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栗鼠与猫 第5章 故事1

今天小芙早早就起床了，她从衣柜里找出一个新包，往里面塞了点作业，又洗了些小番茄装在玻璃饭盒里。

她打算等会一边去寺庙磨羽蓑，一边研究一下雕花，空闲时间写写作业。

这几次相处下来小芙也发现了，羽蓑看着也不像坏人，应该不会有危险。

临走前。她想了想，还是返回厨房包了两块没吃完的烙饼，留着备用中午吃。今天邻镇有人结婚，外婆去吃席了，估计下午才能回来。

今天天气又热了起来，出来得早，还能听到枝头有鸟在叫。

小芙到达寺庙的时候里面还是空荡荡的，没见羽蓑的人影。但她也不在意，虽然羽蓑昨天说肯定不来，可是她总觉得对方一定会来的。

她把东西放在昨天坐的蒲团旁边，先打开作业本写起作业来。

羽蓑来的时候就是见到这幅画面，穿宽松短袖的少女盘膝坐在蒲团上，腿上放着一个垫板，而女孩正在垫板上的卷子上圈圈写写着什么。

羽蓑感到一种很莫名的情感，很像是当初她看着村子里的人驱赶着她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感受，但是又有些不同，是好的那种不同，她就站在门外看小芙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走进去。

小芙转头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说：“姐姐你来了，快走。”然后把对面的蒲团扯到羽蓑前面。

羽蓑也和善地笑笑，盘腿坐下。

“今天我想看看这个雕花，昨天没仔细研究。”小芙一边抬头对羽蓑说着话，一边把作业本什么的收集包里面，“我昨天看，这里的雕花有点像是在讲连续的故事。”

羽蓑不置可否，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动作。

小芙走到昨天的门槛旁，接着昨天的发现看下去。

沿着门框往上看，最先看到的画面描绘的是村子里的村民在山脚下修寺庙，应该对应的正是她们所在的这间寺庙。

再往上看的画面里描绘的是疫病好转、庄稼丰收的画面，小芙踮踮脚，看到最上面的那幅画面应该雕刻的是一个女子，她与其他村民不一样，衣着更华丽，面目也更细致。

在她专注于研究这一串雕花的时候，羽蓑就在她背后盯着她看，她有些好奇如果小芙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小芙看完所有雕花后，想了想，说：“我们村子原先是不是遇到了一位神秘的女子。”

“自从见到这位女子后，村子变得风调雨顺，所以村民认为这位女子是神仙？然后修建了一间寺庙，最后发现女子的本体是鹤，于是村民们开心地把鹤围在中央。或许是因为自古以来人们都认为鹤是有灵性的动物，这是村子的保护神？”她知道古时候人们大多信这些。

毕竟小芙偏向唯物主义，这么多年的科学教育让她根本不相信“仙鹤化人”这件事，她觉得这只是村民的想象之类的。

但这无法解释为什么这间寺庙被废除，小芙认为她自己说的这个故事明明是个大好结局。

她转头看羽蓑，羽蓑笑着说：“对，你说的这个版本也对。”但小芙分明从她黑白分明的眼中看到一丝苦涩。

小芙看着对方，在心中短暂怀疑了一下不会真的有仙鹤化人一说吧，但是又立马自我否认，并且为自己迷失了唯物教育感到抱歉。

“即使如此，也不至于被废除吧，北方一些地方至今不也信动物仙吗?”小芙的选科偏文科，她在历史课上学到过建国后的那次动乱时有人专门盯着雕塑雕刻，但村子里这间寺庙的雕花保存完整，没有破坏的痕迹，唯一的解释就是村子本就毕竟偏僻，寺庙更是在村庄西边靠近大山，应该在那次动乱中没有被波及到。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村民们自发地不再信奉了。

羽蓑说：“你再看看那些雕花呢?”

小芙惊疑地看了羽蓑一眼，她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会提点她。或许她是什么守庙人之类的，小芙想。

她又仔细思考了一会，觉得不可能当时雕刻的时候刻意没把故事全貌刻完，那么就是她自己对雕花故事的解读不对。

或者是……顺序有误。

小芙试着从下往上看，她慢慢说：“先是遇到一只仙鹤，因为仙鹤有灵，所以修了一间寺庙以供奉，但是村子又风调雨顺、无病无灾变为疾病遍布、颗粒无收，最后发现供奉的仙鹤化为人形，难道是这样吗？”如果是从下往上理解的话，第三幅画面也可以解释为健康与田地的逐渐变糟糕。

羽蓑哑然失笑，说：“对，这样来说就是仙鹤把村子的气运吸走了才得以化作人形。”

听了羽蓑的补充，小芙觉得这个故事的确算是解开了，但她还是觉得很奇怪，仍然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从古至今，读书看画几乎都是自上而下的，为什么这几个雕花图画要反上去看？而且怎么会有寺庙的雕花是痛斥所供奉之物的，明明一开始说的那个故事更符合常理吧。

小芙有些理不清，她干脆先把这件事放放，从包里掏出早上包好的两块饼，用餐巾纸把其中一块包住递给羽蓑。

看到伸到眼前包好的烙饼，羽蓑心中又涌起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她笑着接过那块饼。

小芙没有直接开口问羽蓑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两人只是沉默地吃着。

吃完之后小芙也没有再继续研究这件事，而是重新拿出作业开始写。羽蓑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她旁边。

等一张卷子写完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小芙把卷子放在旁边，说：“姐姐，我明天就回去上学了，下次见面应该要等暑假了。”

羽蓑只是沉默地嗯了一声。

“那我下次还能在这间屋子里找到你吗？”小芙收着东西说。她没问对方要联系方式，两人就这样保持着独特的平衡。

但羽蓑只是一直沉默着。

小芙终于感受到一些失望，好像每次都是她在猜测，从来没听到羽蓑真正地答应她。虽然两人的关系也不算亲近，羽蓑根本没道理去应和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这次特别想让对方真正答应她。

她也没再说话，收好东西，又等着希望羽蓑说一两句话，但对方始终沉默着。

小芙小声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七月份第二个星期我会回来，那姐姐再见。”

就在她转身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听到身后人说：“我会在这里。”

明明语调依旧平静，没有变化，但小芙总觉得对方像是做了个大决定一样。

她有些开心，偷偷咬唇笑着。悄悄回头，没想到羽蓑也在注视着她，两人的视线瞬间交汇在一处，小芙能看到对方清澈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样子。

小芙急忙把头扭回来，立住脚步，又把头转回去看着羽蓑，抿出一个开心又害羞地笑容 ，说：“好，姐姐，我们两个月之后再见。”说完，她就健步如飞地往外走，也不敢再回头看羽蓑。

羽蓑看着小芙这番模样，并没有因为对方走得飞快而感到冷淡，反而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温和的笑容印在同样善良的五官上，焕发出一种奇妙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