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小师父 第13章 夜半谈心

夜已深。

霓漫天翻来覆去睡不着。

姜令目光如水，平静开口。

“还睡不睡了？”

霓漫天气呼呼地甩了一句：“不睡了！”

白日里，御剑课上，蜀山弟子来了长留找来了他们这里，寻走了蜀山派的掌门人——花千骨。众弟子惊诧不已，谁能想到这平日里看着最没背景的花千骨居然会是一派掌门呢？不出半日，消息就跟长了腿似的传遍了长留上下。

长留弟子大多议论此事。

这六界全书果然不是随便就能让人看的，姜令笑了笑。

而花千骨明日就要随蜀山弟子返回蜀山了。

蜀山正值危难之际，她既临危受命，且蜀山前掌门又与她有救护之恩情，其恩莫大，可这花千骨怎么就在这关头上拜师长留来了呢？

姜令手指缠绕了一缕发丝，绕来绕去。

观花千骨平日言行，竟也不像是将此事放于心上的样子？

霓漫天：“我想同你说说话。”

姜令：“说她吗？”

霓漫天沉默了，要不要这么犀利？

“说谁啊？”霓漫天明知故问。

“……说花千骨吗？”

霓漫天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还是说出了她的名字。

她看着姜令宁静的眉眼，她还是有些心烦地问：“算了算了，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我们睡吧！可以吗？”

“可以啊。”姜令极随意。

霓漫天一噎。

“睡吧，睡吧。”姜令抬手弹出灵彩，打灭了烛火，寝殿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

霓漫天双手纠结地缠着衣带，烦躁不已，纠结不已。而姜令呢，她就静静地躺着。霓漫天更是说不出的烦躁，深觉胸膛里冒着一团火似在熊熊燃烧。

霓漫天眼一闭一睁：“我说！”

姜令声音轻了下来：“说吧。”

霓漫天用力地闭了闭眼。

“我真的把她当做过朋友。”

她一开始是真的将花千骨当做朋友的，原因也一如她在魍魉森林中对花千骨所说之言，从小到大，周围的人，总是奉承她，巴结她，对着的都是她这个蓬莱掌门之女的身份，她一开始也伤心过，后来就不了，后来她就开始看不上这些人了，也不屑于交什么朋友了。

但花千骨的确有不一样之处，她并没有看重她的身份，待她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霓漫天才与花千骨相交。

她自认一直保护她。

考核中也好，御剑时也好，长留学法术时也好。

霓漫天承认。

她这人是说话时嘴巴毒了些。

也如姜令时常所说的，她的嘴巴不光毒，还笨了些。自己生气又说不出口，有时说出口的话，又的确会很伤人。

再加上，花千骨也不止她一个朋友，她的身边有了轻水，她与轻水的关系更是好过了同霓漫天的友情。

又有孟玄朗这个人在中间搅和着，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

渐渐地，她与姜令等人走得愈近了，而与花千骨大约是离心了。

她与花千骨说过。

“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不可以瞒我，不可以骗我，你要是和其他人一样的话，我会很伤心，我会很难过的。”

可结果呢？

花千骨瞒了她，骗了她。

在轻水与孟玄朗的挑衅声中，她不来找她解释、安慰她，反而跟着一起欢笑。她想，她们是做不成朋友的了。这在旁人眼里可能这是解释几句就可以过去的事，可在她眼里却不，她自小没有朋友，接近她的人不是讨好阿谀就是别有算计，来到长留，离开蓬莱，她是期待过交上好友的。

多也好，少也罢，务必要真心交心，不可瞒她、骗她。

“……我以为她很单纯，可她瞒了我，又骗了我，我便觉得她很虚伪且假，我与她，是绝对不可能再做朋友了。”

女子间的友情，是坚固，也脆弱。

霓漫天与花千骨之间有过真心。

她太骄傲了。

而花千骨在暴露了蜀山掌门身份后，并没有来找她解释，半句也无，关于霓漫天与孟玄朗之间的矛盾，她也一直没有在二人之间调和，不是对着这个尴尬的笑，就是对着另一个尴尬的笑。

而霓漫天呢？

她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尚且还不懂得如何去让人舒服地关心人，骄纵了些，嘴又笨了些，又有心结在前。

有些好友的渐渐淡去甚至于反目成仇，是因为一件可至老死不相往来的大事，还有有些好友之间的情分是毁于日久天长的点滴刺痛中。

情分不在，朋友不成。

她们都有过错。

各有各的理，只看是站在哪一方的角度上看了。

姜令轻声道：

“既然不能再交付真心，再做朋友，那也不必勉强自己。”

“真的吗？”

霓漫天猛地抬头，眨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惊道：“你居然不来劝我与花千骨和好？！”她又惊又惊又惊。

“我几时给过你这样的错觉？”

姜令合着眼，闭目养神，暗夜之中，她拢了拢被子。

霓漫天说是，做不成朋友了。

姜令没劝她，她不是霓漫天，无法体会到霓漫天的感觉。

“做不成朋友，你与她还是同门。”姜令只说了这一句。

霓漫天说不出是何滋味。

开心吗？似乎有一点。惊讶吗？似乎有一点。放松吗？似乎也有一点。

“那就好，那就好。”

只一个人小声的嘟囔，她也说不出具体哪里好了。

修仙类话本子中说，心结不解易成心魔。

霓漫天的性子容易钻入偏执之中，如陷泥潭，难以自拔。

姜令不希望这个人成为霓漫天的心魔，成为她修行之路上的魔障。魔由心生，心结也好，心魔也罢，都是漫天自己对花千骨生起的种种情绪，复杂心思所致，届时，只会是心如鬼蜮，百鬼随行。

这个人，不是花千骨，也会是旁的什么人。

她既然是霓漫天的朋友，就不会眼睁睁地见她陷入魔障。

“漫天。”

姜令轻轻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

霓漫天的声音有点颤，她似乎在怕姜令说出些什么来。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真正想要的？”霓漫天呢喃。

“往后的余生还漫长，你可以慢慢地去想，但你要去静思，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姜令淡淡地说着，“不要让旁的，乱了你的心神，乱了你的修行。”

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剩下的都是选择。

姜令想了想。

“那，我同你说点旁的？”

说了这么多了，她是困意渐消了，此夜此情，说多想几句，可不能让大小姐觉得她瞒她、骗她，她们本就是后来的相处中慢慢成为好友的。

姑娘家的友谊，有时就是在你说一点心事，我吐露一些秘密之中升级的。

“你是要告诉我想拜何人为师吗？”霓漫天眼眸瞬间亮了。姜令冷嗖嗖地掐灭了她眼中的光。

“并不。”

“那你要和我说什么？”

霓漫天没了兴趣，她最想知道的莫过于姜令欲拜何人为师了，这已经成了长留众弟子中的最大好奇事，弟子们私底下都在下注押宝，就等着仙剑大会到来了。

突然不想说了这该如何是好。话已出口，还是不回旋了，姜令笑笑。

“我其实是大楚清河公主。”

“噢。”

不光是其他弟子，就是青萝与火夕也参与了押宝行动，想想这种事也不可能缺得了他们俩。青萝押了儒尊，火夕则觉得姜令会拜桃翁为师，毕竟时常见姜令问桃翁一些藏书问题。

霓漫天神游天外。

姜令闭目养神着。

“哦，大楚的清河……”霓漫天随口重复，猛然惊了，“什么？！”

“是啊。”终于听到她说的话了啊，姜令无言以对。

“真的！”霓漫天大声。

“自然！”姜令学她。

霓漫天坐起身。

她的眼神投了过去，紧紧地盯着被褥换了姿势侧躺着的姜令，惊讶极了：“我是大家中第一个知道的吗？”

“并不。”

“那第一个是谁？！”霓漫天提高了声调。

姜令眨眨眼：“是朔风。”

“居然是他！”

霓漫天不服气了。

霓漫天第二问：“那除了我和他还有别的人知道吗？”姜令肯定：“我只告诉过你二人。”

“那还好。”霓漫天躺下了。

行吧，她是唯二的人，勉勉强强的也可以接受。

“可能还有别人知道。”姜令马上又接了一句。

“谁！”霓漫天小眼扫来。

“我觉得孟玄朗应当是晓得了。”因为孟玄朗在那日之后看她的眼神里，多了躲闪与畏惧。

“他为什么会知道？对了你记得你说过给他爹去信，你认识他爹？”

“若我没猜错，孟玄朗应该是蜀国的皇子，就不知是哪一个了。”姜令在此之前并未接触过蜀国之人，就是见过也是高高在上陪着父王母后，下面是乌泱泱的来朝见的各国使者，又哪里会清楚这孟玄朗在蜀国排行第几呢？

“他是皇子？”

“应该是。”

“那他为什么这么怕你啊？”

霓漫天对此不解，孟玄朗对姜令的躲避一众弟子都看在眼里，他好歹是一个皇子啊，这么没有胆量的吗？

显见，霓漫天并不清楚当今天下局势、

“蜀国地处偏僻，又是大楚的附属小国，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可能后来从哪里知晓了吧，他当然就会怕我了。”姜令一点也不意外，若孟玄朗不知道的话，他一定做不来这般躲着她。

“附属小国？”

“是啊。”

姜令云淡风轻。

“哼，”霓漫天重重一哼，“怪不得他不敢跟你嚣张了。”

“对啊。”

姜令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所以啊，以后孟玄朗再敢满嘴胡言，你就拽上我，我就去吓唬吓唬他，保管吓跑他。”姜令逗她。

这话的画面感实在太强。

霓漫天噗嗤就被她给逗笑了：“嗯！拽上你吓得他连连后退。”两个姑娘欢声笑语乐了一阵。

“睡吧。”

姜令的声音轻了下去，飘乎乎的。

“好。”

霓漫天打了个哈欠，是说得久了些，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