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并蒂 第10章 第 10 章

夜，静谧而深沉，仿佛也知晓将军府此刻凝重又复杂的氛围，悄然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暗色之中。将军府的各处院落都亮着烛火，丫鬟小厮们脚步匆匆，为即将到来的大婚做着最后的准备，而在李之雅的闺房内，却是一片别样的寂静与感伤。

李之悦和李之雅相对而坐，桌上的红烛摇曳着，烛泪缓缓滑落，似在无声地诉说着这离别前的不舍。姐妹俩的眼眶都是红红的，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仿佛只要一开口，那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就会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

许久，李之雅才轻轻握住妹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妹妹，明日你便要代姐姐嫁入东宫了，姐姐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啊。一想到你要去那陌生又复杂的地方，独自面对诸多未知，姐姐这心里就像被针扎着一般难受。”

李之悦强忍着眼中的泪花，反过来紧紧握住姐姐的手，故作轻松地说：“姐姐，你莫要担心我，我都准备好了。这些日子跟着你和嬷嬷、管事娘子学了那么多，我定会小心谨慎，不会让别人瞧出破绽的。你呀，就安心在府里养病，等身子好了，咱们姐妹总有再相见的时候。”

李之雅轻轻摇了摇头，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妹妹，这一去，哪有那么容易再相见呀，那东宫可不是咱们将军府，处处都是规矩，步步都得小心。万一要是被发现了……姐姐不敢想那后果啊。”

李之悦伸手为姐姐擦去眼泪，安慰道：“姐姐，别净往坏处想呀，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信我。咱们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心意相通，只要我时刻记着自己如今是‘李之雅’，行事稳重些，定能瞒天过海的。倒是你，要好好调养身子，可不能再让自己累着了呀。”

李之雅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她看着妹妹，目光中满是不舍与眷恋，仿佛要把妹妹的模样深深印刻在心底：“妹妹，你这一去，姐姐也没什么别的能给你，唯有这个给你带上。”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到李之悦手中。

李之悦接过荷包，入手温润，上面绣着的是她们姐妹俩小时候一起画过的花样，针法细腻，一看就是姐姐精心所制。她轻轻摩挲着荷包，心里一阵感动：“姐姐，这荷包……”

“这荷包是姐姐这几日趁着养病的空闲，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里面装了些安神的香草，你若是在东宫睡不着觉了，闻一闻，就当姐姐在你身边陪着你呢。”李之雅轻声说道。

李之悦的眼眶再次泛红，她小心翼翼地把荷包收好，说道：“姐姐，你放心，妹妹一定会贴身带着它，就如同姐姐在身边一样。”

姐妹俩又陷入了沉默，那离别的愁绪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愈发浓烈。这时，李之雅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个锦盒，走回李之悦身边。

“妹妹，这里面是一对玉镯子，是母亲当年留给咱们姐妹的，本想着等咱们成婚时一人一只，如今你要代姐姐嫁入东宫，这镯子便都给你戴上吧，愿它能护着你，让你在宫中平平安安的。”李之雅打开锦盒，拿出那对莹润剔透的玉镯子，拉过李之悦的手，轻轻为她戴上。

李之悦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子，感受着那丝丝凉意，心中满是对母亲的怀念和对姐姐的感激，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姐姐，谢谢你，妹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等日后咱们团聚了，再和姐姐一起回忆今日的种种。”

李之雅微微点头，坐回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妹妹，此次代嫁，姐姐知道你付出了太多，这份恩情，姐姐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只盼着那东宫的人都能善待你，你能在宫中顺遂如意啊。”

李之悦靠在姐姐的肩上，轻声说：“姐姐，咱们姐妹之间不说这些，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妹妹最大的心愿了。对了，姐姐，若是你在府里有什么需要，或者遇到什么难处了，记得给我传信，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李之雅拍了拍妹妹的手，应道：“嗯，姐姐知道了，妹妹如今也要多为自己考虑，在那宫中可不能太心软，凡事都要留个心眼呀。”

夜渐渐深了，可姐妹俩都没有丝毫困意，她们珍惜着这最后的相处时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小时候的趣事，试图冲淡那离别的哀伤。

“妹妹，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偷偷溜出府去玩，结果迷了路，差点回不来那次吗？当时可把咱俩吓得不轻，后来还是靠着你那机灵劲儿，找到了回去的路呢。”李之雅回忆着往事，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李之悦也跟着笑了起来：“记得呀，那次可真是惊险，不过也好玩得很呢，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啊，哪像现在，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说着说着，笑容又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浓浓的不舍。这时，外面传来了几声更夫的打更声，不知不觉，已到了三更天。

李之雅的身子微微一颤，她知道，分别的时刻越来越近了，眼中的泪花又开始打转：“妹妹，时间过得真快呀，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像这样与你促膝长谈了。”

李之悦也忍不住落泪，她紧紧抱住姐姐，声音带着哭腔：“姐姐，不管多久，妹妹心里永远都记挂着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啊。”

姐妹俩相拥而泣，那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戚，仿佛要将所有的不舍、担忧与无奈都宣泄出来。许久，她们才慢慢松开彼此，李之悦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说道：“姐姐，天快亮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李之雅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嗯，妹妹，你去吧，明日……明日姐姐就不能送你了，你一切小心啊。”

李之悦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脚步似有千斤重。当她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姐姐，那一眼，饱含着无尽的眷恋与牵挂，然后才狠下心，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李之雅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望着那依旧摇曳的烛火，喃喃自语道：“妹妹，愿你此去平安，姐姐等你回来……”

而李之悦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也无心休息，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姐姐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既害怕又坚定。害怕的是明日进入东宫后将要面对的重重困难与未知风险，坚定的是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将军府，保护好姐姐，要在那东宫好好生活下去，哪怕用尽所有的力气，也绝不退缩。

就这样，在这漫长又煎熬的离别之夜，姐妹俩怀着对彼此深深的牵挂与不舍，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那一场将改变她们命运的大婚，而那未知的宫廷生活，也如同一片迷雾，正缓缓在李之悦的眼前展开，等待着她去踏入，去探寻，只是不知，等待着她的，究竟是福还是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