托您了。”说罢，又朝老崔叔感激地看了一眼，才缓缓转身离去。

一会儿，老崔叔煮好了热气腾腾的馄饨，端着三碗，朝着杨之羽他们三人走去。他说道：“三位客官，慢用。”

杨之羽说：“多谢老伯。”

月明姗和月明稀，手中握着勺子，眼看那冒着腾腾热气的馄饨就要送入口中。

这时，杨之羽说：“先别吃。”

俩人手中的动作瞬间僵住，疑惑地望向杨之羽。

月明姗说：“为什么？”话语里带着一丝急切和不解，毕竟那馄饨的香气正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实在是太诱人了。

杨之羽说道：“冷一冷再吃，刚出锅的馄饨太烫。”

此时，老崔叔看着不远处的兰花喊道：“兰花，丫头，来吃馄饨啦，阿爷刚煮好的。”

兰花闻声抬起头，踱步到馄饨铺子前，有些嗫嚅地说道：“崔阿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今日出门匆忙，没带钱，这馄饨，我就不吃了。”

老崔叔听了，宽厚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说道：“傻丫头，阿爷说要你钱了吗？你吃完帮阿爷洗洗碗，就算是付账了，行不？”

兰花微微一愣，随即展颜笑道：“那好啊，崔阿爷，这洗碗的活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老崔叔看着兰花欲言又止地开口道：“兰花啊，阿爷听说，你娘又给你安排相亲了？”

兰花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是啊，崔阿爷。听六婆那碎嘴说，这次介绍的男子，比我大了好多呢，可我娘也不知怎么了，非要我去见见。

老崔叔微微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劝道：“兰花啊，阿爷知道你心里不乐意，可去看看也无妨，又不是说看了就得嫁给他。你就当是走个过场，也别折了六婆的面子。这说亲事，以后说不定还得靠着六婆呢。”

兰花一听，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我不去，崔阿爷。我讨厌相亲这种事，也讨厌六婆整天有事没事就往我家跑。”

老崔叔轻轻拍了拍兰花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怜惜：“丫头，你娘这也是为你好，她总归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有人照顾你。”

兰花撇了撇嘴，显然并不认同，她岔开话题说道：“崔阿爷，您就别念叨我了，快去煮馄饨吧，我这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老崔叔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应道：“好嘞，你这丫头，稍等会儿，阿爷这就给你煮。”说罢，转身去煮馄饨了。

此时，月明姗眼眸中满是好奇，轻声开口问道：“什么是相亲啊？”

语音刚落，杨之羽正欲作答，却见一旁的兰花嘴角微微下撇，抢先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相亲啊，便是有那无所事事、闲得发慌的老太婆，仗着自己有几分人脉，四处搜罗未婚的男女，硬生生地将两个陌生男女拉到一处，满心盼着他们能瞧对眼，最终成婚生子，从此柴米油盐过一生。”

月明姗听闻，眼眸中闪烁着新奇的光芒，不禁笑道：“听起来倒是颇为有趣。”

兰花面露诧异之色，细细打量着月明姗，说道：“瞧姑娘这一身穿着打扮，不像是我虞国之人，竟会觉得相亲一事有趣？姑娘试想，两个素未谋面的男女，被人像牵线木偶一般带到特定之地，彼此介绍寒暄，那场面，当真是尴尬得能让人脚趾抠地。”

月明姗微微歪着头，兴致盎然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兰花道：“那你替我去吧，刚好可以见识一下？”

月明姗毫不犹豫，爽快应道：“好，我替你去。”

此话一出，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月明稀面露忧色，凑近月明姗，低声说道：“阿姐，你怎就这样应下了？”

杨之羽同样低声问道：“你当真要替她去？”

月明姗瞧了瞧杨之羽复杂的表情，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但仍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个有什么不可以吗？”

杨之羽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说道：“也没什么。”

兰花满脸惊喜，仍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姑娘可当真？不要骗我。”

月明姗神色坚定，微笑着说道：“自然是当真，我应下的事，便不会食言。”

兰花欣喜若狂，连忙说道：“那便多谢姑娘了。地点是在六玟茶铺，男方姓刘，身着一袭黑衣，约好的是酉时二刻见面。姑娘去了之后，就说是牛兰花即可。”

月明姗摆了摆手，洒脱地说道：“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是小事一桩。”

这时，兰花转身面向老崔叔，诚恳地说道：“崔阿爷，今日这三位的馄饨钱算在我账上，另外，我愿帮您洗一个月的碗，权当抵这饭钱了。”

月明姗见状，急忙说道：“兰花姑娘，不必如此。”

兰花神色坚决，说道：“姑娘帮了我的忙，让我请姑娘吃馄饨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崔叔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三位就不要推辞了，且收下兰花这一番心意吧。”

月明姗略作思索，点头笑道：“既如此，就依兰花姑娘。你请我吃馄饨，我替你去相亲，倒也公平。”

暖阳渐渐西斜，三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六玟茶铺前。

站在茶铺门口，月明姗心下有些忐忑，下意识地扯了扯杨之羽的衣袖，小声问道：“等会儿进去了，我究竟该如何开口呢？这相亲的事儿，我可真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杨之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打趣道：“这可是你自己一口应承下来的，现在倒来问我，我可帮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应对。”

月明姗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月明稀。月明稀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连摆手说道：“阿姐，这是你自己答应的事儿，我可没这本事帮你，你就自己解决吧。”

月明姗轻叹了口气，转而又对着杨之羽不死心地追问道：“那你好歹跟我讲讲，你们虞国人以往相亲的时候，都是怎么个流程？都说些什么话题？”

杨之羽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月明姗的肩膀，说道：“你这可就问错人了，我自个儿都没相过亲，哪里知晓这些门道？”

月明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呢？这相亲在虞国如此盛行，你怎么会没经历过？”

杨之羽缓缓说道：“我娘亲走得早，家中无人为我操心这些事。还没等我爹来得及为我张罗，我便被赐婚给了墨画宸。所以啊，你问我相亲之事，没有用。”

月明姗微微张嘴，惊讶地说道：“啊？如此说来，你就这般稀里糊涂地嫁给了墨画宸？连相亲的过程都未曾体验过？”

杨之羽耸了耸肩，反问道：“不然呢？难道要像兰花一样，经历一场又一场尴尬的相亲会面吗？”

月明姗眼珠子一转，兴致勃勃地提议道：“那你想不想体验一下这相亲的过程。”

杨之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果断地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说道：“不想。”

酉时二刻，约定的时辰已在眼前，月明姗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她一把拉住杨之羽和月明稀，急促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到点了，罢了罢了，那你俩就跟我一起进去吧。”

月明稀面露难色，微微后退了一步，嗫嚅着：“阿姐，我进去，怕是不太妥当吧？”

月明姗瞧了瞧月明稀，又看了看杨之羽，心一横，果断地说道：“那行，明稀你就在外面等着，小羽，你跟我进去。”说罢，也不容杨之羽反驳，便连拖带拽地将她拉进了六玟茶铺。

刚踏入茶铺，店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店伙计眼尖，立刻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问道：“二位姑娘，可是要来喝杯茶歇歇脚？”

月明姗有些慌张地摆了摆手，说道：“不喝茶，我们是来找人的。”店伙计见此，便知趣地应了一声，转身又忙活去了。

月明姗定了定神，目光在茶铺内扫视了一圈，只见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一位男子，那身穿着恰与兰花描述的刘公子相符。她深吸一口气，拉着杨之羽快步走上前去，鼓起勇气问道：“公子可是姓刘？”

那黑衣男子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几分自认为潇洒的笑意，说道：“我正是刘帅帅，你们哪位是六婆介绍的姑娘？”

然而，当他完全转过身时，映入眼帘的模样却让月明姗和杨之羽都不禁心生凉意。只见他长着一张狭长如驴的脸，满脸的胡茬杂乱无章，一双眼睛细小而狡黠，恰似老鼠的眼睛一般，皮肤黝黑粗糙，牙齿更是泛黄，仿佛许久未曾清洁，一阵风吹过，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重的脑油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