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舟咬了咬上嘴唇,声音滞涩:“最起码问题还是挺有建设性的。”
褚彻赞同地点了点头,拍了下秦风的肩膀,语重心长:“去叫几个人,先把龙广天的尸体搬回去。”
秦风搓了搓胳膊,感觉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久都没见到褚彻这么温柔了怪瘆人的,他快速应了一声好就跑走了。
褚彻看向谢风舟,说道:“龙广天尸体出现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谢风舟翻了翻秦风的记录:“尽快查一下这个渔民,他叫张昆。”
褚彻讶然,音调不自觉提高:“你说他叫什么?”
谢风舟见褚彻这副样子,眉心皱起来:“张昆,你认识?”
褚彻解释道:“他是龙广天认的干儿子,几年前被龙广天打断了腿扔在江九路,还挂了好几天新闻。”
谢风舟忽然想起来张昆离开时的走姿,左腿明显是跛着的,裤兜里鼓起来的形状很特殊,像是一把枪。
“不对,快去找张昆。”
褚彻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什么,拉着谢风舟的手就跑起来。
冬天的海风更是凌厉,像一把把刮刀一样割得谢风舟脸生疼,他不停地喘着气,声音不稳:“他朝码头那边走了,东北方向。”
褚彻有了方向跑动的速度更快,谢风舟感觉自己像一个转速两万的马达,腿跑得咯吱咯吱响,才勉强跟上褚彻的脚步,好在张昆走得不远,两人很快就看到他的身影。
他逆着光,张开双臂,似乎是在迎接着什么,忽然,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短柄手枪,正中自己的眉心。
褚彻放开谢风舟的手,疾步向前冲去。
张昆被褚彻扑倒,枪响的轰鸣声把在码头上栖息的海鸥吓走了,翅膀扑朔的声音不断钻入谢风舟的耳朵里,不知道是谁的血迹染红了一片水泥地。
谢风舟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跪倒,嘴唇不受控制地轻颤着,他抬手摸了摸褚彻的脸,浑身战栗,想从身上掏手机打电话,可手机不断从掌间滑落,谢风舟着急了,他只好把手机放在地上,半匍匐着身子拨号。
“嘟”地一声,手机很快被接听,谢风舟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褚彻嗓音沙哑,语气里带着调侃:“瞧把你吓得,小花瓶,哥死不了。”
谢风舟的身体渐渐回温,手机里不断传来罗科询问的声音,他定了定神,尽量平静下来:“罗叔,救护车,东山码头。”
说完这几个字就好像耗尽了谢风舟全身的力气,褚彻坐了起来,只是血还在不断地向外流着,像一条不知疲倦的小溪。
谢风舟脸紧绷着,他一只手扶着褚彻,一只手迅速把衣服拉开,费力地脱着衣服,转眼间脱得就剩下一件贴身的衬衣,他捡起旁边一块锋利的石头在衣服上划起来。
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很清脆,谢风舟抖着手给褚彻腹部紧紧绕了几圈布料,血流的速度减缓了点,血迹只是在慢慢浸透着白衬衣,谢风舟把毛衣套在褚彻身上,用夹克又围了褚彻的腰一圈,用力地抱住褚彻,向他身上传递着仅有的热量。
褚彻说完那句话后眼睛就闭了起来,只有微微温热的身体和鼻尖微弱的呼吸在告诉谢风舟男人还活着。
谢风舟看向毫发未伤已经从短暂眩晕中缓过来的张昆,语调阴森又狠厉:“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刚准备起身逃走的张昆又瘫软在地,他没有勇气再一次开.枪,后悔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心神。
秦风带着人赶到现场的时候褚彻和谢风舟已经被拉上救护车了,只剩下张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被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壮汉围着。
秦风刚一走进,一位英伦风打扮的中年人把他拦住了,男人笑眯眯的:“秦警官,人我给你看住了,小舟从小体弱,禁不起折腾,还望你们多担待担待。”
语罢男人身体微微倾斜,向秦风行了个鞠躬礼便带着人离开了。
明明全程男人都彬彬有礼,秦风就是莫名地感觉压迫感很重,他擦了擦额角溢出的汗珠,看向躺在地上像一滩烂肉一般的张昆,语气不善:“你完了。”
警车乌泱泱地来了,又鸣着警笛走了,只有那辆黑色路特斯还停在那里,似乎是被人遗忘了。
————
“罗叔,今晚我想一个人睡,你明天给我送早餐就好了。”谢风舟拉着罗科的胳膊撒娇。
“咳咳——”
面前的青年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因为剧烈的咳嗽脸颊倒逐渐红润起来,只是额角又渗出些细细密密的汗珠。
罗科看着谢风舟执着的眼神,终究是拗不过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早点休息,别熬夜。”可能是吃了感冒药的原因,谢风舟眼皮沉得几乎掀不开,他抱着怀里的毛绒玩偶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滴答的闹钟声音响起来,谢风舟没像往常一样按掉,只是打了个哈欠便默默起身。
好在下午谢风舟就打到了专车,不然他只能在十二点穿着病号服走到警局了。
开车的司机是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边开车边用余光偷瞄着旁边身穿病号服的青年。
出租车缓缓停下,低沉又清冷的声音传来:“麻烦你在门口等一个小时再把我送回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她下午本来都不准备接单,奈何谢风舟开价太高,她还是没抵住诱惑,但是再等一个小时就要两点了,姑娘正准备拒绝,就听到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比她开一个月车挣得都多,姑娘豪气地拍了拍胸脯,意气风发:“好的老板,您放心,等到明天都行。”
青年没让她等到明天,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只是眼底的青黑更甚,走起路来摇摇欲坠。
她不由开口关心道:“老板您歇着,我开稳点。”
回应她的一声低低的闷哼,等她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青年已经睡着了。
————
褚彻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休克,在ICU里快呆了三天了,人都要发霉了。
褚彻看着面前给他削苹果的谢风舟,恳求道:“你就让哥出院吧,哥真呆不住了。”
谢风舟没搭理褚彻的无理取闹,将自己今早和秦风通话的内容转述给褚彻:“张昆已经被秦风审了两天了,死活咬定是自己杀了龙广天,而秦风调查到龙广天消失的那两天张昆一直在餐馆打工,根本没可能接触到龙广天,他背后肯定还有人。”
褚彻听完这话脸色严肃起来,沉声道:“能让张昆这个怂包一直隐瞒着的人,来头肯定不小。”
谢风舟点了点头,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递给褚彻,从兜里拿出来一张照片:“Kahr P9。”
褚彻接过照片看了看,照片中的枪看起来很新,套筒部分是用白钢打造的,个头不大,他疑惑道:“女士手枪?”
“没错,我解剖了龙广天的尸体,发现他的致命伤在心口,凶手用的是短刀,并且对人体非常了解,一击毙命,刀口斜向上,有三种可能。”
“凶手是女人,身材矮小的男人,或者……”
褚彻接道:“故意模仿女人混淆警方视线。”
谢风舟用牙签插了个苹果塞到自己嘴里,点头表示赞同。
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查房本快步走进来,看见褚彻已经可以坐起来了,笑说:“恢复的还挺快。”
褚彻眼睛一转,迅速抓住了这一线生机:“那能出院了吗?”
医生没立刻回答,只是在本子上写了点什么,随后又给褚彻做了些日常检查,才说道:“可以了,你身体素质不错,出院后也得和在医院里一样,不能熬夜,饮食要清淡,动作幅度不要太大,谨遵医嘱啊。”
医生拍了下褚彻的肩膀,说完这一连串就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谢风舟看着褚彻脸上急不可耐的神色,轻叹一口气:“我去给你办手续,出院后听话,哥。”
褚彻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谢风舟起身的动作立马停住,眼睛就直勾勾盯着男人,也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褚彻败下阵来,只好承诺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往南走,哥绝不往北走。”
谢风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褚彻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又看了起来,脑中思绪万千,国家对枪械的管理非常严格,普通民众手里不可能有枪,看来这起案子的凶手不仅杀了龙广天,平时应该也没少干违法勾当。
——————
秦风看着面前明显瘦了一圈的褚彻,心疼不已,仰天长叹道:“噫嘘唏,江海队长褚彻,惨也。”
褚彻抬脚踹了秦风一下,眼神阴森:“古风小生,最近是不是闲得很啊?”
秦风继续悲鸣:“不是我闲,你和谢顾问都住院了,我们知道的消息又太少,龙广天家的搜查令也批不下来,张昆又死活不愿意和我说实话,简直是两眼抓瞎。”
褚彻还没来得及说话,谢风舟就急切开口:“我马上去审张昆,哥,你去给我倒杯水。”
青年急匆匆地迈着长腿离开了。
要不是秦风说谢风舟住院了,褚彻根本想不到今天坐在自己床边看起来精神百倍的青年在他昏迷时也承受着病痛。
褚彻不知道谢风舟是什么时候去解剖龙广天的尸体的,也许是在一个寂静的晚上,瞒着他家那位如此看重谢风舟身体的管家,一个人在又冷又孤寂的解剖室里呆了半宿,再踏着熹微的晨光回到病房。
褚彻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
谢风舟:哥流血了,你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