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钱管事给的地图,吴元帅与楚无歌只用了五日就攻破了天虎寨。只是那债主张天虎十分狡猾,趁乱之际以寨中老弱妇孺做饵,自己领着七八个亲信从后山的小路逃脱。
楚无歌在天虎寨中找到了钱管事妻女后,将她二人送到了澜溪山庄。
钱管事见到妻女安然无恙,他虽是不想,但也只得履行承诺,带着宝匣去他家中去取账簿。
这日一早,宝匣领着钱管事准备去其家中取账簿,甫一出山庄门,便看到山庄门外有二人正与看门的小厮说话。
那二人是一男一女,宝匣认出这女子正是林竹,而男子是荀飞白的同窗好友赵世义。
宝匣上前一步走近三人。林竹认出了她,笑着同她招呼:“宝匣姑娘。”
小厮转身见到宝匣,忙说道:“宝霞姑娘可识得他二人,他们说是有事要找荀小娘子。”
“这是荀小娘子的妹妹,你带他们进去便可。”
小厮连忙点头称是。
荀飞白与颜从安成婚后一直住在颜家,林竹则一人住在荀家。林竹是个手脚勤快的,不仅将荀家收拾的干干净净,自从荀飞白上次去滨州赶考后,便自己做些女红赚取家用,也一直未再要过荀飞白的钱财。
这是她头一次上门来找荀飞白,宝匣怕是她遇到了麻烦,出声问道:“可是家中出了事情?”
林竹闻言,请轻瞥了一眼身旁的赵世义,面上浮上一红晕,有些羞赧道:“家里一切都好,我今日是有些旁的事想要寻姐姐商量。”
林竹这一副少女娇羞的模样,若是放在往常宝匣或许不懂,只是最近常在某人身上见到。她霎时就有些了然,也打量了一旁的赵世义一眼。
赵世义见她看来,倒是也未退缩,大大方方的对着她粲然一笑。
宝匣收回目光,对林竹道:“让小厮领你们去书房,姑爷现下就在那处。”
林竹知她看出了自己与赵世义的关系,她微微颔首,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小厮领着林竹二人进门后,宝匣便带着两个护卫与钱管事一同往花溪县而去。
书房。
小厮领着林竹与赵世义进来时,荀飞白正在桌案前温书,看到她二人一同前来,不免觉得有些惊讶。
三人在一旁的案几旁坐定,荀飞白不经意问道:“你二人怎一同来寻我?可是在路上碰见?”
荀飞白问的如此直白,林竹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微微低下了头,羞得不知如何开口。
荀飞白见她低头,以为是遇到了麻烦,忙问道:“可是家中出了事情?”
林竹见她误会,忙摇头道:“并非家中有事,是我、我有事同姐姐讲。”
荀飞白见她这副害羞的模样,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她。
林竹被她这一看,又有些羞赧,开口道:“姐姐,我、我......”
一旁的赵世义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伸手握住林竹的手,笑着对她说道:“还是由我来说吧。”
荀飞白看着二人交握的双手,不可置信道:“你、你们两个?”
赵世义看到她这副神情,大笑道:“正是你想的那般,我与林竹两情相悦。我已同家里提起过我二人之事,我爹娘想找个日子,将我俩的事情定下来。林竹说要问过你的意见才能答应,这不我二人才过来问问,你可是同意?”
赵世义是她多年的同窗好友,他的品性荀飞白自是信得过。可乍一听这消息,荀飞白一时有些怔愣。林竹与赵世义二人是在她成婚之前才相识,不知二人是何时熟识的。
“你二人是如何相熟?”荀飞白问道。
赵世义听她问起,也未隐瞒,将二人是如何熟识,又如何相恋之事告知了荀飞白。
林竹平日在家会做一些绣帕、香包,做好后就拿去卖给城中的绣楼。说来也是巧,林竹卖绣帕的绣楼,正是赵家的产业。
赵世义本就无心仕途,参加乡试也只是想着挣个名声,算是给家中父母交代。赵家世代为商,若赵世义入仕,家中这产业可就无人继承,虽弃了仕途有些可惜,但想起家中偌大的产业,赵父便顺了他的心意。
赵世义从滨州回来后,赵父让他接手了家中的绣楼。
那日在荀飞白家中,赵世义初见林竹就对这小姑娘有些印象。后来林竹三五不时去绣楼卖绣品,赵世义知晓她的身世,对她也颇为关照。
林竹知他特意关照,为了感谢经常会做些吃食,送予赵世义。一来二去二人来往日益增多,就生了情愫。
少年人浓情蜜意,自是瞒不过家中长辈。二人好了不到一月,赵家父母便知道了二人之事。
赵母在绣楼见过林竹,对这姑娘也是满意。赵母心慈,知晓林竹父母双亡,对她更是怜惜。
赵世义知晓赵父一心想与他寻一门当户对的亲事,定不会同意他与林竹二人来往,便故意在赵父面前提及林竹是荀飞白义妹之事。
赵父本不是很满意林竹的身世,可拗不过家中妻儿皆是喜欢。在得知林竹是荀飞白的义妹后,倒是顺坡下驴,同意了二人之事,但前提是要让二人先将亲事定下,免的被人说成私相授受,遭人非议。
赵世义询问林竹意见,林竹说要问过飞白意见才能决定。荀飞白认了林竹做义妹,林竹要找她商议亲事,赵世义自是没有意见。他与荀飞白多年好友,自是不怕荀飞白不答应这门亲事。
这也便是为何二人今日来澜溪山庄找荀飞白的缘由。
荀飞白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了然。一个是自己的义妹,一个是自己的多年好友,这门亲事他自然并无异议。
她想了想,对赵世义道:“那你阿爹可是说了何时寻媒人定亲? ”
听她这般问,赵世义也微微红了脸颊说道:“你若是同意,明日我便让阿爹请媒人上门。”
虽然匆忙了些,但二人定下亲事后名正言顺,不怕遭人非议。
如此大事荀飞白自要同颜从安商量,她差了小厮将颜从安寻来一同商议林竹与赵世义二人定亲之事。
四人商量之下,决定就把日子定在两日后。
商定完婚事,荀飞白又留了林竹与赵世义二人用了午膳。
待二人走后,荀飞白与颜从安说道:“你庄中事务繁多,无需与我一同前去,我一人回去便可。我打算明日先回家里看看,可还要有旁的事情需要处理。”
后日媒人首次上门说亲,只纳彩与问名,并无甚大事,确实无需颜从安到场。她思忖片刻道:“也可。不过你后日带着林桐与你一起。”
荀飞白知她担忧自己安危,也未推拒,只点头应下。
她二人抓了钱管事,四房与潮州那边早已知晓。颜从安猜测有人买通天虎寨将钱管事妻女掳上山,本是想以此要挟钱管事让他莫要胡言乱语,却不曾想吴元帅领兵直接剿灭了天虎寨。
没了钱管事妻女这二人在手中做把柄,那些人应当亦能想到钱管事早已倒戈,现下这般状况,不知他们接下来会有何动作。
颜从安想了想,又着说道:“山庄新管事也己来了有段时日,大部分事物都已接手。秋收之事已在收尾,这两日我尽快处理完杂事,便直接带着小锦回颜家。等你处理完定亲事宜,后日直接回颜家便可。”
订亲之事非一两日能办完,自然是住在颜家要方便些。颜从安如此安排,倒也算妥帖。
荀飞白知晓自家娘子体贴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暖,刚想上前,身体力行与她‘感谢’一番,却听到敲门声起。
咚、咚、咚。
二人抬头,便瞧见宝匣眉头紧锁,快步走进书房,躬身行礼后道:“三娘子,奴一时失察,让那钱管事逃脱。”
“逃了?他是如何逃走?”颜从安闻言有些讶异,以宝匣的身手,怎会让钱管事从她手上逃脱。
“那钱管事家中的书房有一暗道,他趁我不备之际,从那暗道逃走。”宝匣懊恼道,“宝匣办事不利,请三娘子责罚。”
钱管事家中常有秘道,且能在宝匣手上轻易逃走,这事应早已谋划许久,或许在他说出要给她们账簿之时就已想到。
“钱管事此人狡诈多变,这事并不怪你,那账簿可己拿到?”颜从安问道。
宝匣从怀中拿出两本账簿递给颜从安:“我已查看过,确是贩卖私盐的账簿无误。”
正是因为她低头查看账簿,一时放松了警惕,才让钱管事得以逃脱。
颜从安接过账簿,打开后随意翻阅了几下。这账簿记载的十分详细,每一笔私盐何时售卖,卖向何处,获利几何皆记录在册,且每一笔账目都有钱管事、颜广义二人的签字画押。
钱管事虽然已逃脱,但这个账簿倒是大有所用。
“现下拿了账簿,从安打算接下来如何做?”荀飞白拿起桌上的账簿问道。
“这账簿己能证明钱管事与颜广义一同贩卖私盐,若我直接告官,颜广义定是死罪难逃。但我更想抓到钱管事与方天虎,让爹娘被杀真相大白于天下,将他们所有人都绳之于法,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荀飞白翻着手中的账簿,一下便发现了怪异之处,开口说道:“这账簿有问题。”
颜从安闻言侧头看向她,荀飞白她指着账簿,解释道:“这账簿只记录了海盐的售卖情况,却未曾记在这海盐是何时购进,购入数量,以及库存几何。”
经荀飞白这一提醒,颜从安也重新拿起账簿,仔细翻看了一番,这账簿确实只有出账却无入账。
她们手中的账簿并不全,应当还另有别的账簿。
她放下账簿,看向宝匣问道:“只发现这两本账簿?”
宝匣点头道:“这账簿是钱管事从书房挂画后的壁龛中取出的,那之中只有这两本账簿。奴事后将那书房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并无别的发现。”
“或许剩余的账簿并不在钱家,又或者不在钱管事手上。”荀飞白猜测道。
不在钱家手上?那会是在何处?钱管事在西园的房间,早在关押他的第二日就被抽查了一番,并未发现有账簿这类的东西。
若不在钱管事手上,那会在何人手上?可会是颜广义?
两日后。
荀家门外。
王媒婆拿着写有林竹生辰八字的红纸,喜滋滋的说道:“荀娘子,莫要再送。您且等我好消息便是。”
上一回她替荀飞白与颜从安说亲,得了不少酬金。这回赵家请她做媒,若是成了酬金也不在少数。
荀飞白笑着道:“有劳您多费心。”
“应当的,应当的。”王媒婆笑着应和道。
送走王媒婆,荀飞白正打算回身关门,余光却瞧见巷子口来了一辆马车,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宝匣。
车子停稳,只见颜从安穿着一身淡青色襦裙下了马车。
荀飞白忙上前牵过她的手,笑着道:“怎地到这边来了,家中可曾回去过?”
“已经回去安顿过。我见时辰尚早,便想着过来寻你。”颜从安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浅笑道,“媒人可是走了?”
“走了,只等明日合完八字,便可以定下婚期。”荀飞白见她面有疲态,有些责怪道,“今日这般早就回来了,昨日定是一直在做事,未曾好生休息?”
虽是责怪的语气,但听在颜从安耳中却只觉得悦耳动听。见荀飞白神情严肃,她忍不住调侃道:“我并非是忙着做事耽误了休息,而是昨夜飞白不在身旁,一时有些孤枕难眠,才睡得晚了些。”
她顿了顿,又假装委屈道:“难道昨夜飞白并未想我?原只有我一人辗转反侧,心心念念着某人无法入眠。”
成婚多日二人一直睡在一处,荀飞白自也是习惯了二人同眠,昨夜她亦是在床上躺了许久才得以入睡。
这会儿听着她这般说,反过来调侃道:“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诚不欺我也。”她故意靠近颜从安耳畔,压着声音道:“我自也是十分挂念从安,今夜可是要与从安好好解解这相思之苦。”
颜从安闻言,面上漾起一片绯红,嗔了她一眼道:“青天白日,莫要胡言乱语。”说完她觉得不解气,又伸手拧了荀飞白一下。
荀飞白抓住颜从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笑着道:“方才明明是你先打趣的我,这会倒嫌弃上我了,当真是冤枉我了。何况我所说的句句肺腑之言,怎是胡言。”
颜从安转过身,不再同她言语,心中腹诽这小混蛋当真是越来越胆大,甚么浑话都敢说了。
荀飞白见状,赶忙将人拉入怀中,低声哄劝道:“从安莫要恼我,一日不见,甚是思卿。”说着在她侧脸亲吻了一下,“从安在这儿且等我片刻,我与林竹说一声,便与你一同归家。”
柔声细语,甜如浸蜜。
颜从安心下不快消散殆尽,她忍不住轻声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