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最终还是没能进行下去,这是大家达成的共识。
吃完晚饭后,路颐回到学校,独自去找陆雪渊。
花缀她们回到宿舍,等待着路颐回来。
花缀在走廊给江寻芳回了电话。
“我回学校了,我没事,你别担心,早点睡吧。”
江寻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吃饭的时候遇见了陆学姐的前任,挑拨离间。”
江寻芳:“……和路颐长得很像吗?”
“你怎么知道?”花缀惊讶。
“偶然听说过。”
“你还听过什么?”
江寻芳不说话。
“你快点告诉我,难道陆学姐真的拿路颐当替身吗?”
“我不知道,有这种可能。”
“你怎么不早说啊,”花缀气恼,“她现在去找陆学姐当面对质,如果是真的,她要伤心坏了。不和你说了,我们去看看,万一她们一时不投机闹得难堪就糟了。”
“快去吧,我在实验室,大概十分钟前看到陆雪渊拖着行李箱往校门走。我看到路颐了,她刚刚跑过去,捂着脸,撞到路灯了……她又跑了,好像也是要出校。”
“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我也去。”
花缀挂了电话,叫上黄凌珏和陈麟铮一起下楼。
黄凌珏边跑边问,上气不接下气:“花儿,现在怎么个情况?”
花缀:“江寻芳在实验室,看到陆雪渊和路颐出校。”
黄凌珏拉住花缀:“等等等等,我们现在过去不会打扰她们吗?”
“应该不会,”花缀分析,尽量长话短说,“江寻芳十分钟前看到陆雪渊出校,刚刚看到路颐出校。”
“她们什么情况,有没有看到路路通什么表情?”
“没看到表情,看到她撞路灯。快点,她现在这个状况,说不定脑子都被撞晕了。”花缀拉着黄凌珏跑起来。
“那我们快走。”陈麟铮挎起黄凌珏另一边手臂。
到了校门口,三个人四处张望,没有发现路颐的踪迹。
黄凌珏:“前面……我记得前面有条河,她不会想不开吧?”
陈麟铮扶起喘气的黄凌珏:“不会,她没那么恋爱脑,我们去找找看,说不定就在桥上看风景。”
花缀收到江寻芳的消息,她也没跟住路颐。
“我在附近找找,我们随时联系。”
“好。”黄凌珏和陈麟铮异口同声。
花缀沿着学校附近,一路小跑,终于在一家清吧窗前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立刻发消息给其他人,自己则推开了店门。
“路路通,好巧呀。”花缀故作轻松。
“你怎么过来了,花儿,我没事。”路颐面前放着两杯酒。
“路过,探店,进来看看,”花缀四周环顾,“这家店的灯光很好看呢,装饰也不错。”
墙上挂着油画,是临摹的亚伯拉罕·佩特的几幅作品,墙壁底色是卡布里蓝。
花缀向里走,发现各面墙的底色不同,挂画也是不同的画家。相似的一点是,风格都选取静谧、忧郁的主题,播放的轻音乐也是蓝调,和店名很契合——
“BLUE”。
路颐抬起眼,目光定格到一幅画上:“我第一次来这家店,是她带我来的。这是她给我点的第一杯酒。
“她不常喝酒,我也不喝。那次她点的两杯酒,我们谁都没喝。”
花缀回到座位,桌面上两只马天尼杯,里面的酒液氤氲泛白,在灯光辉映下,液面呈现淡黄稀碎的光点。
一杯满,一杯半。
光点摇曳,花缀喝下一口:“我陪你喝。”
路颐拿起杯,碰了下花缀的杯子。
“谢谢。”
*
两杯酒很快见了底。
路颐续了一杯,花缀也续。
江寻芳赶来时,花缀托腮望着窗外,刚好与她面对面。
江寻芳招手,花缀没有回应。
两个人的视线没能交汇。
陈麟铮拖着黄凌珏,一路马不停蹄跑进店门。
坐到座位上,也点了两杯一样的酒。
“喝,一醉解千愁!”陈麟铮说。
黄凌珏皱着眉也喝:“不醉不归。”
花缀指尖压住黄凌珏的杯脚:“不好喝的,你以前喝过酒吗?”
黄凌珏:“咳咳……味道还行,有柠檬味,酒味也很重。”
陈麟铮揽过黄凌珏的肩:“能喝就喝,不能喝我帮你喝,反正咱们今天就喝个快活。”
“我有个问题,”黄凌珏弱弱地提问,“我们要是都喝趴了,怎么回去啊?”
“有我在,你们都趴了,我也能给你们扛回去。”陈麟铮拍拍黄凌珏的肩膀。
“还有江寻芳,她会帮你一起扛。”花缀看向窗外。
“好,我两只手扛她们俩,江学姐扛你,正好。”陈麟铮笑着说。
*
凌晨,两点。
这座城市依旧灯火阑珊。
吧台有寥寥顾客,算上路颐她们,有两桌,一共十几人。
最后一滴酒也掉入口中,今日算是彻底逍遥。
果然如陈麟铮所说,她一手一个,拎着路颐和黄凌珏。
黄凌珏抱住陈麟铮的腰:“啊……姐姐啊,你的腰好细啊,啊……这是……这是马甲线嘛?”
“再乱摸就给你扔河里。”陈麟铮两手都需要用力,脖子上青筋显现。
路颐:“扔河里,很合理。”
江寻芳揽着花缀。
花缀推了推她:“我没醉。”
说完这话,脚底打旋,绕一圈又靠在江寻芳肩上。
江寻芳继续揽着她,慢慢走,离前面好像三人四足的影子越来越远。
“我想去桥上,赏月。”花缀说。
“这里也能看到月亮,不用去桥上。”
“不一样,像画中的一样。”花缀嘟囔。
“好吧。”江寻芳带花缀往前走。
和陈麟铮她们反向而行。
江寻芳打过了招呼,说晚些送花缀回去。
陈麟铮喊花缀的名字:“那我给你留一盏灯。”
“好。”花缀应道。
*
月光下,花缀一步一步踩在桥上,小皮鞋的鞋跟先着地,“嗒”,“嗒”。
两个人靠在护栏上。
月亮悬在天上,花缀独爱河中皎白的月光。
“江寻芳,你有前任吗?”
“没有。”江寻芳不假思索。
“那你怎么能知道,自己喜欢女生,是谁让你意识到的?”
“初中同学,”江寻芳如实答,“但没有交往。”
“你喜欢她吗?”花缀被带着温热水汽的风吹着,有点喘不上气。
江寻芳不回答。
花缀扶着护栏:“我有点困了,江寻芳,我们回去吧。”
花缀回到宿舍,静悄悄的,窗帘没拉。
月光堂而皇之照进来,连同月亮也大喇喇地露面。
月光太出色,台灯的微光不值一提。
花缀关掉这盏灯。
*
花缀关掉过很多盏灯,为了能全神贯注地欣赏月亮。
高中时,宿舍熄灯比大学早。
花缀在家也被迫保持习惯。
除了和江寻芳聊天,夜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赏月。
赏月,想江寻芳。
江寻芳作息规律,花缀也是。
只不过偶尔在和江寻芳聊完天后,花缀会迟迟睡不着。
睡不着,又不想玩手机。
越玩越睡不着。
时不时打开软件,翻翻动态,再打开另一个软件,翻翻朋友圈。
没有新的,就翻旧的。
百看不厌。
索性不碰手机,捧一本书,翻来翻去,在黑夜中打着手电筒太费眼睛。
花缀眼睛发酸,只好把书扔到一边。
有一夜,晴空万里,月光太好。
照进屋子里,也出现日光长现的丁达尔效应。
花缀被这道光吸引,拉开窗帘,目光再也挪不动,专注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这夜的月很大,很圆,比以往所见圆满百倍,让花缀以为这是梦境。
何以为是梦呢,
花缀望着月,想嫦娥,想吴刚,想到那颗无辜被砍的桂树,想到嫦娥的同僚月老,想到月亮的红线……想到江寻芳。
从此以后,花缀喜欢上看月亮。
*
第二天中午,路颐醒来,下床,看到整理书包的花缀。
“我订了回家的车票,一会就走。”路颐轻声说。
“假期快乐。”花缀也轻声。
陈麟铮和黄凌珏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天已经擦黑。
花缀在吃外卖。
“花儿,在吃什么,好香……”黄凌珏嗓子很痛,“花儿,我的嗓子,我的嗓子怎么了啊。”
花缀笑了笑:“应该是宿醉后遗症。”
黄凌珏:“花儿,你笑得……好阴险。”
花缀笑得开心了一些。
看看镜子里自己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颓。
陈麟铮两手扒着床沿:“我好饿啊,我好像要低血糖了,花儿,快投喂一口。”
花缀夹了一些米粉到一次性碗里,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完成交接。
“好吃,哪家店,求安利。”陈麟铮边吃边说。
花缀把店名发给陈麟铮。
“食堂很多店都关了,放假了,”花缀接下陈麟铮递来空碗,“我要赶高铁回家,该走了。”
“……一路顺风,假期愉快。”陈麟铮说。
“嗯,假期愉快。”
“假期愉快啊,花儿。哎,路路通呢,她怎么不见了?”黄凌珏下床,发现路颐的座位干净整洁,充电器也都拿走了。
“她回家了,中午走的。”花缀说。
“我没听到她收拾行李,真是睡得太沉了,头都有点疼。”黄凌珏揉揉太阳穴。
花缀背上书包,说:“是她动作轻,怕吵醒你们。”
“你没有行李呀?”黄凌珏问。
“没有,没什么要带的。”花缀答。
“离家近就是好。”黄凌珏羡慕。
花缀在目送中离开宿舍,一路顺利,赶上高铁。
独自站着站台的时候,月照高天。
花缀忽然很讨厌这轮月亮,它这么圆,这么亮,美得让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