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颜 第13章 引子：人世间

世情冷淡，原是如此。

文靖原本并不想再回这个家——

但爹娘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不能不还。师父让他读的书里都写得明明白白，即使爹娘再有不是，供奉双亲也是他的责任。

可是那个家他是无论如何待不下去的——

每次他回来，村里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打量着他。他们仿佛在说，看，这就是那个和妖女搅和不清的人。他们都像躲着瘟疫一般避开了他。

他每年回来一次，给爹娘送些钱物，然后就离开。在勉强等到为爹娘送终之后，他永远离开了家乡。

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这样便可以永远留在师父身边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

大约一百年后。

“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一曲当筵落泪，重掩罗巾。”

一个青年坐在台下，听着台上的歌女唱词，想的却是自己的心事。

这么多年了，他还依稀记得她在桃花树下弹琴的模样。落英缤纷，为舞者谁？

他一边饮酒，一边用筷子拨弄着碟子中的小菜。酒是苦的，是辛辣的，就好像漂泊于世的孤独人生。

他喝了一壶又一壶的酒，希望能够浇灭他心中的相思之苦，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是他藏在心底的人儿，从来没有离开过。

“文靖，过来，帮我推秋千。”

那甜美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

他还记得从前的事情，记得她时而娇俏的面容，时而严厉的叮嘱。

所有的这一切，他并没有忘记。

他路过城中最大的烟花楼——怡红院。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朝他招手。

“我想要知道，如何能够讨一个姑娘的欢心？”他走上前去问道。

一个女子轻佻地勾住他的脖子。“相信我，但凡是个女人，只要你变着花样去哄她，一定能得到她的欢心。”

“是么？那你能教教我么？”

“公子，来，和我进去，我保证呀，你一定会找到你要的答案——”

他有些迟疑，但是还是随她进去了。

“还真是个俊俏的公子。”其他几个女子笑道。

燕语呢喃时，红烛昏罗帐。

那女子殷勤地给他劝酒，一边用尽各种语言和动作挑逗他。

但他始终不为所动。

“公子，怎么，你不喜欢我么？”

一股风尘味的脂粉香气迎面扑来。他心中烦闷，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银元宝，放在桌上。

“你只需要告诉我，如何讨女子的欢心就行了。”

那女子看到银元宝，两眼放光，倒也识趣。她不再那般扭捏做作，正经地坐了下来。“看来这位公子，是心有所属了。不如你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一位姑娘，是个什么模样，我也好为你出出主意——”

他笑了。“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子。”

****

几天后的某个夜晚。

月黑风高夜，杀人夺命时。

“半个时辰之后，听我哨声为信。”红鸾问道。“你准备好了么？”

“没问题，不过又是一桩买卖，我都清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棉布小包，翻开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是一根玉簪。大战在即，他却轻轻摩挲着簪子。

“想来这是你的心爱之物。”红鸾问道，“不知道你心仪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他将簪子收好，微微一笑。

等做完这一单生意，他就准备脱身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