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扛起不知死活的月晟,跟着夫人走出房间,被外面清凉的空气包裹的瞬间,侍卫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夫人绕过蜿蜒的走廊,绕到阶梯处,抬脚准备往上走。
“夫人!夫人!”一个侍卫急急忙忙地冲了下来,差点和夫人撞到一起。
“什么事这么急?”夫人被吓了一下,但未责备他,扶住他让他慢慢说。
“少……少主来了。”侍卫结结巴巴地说。
夫人心里一跳:“他怎么找到的这里?”
“属下……属下不知,”侍卫喘了口气,“但看少主脸色,像是要生吞了这里……”
在迷离中,月晟恍惚间听了几句,本能地想掀起眼皮看个清楚,但自己被蒙上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还好,墨海还算靠谱……知道花晢来了后,月晟便不再强撑,昏迷了过去。
“无妨,我去见他。”夫人绕过侍卫,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拄着权杖,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屋外。
这里处于山林深处,花夫人在此为根据地,从一间被遗弃的木屋开始,一直到现在这样。地面上的部分只盖了三层,没有气派的楼宇装横,有人经过也只以为是山林猎人居住的地方。但这里暗藏玄机,地下地形结构复杂,几乎蔓延了整个山脉。为了防止山体不稳,地下充斥着灵力。一般的小仙家无法支撑如此庞大的灵力支出,但对花家来讲,这一切都易如反掌。借此,被赶出来的这部分势力完美地隐藏了起来,从元气大损到现在的精力充沛,瞒过了所有人。
山风顺着林间缝隙穿过,激起竹林箫声,树叶莞动,鸟鸣清澈,犹如世外桃源。
只是这桃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少主前来,所为何事?”为首的侍卫抚了抚银剑,擦上了些灵力,剑上瞬间燃起蓝色灵火。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白发男子,从穿着便能知晓此人身份不低。此人面容姣好,山根挺拔,眼睫纤长,但面色冰冷,眼中有着肃杀之意。他已极力克制,但因为情绪,不由自主地向外散发逼人灵力。离他近的那几个侍卫瞬间感受到了周遭的威压,气温骤然降低,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把人交出来,我便留这山一时。”花晢一字一顿,每说一个字,周遭灵力就向外扩散几寸,待说完时,离他最近的那颗云杉便发出断裂声响,接着向后歪去。
一阵轰鸣响彻山谷,余音阵阵,在侍卫心中激荡。一时无人敢言。
“长大了,就来和母亲耍威风了。”
一个铿锵有力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侍卫们立刻转身行礼:“夫人!”
“你来我这,要找什么?”夫人走到他面前,用力将权杖杵在身前,双手交叠在杖上,惊得四周鸟雀四散。
“你我没必要再装了吧,母亲。”花晢看向眼前的女人,即使容颜不再,也带不走她与生俱来的威严。
“你若是来叙旧的,花家的门永远为你敞开。”夫人与他对视,眼中皆是警告,“但你若是来带走他的,那就自己走到他面前。”
花晢活动了下手腕,接着,只一刹那,两道人影打在了一起。灵力不停向外扩散,一棵又一棵树向后倒下,以他们二人为圆心,形成了奇怪的图腾。侍卫们被阵阵撞击后产生的灵风吹得接连后退,领头的侍卫咬牙顶住了几道,思索再三,还是下令让所有人后退。他们家夫人打起架来的凶狠程度,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和他儿子打的时候,居然在凶狠中掺杂了一丝疯狂。
“花——晢——!”夫人蹬地飞速向前,凑近花晢的瞬间将权杖再度注满灵力,单手将权杖于掌中快速转了几圈增加动力后,猛地向花晢挥去。
花晢站在原地未动,眼中梅色愈深,发丝被狂风吹起,待人影到面前时,花晢才缓缓抬起头,他咧开嘴笑得疯狂。就此一瞬,二人的表情居然如此相像。
只见花晢周围瞬间由灵力凝成数百刀片,侍卫们皆是一惊,要知道凝出一片就已需耗费不少灵力,早有听闻花少主擅长拟态,能以灵力变化成万物,但像这样一下子凝结了几百个刀片的情形,已经超过了他们对灵力上限的认知。
夫人瞥到刀片的瞬间立刻翻身落地,翻腕让权杖换了个方向,一边退后拉开距离减少权杖需要调整的角度范围,一边快速旋转抵挡高速向她刺来的刀片。只片刻,场内升起一阵尘烟,待烟散去,众人能看到分站两侧、毫发无伤的二人,以及明显以他们为圆心、凹了下去的地面。
“你退步了。”夫人依旧笑着,“在棺材里躺太久了吧。”
“彼此彼此。”花晢对她回笑着,“你老了。”
夫人眼角一跳,抬手握住权杖,只见权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续分裂,不一会儿就到了只能仰头才能勉强看清的状态了:“小兔崽子,还想用从我这偷来的能力对付我,省省吧!”
话音刚落,权杖应声朝花晢追去。灵力凝结复制的物体在触碰到其他物体后三秒就会消散,因此只要有物体提前拦截到即可,但实物不同,实物不会消散。
于是花晢抬眸将灵力凝结到眼上,在凝刀拦截其他复制品时,盯住了真实的那个权杖,待其行至眼前,猛然从灵库内抽刀向其挥去。
“嗡——!”
高速运动的物体相撞发出激烈爆鸣声,其上附着的灵力向四周炸开,余波阵阵连绵不断,侍卫们已经退到了自家门前,还是受到了波及,最前排的侍卫一个不稳摔了个屁股蹲。
“夫人真骁勇啊……”他揉了揉屁股欲哭无泪。
“少主也是随了她的性子,”在他身边的侍卫将他拉了起来,“看来这得打到天黑了。”
紧接着,众人就听那边一会儿发出兵戎相向撞击的声音,一会儿哪边的树又遭殃了,就这样一直打到皎月升空,繁星闪烁。这个时候,侍卫们已经集体坐在地上发呆了。
“夫人搬出来真是正确的选择。”一位侍卫由衷地发出感慨,“若是他俩天天能见面,府里估计就消停不了了。”
“少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打起架来和只老虎一样。”另一位侍卫接话。
“少主哪里柔柔弱弱了,你没看到他站在门口时那双眼睛,我感觉我都到了冰川面前,就差被冰川一巴掌拍死了。”
“这么看起来,夫人和少主还真挺像。哎,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少主和夫人之前关系没这么差,可自从家主走后,一切就都变——哎呦!”小侍卫捂住脑袋。
“都喜欢闲话是不是,”领头的侍卫敲了他脑袋做警告,“再有人乱说闲话,就去前线给夫人加油助威。”
一时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要是坐那么近,都能来一场冲击波按摩了。
正说着话,这频繁的波动渐渐弱了下去,随后终于回归了宁静。
“起立!”领头的侍卫一声令下,所有侍卫一扫懒散,训练有素地站好了队。
远处渐渐出现了两个人的人影,这俩人之间隔了至少两个人的距离,身上各有伤口,虽然数量极多但都不深,只是细小的擦伤。
“给他拿罐药,带他去那小子的房间。”夫人走近后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和手上血迹,随后头也不回地先进了屋。
“是!夫人!”侍卫领命后转头看了眼花晢,做了个请的手势,“少主,这边来。”
花晢依旧神色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跟着领路的侍卫走进屋中。屋内陈设简单,花晢踩上地面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下面别有洞天了。侍卫一路领上,穿过几条短廊后停在了一扇门前。
“少主,您找的人就在里面了。”侍卫用钥匙打开房门,随后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花晢推门直入,看到床上那人身影后,悬着的心终于安稳落了下来,他眼中冰封的寒冰才逐渐化解,神色柔和了不少。他回身轻轻关上了门。
月晟双手双脚皆被锁链束缚着,花晢轻捧起月晟的脚腕看了看,这锁里没藏什么机关,以他的能力,直接强行打开就行。于是他将灵力注入到右脚上的锁心中,繁重的铁锁随之开裂,花晢拎起来直接从窗户这扔了出去。
“砰——!”
门外值班的小侍卫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眼窗口,心有余悸。
紧接着,“砰——!”又一声。
小侍卫抿起嘴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第三个被扔下来的东西,“砰——!”
“……少主又开始发疯了。”小侍卫默默地转回了头。
扔了三个锁,只剩下月晟右手上的锁了,花晢握住他的手腕,正准备注入灵力时,月晟突然醒了。
他转头看了向被握住的右手腕以及腕上的锁,与花晢对视片刻,斟酌了一下词汇:“花少主还有这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