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花 第36章 雨落五

巷子里比想象的要亮，虽说不如外面人满为患，但也算得上人来人往。两边开满了小铺子，多是家店两用，门口院子做生意，后面主室便是家。几人路过一家，院子里的小桌摆满了刚做好的吃食，用灵力包裹着保温。两个中年人在院内忙前忙后，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揉面做吃食。从这里能看到屋内灯火通明，有老人带着小孩在屋内游戏，门口挂着的红灯笼，照亮了不宽的小道。

走着走着，月晟还是绕到绪月了边上。

“怎么了？”绪月侧头。

“刚刚那个人，”月晟开口，“你见过吗？”

“谁？”凌风听到两人谈话，探了个头。

“玲珑。”月晟没绕弯子，绪月一直与花家有联系，大概听过这个人。

“谁？”这回风誉笙也听到他们谈话了，收回放在小吃上的目光，歪头看他几个哥哥。

“花家现任的侍卫长。”绪月摘下黑色眼镜，拿出一小块白色方巾擦了擦。

“什么？”这下月晟也愣住了，仨人一起转头看绪月。

“怎么了？”绪月收好方巾，看向凌风，“你怎么也不知道？”

凌风一脸茫然。

“唯一的女侍卫长，没听过？”绪月重新带好眼镜。

这也不能怪他们。花家能坚守在顶峰这么多年，靠的就是隐藏。隐藏动机，隐藏踪迹。其他仙家，亦或是皇都对于花家的动向一无所知。在花家群龙无首人，有很多人趁机去花家的山头埋伏过，结果埋了三天三夜，什么有用的都没蹲到，花家大门紧闭，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出入，就好像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一样。有一次，连王上的贴身侍卫来敲门都无人应答，众人一度认为花家就此绝了。然而，某天四大家招各家侍卫长来商议大事时，突然发现了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在熟人里，这个突然出现的生面孔就尤为突出。至此，大家才知道花家的侍卫长长什么样。绪月清晰地记得，当时风家侍卫长挨着玲珑，被玲珑拉着东问西问，弄得他不得不向绪月这边挪，不停地用眼神求助。

“祝栖不是花家的侍卫长吗？”凌风疑惑道，“花家也有多个侍卫长？”

“祝栖只是代理花府，没有调动花侍的权力。”绪月解释，“我走后，玲珑就是花家的侍卫长。”

月晟点头，没问他“如果你回去了呢”这句话。

“那她在这做什么？”凌风有点莫名其妙，抛了抛地上捡的小珠子，不知道是哪家孩子玩具枪的子弹，“花家开不起俸禄了，侍卫长都得出来打零工？”

“其实是——”绪月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朝边上短窄的小道一指，“快进去！”

风誉笙下一步还没走稳，突然被绪月揪着领子退了几步，一下拐了进去，在四人进入的瞬间，绪月抬手用灵力隔绝了外面和这里。

四个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这里说是小道，其实就是个两米长、一米宽的小凹陷。小少爷整个人都贴在墙上了，脸有点凉。凌风在他身后，用手肘撑着墙，整个人贴在风誉笙身后，他又不太敢再往后挤，毕竟后面是月晟。他暗自骂了一句，心说要是绪月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他立刻开骂。月晟没什么拥挤的感觉，绪月和凌风都给他留了空地，但他的面向不太好，这一边是一个大架子，上面摆了一整排一整排的花，各种花香掺杂在一起他居然觉得想吐，屏住呼吸咬了咬舌尖，心说真应该坚持拿几块梨花糖的。

“巷子那头有魔力残留。”等绪月感受不到魔物的气息时才开口，抬手将屏障撤掉。在鬼界，动用灵力是大忌，但是在充满灵力的人间，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凌风向外探头，朝空无一人的巷子口扫了一眼，“躲来躲去，我还以为有人追杀你呢。”

“小心点，别把自己搭进去了。”绪月扶了扶眼镜。

“这是你的任务？”月晟跟着走出来，“不需要去追？”

“不用担心，”绪月说，默认了前面那个问题，“它们有约定在身，为了时刻看好自己的血罐，不会跑太远的。”

一般的魔力遗留，绪月是感受不到的，比如魔豺或者魔马，它们不足以留下使仙家察觉的魔力，人们只能通过外型来确认他们是魔界的生物。他刚刚那种感觉，多半是堕魔人，不管如何，都是非抓不可了。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找出堕魔人，然后判断鬼的位置。

“客人来看花呀？”一个小姑娘从边上的铺子抱着水桶走出，正好瞧见他们从自家的仓库口走出来，“客人是看上我那库口的花了？那些还没开完全，要不进店看看，这里有更好的！”

“这是什么花？”说话间，月晟已经走进了店内，随便指了指门口的一丛。他们从人家仓库口走出来已经够奇怪的了，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的话，这小姑娘估计疑虑更大。

“客人！这是梅花！冬天的红梅最好看了，公子若是有心仪的姑娘也可以送给她呀！”小姑娘热情地推销，随后好奇地看了看他们几个，“大人们是来南燕城玩吗？”

“麻烦帮我包起来吧。”见风誉笙准备回答他，月晟及时打断，转头看向走近的几人，“你们还有想要的花吗？”

“来朵玫瑰吧。”绪月冲小姑娘一笑，“辛苦。”

“哎！好！”小姑娘被他这标准优雅的笑容弄得心潮澎湃，兴致满满地抱起来去后面包花了。

绪月压低了声音：“这条巷尾有三家，我，誉笙一人去一间，你和月晟去另一间。”

“你让他去一个？”凌风眯了眯眼，指了指边上的风誉笙，“月晟老大不小了，不用我照顾，我和风誉笙吧。”

绪月沉默片刻：“那你和风誉笙去右边那家，我去左一，月晟左二，等之后再回这家集合。”

“客官——！”里屋传来小姑娘的声音，她一手按着一丛花，扯着嗓子冲外喊，生怕外面听不到，“花上的卡片要写些什么吗？”

“好。”凌风点了点头，几人不再多做停留，按着安排四散开来。

小姑娘半天没听到回音，放下手里的花束走出来查看，结果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哎？”小姑娘看着桌上摆着的钱发愣，抛了抛仓库的钥匙，“他们不是来找‘天门’的吗？”

几人各自向着分配的目标行进。对于捉魔，绪月、凌风和月晟已经不陌生了，以往的经验足以让他们从容应对。但风誉笙就不太一样了。他第一次出任务就是最近这次，是和凌风一起的。他们要找到言重孜，并抓住这个堕魔的人。当时，第一天布阵，他什么事也没干，光给凌风加油呐喊了。接着，他晚上睡了一觉，早上刚起来，凌风就和他说任务解决了，言重孜已经被月侍带去了皇都监牢，参与感为零。这次，是他第一次参与到除魔中来，十分紧张，不自觉往凌风边上凑了凑。

“跟好我。”离近时凌风这么和他说，本是想让他放心，反正自己在。结果这句话起了反作用，毫无经验的小少爷以为他怕自己影响他，变得更紧张了。

到了跟前，俩人才发现这家大门紧闭。店铺很大，有刚刚的花店三倍大，看这门的样式，里面应该有个不小的院落，从这里能看到后面的楼宇，气派非常，只是一盏灯都没开。原本刷了金漆的门环都生了锈，一碰还扎手。凌风????看了一眼，直接拉下了项环，月纹在他脖颈上暴露无遗。

“哥！你干什么？”风誉笙吓了一跳，赶紧左右看看，还好这边没人。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进去了。”凌风说着，将右手手掌贴在了地上，以他的手心为中心，灵力化作蓝色的线向外散发，绘出了一个圆形的阵。

“传送阵？”风誉笙的小脸被光照得发蓝，眼睛一眨一眨的，语气充满了惊喜，“你还会这个？”

“会，以前和你绪月哥照葫芦画瓢学的。”画好阵后，凌风收回了手，将项环又系了回去，“就是进去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