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花间邪说 > 第3章 花错(上)

花间邪说 第3章 花错(上)

作者:秋霜不杀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01-09 16:01:12 来源:文学城

从琼楼玉宇的三楼看出去,可以看见整条九桥门街,宽阔、平坦、整洁,它是平康坊最繁华所在,依着汴京的风情,不设宵禁,夜不闭市。披鳞含接的屋瓦下,一盏盏流萤灯笼,在冷风薄雾中忽而静止,忽而摇曳。

此刻,这俯首皆是春意,难以曲尽其妙的妓院三楼,有个锦袍青年正轻扣着窗沿,望着人群中李湛几人仓惶远去的背影,低叹了一声,道:“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想不到这边陲小镇的夜色倒是比那州桥夜色还要热闹兴盛几分啊。”

身后有人凉凉接了一句:“李香主,你还真的好兴致,还有心思在这里凭栏遥寄相思啊。”

“那当然!”锦袍青年边说边转了身,只见他衣襟半敞,乌黑的头发散落在**的胸膛上,薄的嘴唇有种透亮的红艳,一种邪气的诱惑,“段三啊,你我这次一路从烟雨江南追到这漠北兴庆府,天寒地冻,一路艰辛,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二人踪迹,还不该犒劳一下自己?”他脸上笑容又加重一分,一副愉悦而志得意满的表情,“话说,少主这喜爱热闹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

“少主?”白衣男子闻言,顿生鄙夷,“当初侯爷和他反目时,你可是第一个背叛他的,如今怎么还有脸叫他少主?”

“段三公子,此言差矣。”青年正色道,“第一我李某人向来只效忠眠花宫,少主行事有违老侯爷遗训,有违宫规,我自然不会继续追随他左右。第二段三你只是先我一步觅得良主,怎可因此而轻贱李某?”

“李若书,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段三睫毛轻颤,翘起的唇角线条清晰而分明,一副言笑晏晏的神情。其间,边上的五色琉璃灯灯花恰好一爆,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凶狠,马上又捕捉不到了,“那就是不管多卑鄙多无耻的事,经你的口一出,都能变得天经地义。”

李若书心头一跳。

他俯身给身旁人斟酒,而后凑在对方耳边,散落的头发碰着他面颊,语义含糊:“李某这张嘴,除了能说,在其他方面,也是能耐得很,你要不要试一下?”

“免了!李香主的手段,段某可是见识过的,无福消受!”段三伸出两根手指挡住他凑得过近的脸,适时晃了晃手上的玉步摇,转了话题,“那个官营的话,你怎么看?”

李若书见好就收,往后退了一步,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怎么说?”

李若书沉吟了一会,才正色道:“这兴庆府,东尽黄河,南接萧关,西界玉门,往北走,过贺兰山就是大辽境内。那旱海大漠中,人兽绝迹,楼大小姐怀有身孕,你觉得她能吃得消?”

“还有,你也不想想,以少主对楼大小姐的感情,一般情况,怎么舍得让她出面。还这般大张旗鼓,套上一个逃妾的身份。”李若书幽幽地叹了一声,唏嘘不已道,“谁能想到,曾经的眠花宫少主,安君侯府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呢。”

段三敛了笑意的脸上隐隐有了杀气:“温南荇就算破宫而出,那也是安君侯府的大公子,是侯爷的嫡亲兄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向无右楼买他的命了!”

“你也别动怒。”李若书有口无心地劝了一句,“若不是我们来得快,少主恐……”

段三截住话头,冷然道:“李若书,慎言!”

李若书眉骨一耸,不以为意道:“不过一个称呼,你那么……”眼角乜到段三脸色一青,明显要耐不住怒火了,忙按着对方肩膀坐下道,“好好好,李某记下了。”

“大公子这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段三喝了口闷酒,沉着脸道,“我猜,他们肯定还在府城。问题是咱们人生地不熟,带的人手也不多,短时间内,要怎么把他们找出来。”

李若书又替他斟了一杯,目光闪了闪道:“只是这打探寻人,到底不是你我所长。”

“实在不行,不如求助下殷香主?”段三迟疑着问了一句,随即又懊恼地一锤桌面,恨恨道,“早知如此,就跟侯爷把绣衣六队要过来了。”

“他们随侯爷暗查各分部,棘手的事只会比我们这边多。”

“那你说怎么办?”

李若书沉吟半晌,才抬手理了理衣衫,漫不经心地道:“反正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不如再去会一会那个李官营。”

段三沉声道:“你觉得他有所隐瞒?”

李若书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有时候,耍手段知道的,不一定是真相。”

段三起身正准备走,忽然‘噫’了一声,狐疑问道:“范宝月呢?你不会让他去跟踪那几个人了吧?”

李若书脚步一顿,侧过脸看他:“老范不去,难道你去,还是我去?”

“那还不是因为你!”听他那么说,段三的怒火一下就升了上来,他恨声道,“一听说这‘琼楼玉宇’和‘南曲楼’有着最美的人和最好的酒,就跟色中饿鬼一样,一刻也等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眠花宫掌刑罚的李香主,这辈子没见过女人没喝过酒呢!”

李若书被他那双冒火的眼一瞪,莫名有点心虚。

他装着抚了抚胸口,老老实实道:“这事是我错了,谁能想到,盛名如此多误啊!等回了宫,我那三楹香榭,你想拿什么拿什么,就当是谢礼。”

段三这次笑了。

他诡笑一声,悠悠问道:“你那三楹香榭还有什么好东西?”

李若书沉静了片刻,意有所指道:“我这次又新到手了几个琉璃樽。”

“……”段三站在琼楼玉宇的楼梯口,于一片清越的丝桐声响中,一脸疑问道,“你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恶心的怪癖呢?”

李若书撂了撂散落的黑发,在经过他身侧时,故意笑嘻嘻道:“人活一世,难道不应该活得不一样些?若连爱好都要和别人相同,岂不无趣?”

段三抬脚跟上,咕哝一句:“你那叫活得不一样吗?你明明是……”

李若书扬声截道:“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你闭嘴!”段三行至他身侧,闲闲地乜了他一眼,“别玷污了苏公的锦绣文章。”

李若书轻笑一声,将手往他肩上一搭。

不过到底没继续胡言乱语了。

等两人并肩踏出琼楼玉宇,走上九桥门街时,正值千门万户,灯火明亮,酉末时分。

沿着九桥门街一路直行,过长生桥,快活林,佰花亭,再往南走,远离繁华闹市,就来到了清河坊。相比平康坊的灯烛荧煌,纸醉金迷,商家彻夜营业,清河坊显得沉寂安宁许多。坊中心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街,两旁都是百姓住家,白墙黑檐,外建门屋,内取四合院形式。小街很长,临街设店,不时能看到斜挑的招牌,什么潘家米铺、沈云糟姜铺、七郎药铺、王二娘粉面铺,都是些柴米油盐的小买卖。

此时已近亥时,白日里喧嚣闹腾的商铺店席早已落栓闭户,略显萧瑟零落。偶有声响,那是到了时辰,负责报时的更夫拿着锣梆经过,边走边敲,边敲边喊:咚!咚!——咚!咚!——咣!

“天色阴晦,关灯关门!天色阴晦,早歇早睡!”

这一板一眼,存立千年般的喊声,清晰而沉闷,在这清寂深巷里,像是吟唱,带了声韵,弥漫着一种噤声的意味。

声响回荡过后,复归沉寂。可刚静没一会,又被一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打破了——却是李湛和元世济二人,半扶半抗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腿抖如筛的野利承恭,急匆匆往长街深处赶去。

这位半个时辰前还身强体壮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此时竟快连站都站不住了。

三人摸黑来到街尾。

深深的阴影里,有一座普通的院子,离群而建,毫无显眼之处。乌漆大门紧闭着,上面贴着刚换不久的门神像,钉了新桃符,门楣上一个辟邪八卦铜镜,下面,墨饱意酣写了‘花宅’二字。

李湛一边拍打着门上的狮口铜环,一边高声疾呼:“花左判!……花左判!花左判!”

叫到第三声时,门被人从里打开了,未曾点灯,看不清来人容貌,听声音,该是个年轻人:“李兄,出了什么事?”

“花左判。”李湛一把拉住来人,急惶惶问道,“小娘子可曾睡下?”

年轻人尚未搭话,就听得院子深处传来少女清脆的喊声:“阿兄,让李大哥他们进来吧。”

院落不大,很是清寂。院左侧一块用残砖砌成的菜园子,右侧有简易成套石桌、石凳,靠近厢房不远种了几株红梅,一人多高,手腕粗细。这个时节,叶早落净,枝上有零星未化净的积雪。

花开欲燃,满载一树清香,平铺无限颜色。

李湛边扶了野利承恭往里走,边道着谢:“花左判,对不住了,这三更半夜的……”

“李兄严重了。”青年让过一边,回顾李湛他们一眼,轻声道,“只是我已不再是左军巡院判官,这一声左判,实在受不起。”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小院正堂。房间不大,但胜在整洁干净。

除了八仙木桌、木椅、木架、木制素屏等物事,房中唯一的摆件,就是屋角的那杆长枪。精钢寒铁锻造,九尺来长,通身漆黑,上挑红缨如血,凭空给这住家小院添了几分神秘和肃杀。

青年点了桌上的瓷灯,回首冲李湛抱了抱拳,道:“舍妹行动不便,李兄稍等。”说完就绕过屏风往里走去,而后有碌碌车轮声响起,从屏风后转出一做工精巧的木轮椅车,上面坐着一位少女,眉眼和她身后的青年有七八分相似,桃李年华,朱粉未敷,唇未点脂。

她的鼻子很是精致挺直,鼻尖微翘,上面一颗小巧的黑痣,娇俏中更显灵动。一对剪水双瞳,漆黑如墨,璨若星华,有一种过滤了凡尘俗世一切污浊后剩下的干净。

目光流经处,明亮清爽,沾染一身柔软。

好一个玉净花明,雪妒柳醒的少女,可惜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疾。

李湛一见来人,立马恭敬行礼道:“佳人小娘子,深夜叨扰,还望原谅则个。实是承恭受伤太重,你看……”

花佳人并未多言语,只微一颔首算作回礼。

她的目光从出来后就未曾离开过野利承恭,此时仔细察看过他的伤口,依着医理望闻问切了一番,才面露难色道:“李大哥,野利捕爷肩膀外伤虽重,倒也不难治,可是这毒……”

李湛讶然道:“毒?什么毒?”

“他这毒,我能治,也不能治。”

面如金纸的野利承恭断续问道:“小……小娘子,此……此话……怎……怎讲?”

“千毒玉手,双手淬毒,意随心动,杀人于无形,此种功夫本就阴毒至极。”花佳人缓缓道,她的声音很轻,但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势,“更何况,此人所练千毒玉手的毒,是用胡蔓草、马钱子、孔雀胆、蟾酥、婆娘蝎调配而成,需用黄芪、黄芩、黄莲、甘草,辅以麝香、雪莲、龙诞香入药,方才能解。这三黄汤倒是普通,可麝香、雪莲、龙诞香何等金贵,我这里却是没有的。所以,若是有幸能凑到那三味药,我再施以金针度穴,自可保的一命,否则……”

李湛呆了半响,似是还未听得明白,问道:“你是说那……那贼子手上都是毒?碰一下就……就……?”

他话还未说完,元世济已拍案而起,愤然道:“那贼丕怎的如此歹毒,我们不过言语上有所冲突,怎的就下此毒手!”

“……这事,怪我,怪我!”李湛看了看蹙眉凝神的花佳人,又看了看气息微弱的野利承恭,当下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满脸掩不住的懊悔,“若不是我当初贪小图利,受了那娘子的东西,也不至于平白惹上那煞星,连累了野利兄弟!”

那青年一直默立一旁,此时方才开口道:“得宝儿,你想法子先帮野利兄暂缓毒性。”而后拉了李湛行至角落,低声问道,“李兄,到底发生了何事?”

“哎,怪我啊!”李湛垂着脑袋,神情惨淡的把当沽酒楼和琼楼玉宇发生之事,捡重要的说了一遍,而后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当初只是见那簪子精巧,因此就多嘴问了一句,想着自去买一个送与轻素,谁知那女子一听我要买个一样的送给心上人,就细细问了轻素的出身背景,知道她是琼楼玉宇的姑娘,怜我情深,就说要把自己的赠送与我。”

“那女子赠你时,可曾说了些什么?”

“她只说这簪子是她亡夫所赠,她找过几家当铺,被压价太低,她实在舍不得,不如赠了对她有恩之人……”李湛边回忆边拧眉闷声道,“我当时心想,她一个需要卖唱凑银子的逃妾,人生地不熟,除了当铺,也不可能找到出手的好路子。而且她说是送我,必定也是另有所图,我若真能帮一把,拿她一根簪子也算不得什么,这般想着,我就收了。”

青年若有所思,沉吟着问道:“听你口气,那女子是南边人?”

“不错。”

“她是逃妾……难不成,她想出关?”

“正是,正是。”李湛忙不迭点头道,“花左……郎君,你也知道,那通关文牒若去府治行司正常办理,最快都要三日,但对咱们军巡院来说,不就一句话的事嘛……”他正絮絮说着,却见青年突然高喝一声:“什么人”,右手手腕一翻,拇指中指扣成环状,成弹指之势,而后就听得‘咻’一声,有什么破空而去。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