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天气有些冷,阴天,又要下雨。才停得没多久!哎。还是缩被子里再窝一会。一会很快就过去了。
客栈的门缓缓地向内打开,店小二打着哈欠,一脸迷离睡意,眨了眨眼睛才清醒。迎面而来是混合着雨水味道的冷气,小二缩了缩脖子。
空荡荡的大街上几辆马车疾驰而过,车夫抬头看了看天。娘哎,得赶紧把食材送了。等会下起雨来就麻烦了。又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驾!驾!”一扯马缰,马匹扬了扬前蹄,马车急哄哄地停在刚开门的客栈大门前。
小二还来不及转身,食材便送过来了。他又打了个哈欠。
“今天这么早,我刚开门。”
“天气看着又要下大雨,早送早完事!”中年男人一身粗布衣裳,结实的胳膊扛着一袋食材,“来,搭把手。”
“好嘞!”
禁城在酝酿着湿意,乌云压境的阴沉中彻底苏醒。大户人家游廊上走动的下人,主人家从房里打开门,衣着精致地走出来。客栈后厨井然有序地准备着面点粥汤。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墨斋后院。
肥胖的男人揉着后颈醒来,艰难起身,毫无头绪自己怎么会睡在狭小的厢房?什么都不记得了。走出门碰上准备叫孩子起床的女主人。
“朱大福,你怎么从厢房出来?”三蓉停在她们二女儿门前,正准备推门叫人。刚好看见朱大福从厢房出来。嘿!这个朱大福!又搞什么鬼。
一脸菜色的男人朝她走来,“我也不知道,可能梦游。我回房补觉了。”
妇女半信半疑,搭着房门的手顺势一推,收回了视线,往屋里跨了一步,“宁儿啊,起床了……”妇人变脸似的脸上积起宠溺的笑容,一抬眼,“啊——啊啊啊啊———!”惊恐的尖叫声传遍大院。
朱大福心头一紧。吓死个人了!臭婆娘又作什子妖!他一转身,看见三蓉被吓得晕了过去。
*
“啊……啊……啊……”
刑番院落,百狸生站在院子里,张着嘴,在‘啊啊啊’地喊着,抑扬顿挫,不知道在干嘛。说她在开嗓吧,也不像是禁城曲调。
花九堇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迎面碰上杉山司文。
“花姐,睡得好么?”
“还行。”花姐眨着湿润的眼睛,”你昨天去哪了?”
“昨天我就去了西面大郎烧饼摊买了烧饼,其他哪都没去。怎么了?”杉山司文比花姐高了一个头!所以说,男人简直是离谱!
“昨天你衣服上湿湿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雨水,便没在意。晚上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是绿色的东西,黏黏的,闻着还带点水里的腥味。我以为你下水坐花船,或是垂钓去了。”花九堇又把毛领子抵到下巴去了,描绘女性曲线的外袍硬是被她穿出了裹被子的怂感。身高腿长却总给人一种冷得缩着的感觉,但仔细一看,脊背挺得笔直,身姿不能端庄得再端庄了。
“你说那个……”杉山司文恍然大悟,他厚实的黑色外袍绑着黑色皮质的腰带,以及连在一起的肩带和背带,非常柔软的皮质。将他高大挺拔,宽肩细腰的身形贴合得完美无缺。他长指搔了搔下巴,“我也纳闷,感情那人是入水捕鱼去了……”
“嗯?怎么个事?”花姐眼珠子滑向眼角看了他一眼。
“我昨天买完烧饼回来的时候,有人迎面跟我撞了一下,差不多就是碰了个肩膀的程度。那个人**的,这一碰就把我弄湿了。”杉山司文低头看她,“绿色的可能是水里的青苔,水草吧。”
花九堇沉默了一会,喉咙里发出一声似嗯不嗯的声音。
花九堇吃了早食然后去了书房。她这架势,真的有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架势,突然间就有了一种把自己变成闺阁大小姐的样子了。
假装,假装,花姐一开嘴总要露相!
半个时辰,花姐翻看了五页。她选的《异志》,有古文句,还有生僻字词,她得边看边查找,做注解,要费大心力。她放下笔,又翻过一页。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来人脚步无声。
她不看也知道有人进来了,只是她也不太在意就是了。刑番阁书房进进出出的都是院里的兄弟姐妹,不作奇,都无碍。一双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她肩膀,指甲圆润,形状漂亮,鲜艳的红色几乎自带光泽。
花姐不太在意。
莉莉丝她们也时常这样与她玩耍作闹。
“花阁主,看书看得这般用心,要不要帮你捏捏肩膀呀?”也不知是谁捏着嗓子又和她开玩笑。
花九堇便顺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也好。”
搭在她肩膀的手还真给她捏起肩膀来,手劲非常巧妙,捏得她还挺舒服的。只是夹在舒服中隐隐有些疼痛……那感觉就跟手心有根刺一样,隐隐约约刺得你不舒服,真要去细辨,又什么都找不着,一放松吧,就刺。
花九堇心想自己是想多了。分神去辨对方的气味和气息,没想到对方还隐藏得挺好。掩饰得滴水不漏。
她心下好奇,坐在椅子里转身去看。
太后正居高临下,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红润的丰唇勾着风情与媚意。
“你怎么来了?”花姐把脸依恋地埋在太后的小腹上,蹭了蹭。
倾薇颜长指把着她的后脑勺撸了一把。
花姐得寸进尺地隔着衣服亲着她的小腹,亲着亲着,越亲越往上,站了起来抱着她。
大冷天。太后穿着交襟露肩的贴身袍服,外披着敞怀华贵毛领缀羽毛的长袍。
花九堇把头埋在倾薇颜肩膀,一下一下地亲着。
太后修长的手指从花九堇的发丝里插|进去,贴在她后颈的肌肤,捏了捏,顺着衣领子伸进了她温热的后背。
花姐微微缩了缩肩膀,没有拒绝。只是……太后的手好冷哦。
脚步浮浮沉沉地移动着,天旋地转。
太后躺在软塌里,目光定定地望着内屋顶。浓密柔亮海藻般的发丝四散开,宛如镜花水月的一个美妙剪影,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抓也抓不住。
花姐抱着她压在她身上,四条长腿交叠,没了动静。
没动静?太后红色指甲板的指尖戳了戳花姐腰间的嫩肉。一戳,两戳,三戳……
“哎,别戳,痒……我怕痒……!”花姐躲了躲。
太后停了停,然后又不动声色继续地戳……你怕痒才要戳,不然有什么意思?
“哎!你就别捉弄我了!”花九堇伸手去抓腰间作乱的手,结果抓不到,对方的手指灵活得跟泥鳅一样,一来一往都出现幻影了。
太后表情都不变,“花阁主说的什么话?本宫怎么敢呢。”
花九堇:“……”
这女人今天又犯的什么病??
太后:“不继续亲亲了?”
花九堇摇了摇头,“你身上太凉快了。”
太后:“……”好吧。
倾薇颜把两只冷冰冰的手都塞进了花姐的衣服里,贴着皮肤摸来摸去。“暖暖。”
“哎呀!好冷!”花姐想把那两只作乱的手抓出来,但扯不出来。“暖了还是会冷,还是不要暖了吧。”瑟瑟发抖。书房的碳烧得不够热呀,房间里不够暖。
太后一眯眼睛,狭长的眼眶宛如雪夜锋利的寒气。“你不爱本宫了?给本宫暖手都不愿意了?你最近胆子肥了?”
花九堇:……
手不正在暖着吗。
胆子?胆子又看不见怎么会变肥呢?
“……我本来也不爱你。”太后听见花姐的话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声音熨帖着威严强势和冰封世界的寒气,然而她又听花姐道,“……我只要最喜欢你就好了,最喜欢你。”
‘最喜欢你’……这句话听着有些熟悉?太后一边在容纳万千世界的记忆里搜寻这句话,一边把两只手挪了个地方,伸到了花姐的翘臀上,触感细腻丰满,暖呼呼的,实在是个暖手的好地方。她把掌心贴在花姐的两瓣屁股上,时不时捏一捏。哦……她记起来了。堇儿确实是最喜欢她。这样也不错。最喜欢就好。
花姐动了动身子,在太后身上趴得舒服。暖手就暖手吧。“你今天来干嘛?”
“本宫没事就不能来了?”太后不满地捏了捏掌心的屁股,“来看看你。”
“哦。”
过了一会,太后又道,“墨斋的委托去解决一下。”
墨斋?“朱大福已经把凰逅的委托撤了,他啊,看不上我们做事。”
“他们又委托了,凰逅一大早接收的委托,蔷薇印。”
“蔷薇印?那很严重了。”花九堇说了这一句就没下文了,也不表示接受还是不接受。
“不愿意?”太后温凉幽香的气息喷在花姐的耳朵边。
“嗯。”
“为什么?”
“墨斋第一次委托的时候我带人去看过,他们的地盘笼罩在一股强大的怨恨中。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我为什么要去拯救这种人?他们值得这个报应。”
十年了。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这些。其中不乏有做了坏事遭到报应,却一脸受害者的厌恶表情颐指气使,不仅逃脱这个世界的惩罚活得好好的,还由她带领的刑番阁去消灭了他们应得的报应。
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坏人贻害千年。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呀。
为什么下三滥的人可以时不时来恶心你,毁坏你的心情,给你带来伤害,还能嘻嘻哈哈地跳开,朝你做个鬼脸。嘲笑你为什么还活得这么认真啊?为什么这么认真?这个世界不需要这么认真,因为没有人买账,没有人真的在乎。
他们听一听不辨真假的流言蜚语,就当真了!真相是什么?无所谓,人云亦云,所有的人都是傀儡。嘻嘻哈哈之后,不论我是否认识你,只要你落得一身臭味我就看得很开心。
“为什么做人不能做得再漂亮点?”
这么多年,她虽没有被妖物的力量所吸引,但对人却是越来越失望了。好像她憧憬着凡人的美好,却在体验了之后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破了。
太后瞳孔深深,一片漆黑,吸收了所有的光华,她意味不明道,“那你现在还喜欢人吗?”
对于经历过的花九堇来说,这是个令她动摇的问题。“好人还是喜欢的,坏人不喜欢。”
太后顺势道,“那你赶不及地让一让‘报应’,在前头等它呗。”
花九堇目光凝聚起深思的光芒,明白了太后的意思,突然抬头,压在倾薇颜身上望进她的眼里。
她是认真的哎!
“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王法’是人编制出来的,可是,开口说话的不见的是人。衣着华贵、风度翩翩的也不见得是君子。更何况是‘报应’找上门的坏人,这一时半会的耽误他们也受得起。”太后说的云淡风轻,并不把这些事情当事情。出乎意料的,拥有一个非常纯粹而清晰的感知。
见花九堇怔怔地望着她,太后微微支起些脑袋,红唇轻轻地嘬了下她的嘴唇。两下,三下……把花九堇的注意力勾了回来。“愿意了吗?”
花九堇点点头,“好。”
“乖。”太后对着她的嘴嘬了口大的,赏了她一个甜美的香吻。
太后怒:犯病?
花姐弱小:没,是我没吃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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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