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我改变主意了,改天再带你见他们。”
距吹气拱门还有七八米,钟霓虹住拽住潘临溪的胳膊肘,停住了脚步。
潘临溪已经看清拱门上的字:“热烈庆祝钟霓虹同学从牡丹学院毕业!”
钟霓虹,牡丹学院,毕业?
她侧首,一脸疑惑地看向钟霓虹。“什么意思?”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钟霓虹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这时,前方传来一道小男孩的声音:“是姑姑她们!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和她的女朋友来啦,你们快出来。”
这一叫,钟霓虹和潘临溪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跟着,充气拱门后先走出一个六十来岁、仪度十分娴雅的女人,她来到小男孩身边站定,然后对钟霓虹她们招手笑道:“你们快过来呀!”
“讨厌!”钟霓虹娇嗔一声,“这横幅一定是我二哥搞的!”
潘临溪见她真情实感地不高兴,心下想,难不成那横幅上所言非虚?
就在这时,一对年轻的夫妻前后相随地走了出来,男的看上去气宇轩昂,女的温柔可人,在他身边显得小鸟依人。
钟霓虹先行一步,她径直走到那妇人跟前。
潘临溪跟上去,钟霓虹回过头时,她恰好走到她身旁。
钟霓虹先介绍了潘临溪,然后再介绍了她妈妈,还有大哥和大嫂,以及她的侄子。
“这姐姐好美。”小家伙抬起头,对他奶奶说。
“你刚刚也说了,她是姑姑的女朋友,怎么能叫姐姐?”钟霓虹的母亲摸着孙子的头笑说,她的笑声缓缓的,听起来很温暖。
大家也跟着她笑。
“妈妈,那我该怎么叫姑姑的女朋友啊?”小男孩看向他妈妈。
“妈妈也不知道。”钟霓虹的大嫂带着歉意,对潘临溪笑了笑。
“自己问你姑姑。”钟越虹把儿子的问题丢给妹妹。
“姑姑,”小家伙转向钟霓虹,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女人和女人谈恋爱,不能生小孩吧?”
这个跳跃的问题,连潘临溪也绷不住了。
“谁告诉你我要生小孩?”钟霓虹弯腰,伸手捏了捏她侄子那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然后起身看向潘临溪,说道,“我女朋友,你就叫她姨姑吧。”
潘临溪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挺复杂的。
“别乱教小孩子!”钟霓虹的母亲呵止,“这样叫成什么?”
“叫我小溪吧,大家都这么叫我。”潘临溪对小男孩说。
“可以吗?姑姑。”小家伙看向钟霓虹。
“不可以,叫阿姨。”
寒暄告一段落,他们前后相随进了园子。
“我二哥呢,我要找他算账!”钟霓虹挽着她母亲,像是在告状。
“得啦得啦,这都是你爸的主意。”钟霓虹的母亲脸上笑意不减,“你爸说了,你好不容易告别单身,又是第一次带对象回家,我们全家人今天都特意推开所有的公事,就是为了给你庆祝呢。”
“牡丹学院毕业生这种带有歧视性的用语,我敢肯定是我二哥搞的名堂对不对?”
“难道你不是牡丹吗?”
钟霓虹的母亲和大哥异口同声,她大嫂看着潘临溪笑。
“我——”钟霓虹无力辩驳,却仍然嘴硬,“哪又怎么样!”
潘临溪:“……”她绝逼是一支假牡丹!
她能骗过全家人,演技未免太好。
“多亏了人家小溪,不然你什么时候才能毕业?”
潘临溪母亲的话又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钟霓虹看向潘临溪,眉梢眼角挂着娇羞。
庆祝显然是精心准备的,双层蛋糕上有一对牵手的卡通女孩,茶点和水果很丰富,花园里布置得蛮喜气。
这后花园,其实是一个木建筑围起来的大型四合院,正堂装饰得像是禅房,耳房其中一边是宽敞的茶室,里面有很多精细的木雕,他们就在茶室里为钟霓虹庆祝。
院子中央有假山,盆栽和草木不多,却都特别精致。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不知道哪里点着香。
房子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虽然门窗敞着,却并不显得热。
很久以前,潘临溪并不排斥社交,只是后来发生的变故让她开始回避同类。
来钟霓虹家之前,她本想着今天会难捱,实在没想到,他们一家人,基本都很和善。
他们没有对潘临溪问东问西,这一点,她觉得很难能可贵。
整个过程,钟霓虹都在潘临溪一米距离范围内,处处照顾她,所以,跟她家人聊天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多不自在。
大家喝了一会儿茶,然后开始切蛋糕。
吃过蛋糕,钟霓虹找了个借口,准备带潘临溪离开。
“张嫂今天做的午餐,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钟霓虹的母亲说。
“妈妈,我们有约会的啦。”
钟霓虹叫妈妈,两个都是第一声。
听起来很特别,很亲昵,有一点点撒娇的感觉。
说午餐是特意为钟霓虹她们准备,但她母亲也没有特别强留她们。
见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忽然间,潘临溪有点想念她的母亲,甚至是她不告而别的父亲,以及远在三藩市的外婆。以前,她家也这样,其乐融融的。
她们坐上车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
“莫名其妙,早晨庆祝什么呢!”钟霓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钟起虹,走着瞧!”
潘临溪想起那横幅,想笑,于是低下头。
“忍很久了吧?要笑就光明正大的笑哦,不用躲躲藏藏的。”
“我没躲躲藏藏。”
“你笑屁哦,我们半斤八两。”钟霓虹发动车子。
“是真的?”
“你说呢?”
“大学的时候,大家都说你是花花千金,怎么可能?!”
“八卦不都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
“……”
潘临溪哑然,她们两个居然都是母单。
“是不是,你没带回家的就不算?”
“不是,我,没跟别的人交往过,男的女的,都没有。”
“……”潘临溪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霓虹特别强调的“没跟别的人交往过”的弦外之音,她装作没听出来。
车子开过花园,那大大的水池映入眼帘。
池塘边绿树掩映,很美,水面上浮着一群天鹅;那条种着大棕树的道路树影婆婆娑娑,也很美。
来的时候,因为心中惴惴,潘临溪无暇他顾,现在,看着前院,她不由得心中感慨,富豪的生活,真的不是平民所能想象的。
“去哪里?”出了钟家,潘临溪问。
“约会啊,不然呢?”钟霓虹笑。那笑,看起来是快乐的,是发自内心的。
潘临溪看着她的侧颜,这个人,就连侧脸也是无可挑剔,美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一再地看着钟霓虹上扬的嘴角,冷不防地,潘临溪想起在书房里钟逐鹿说的“我没见她为哪个人这样快乐过”,忽然间,她觉得,钟霓虹好像不是在演戏。
如果她真的因为我感到快乐,那么——
潘临溪倏地收回目光,那联想害得她心不禁咚咚跳。
“潘,选一个地方。”钟霓虹看着车,并没有发觉她的异样。
“我都可以。”潘临溪假装不经意地看向车窗外。
八月中旬的天空好蓝,云朵也好蓝,空气不知何时变得好透彻。
也许吧,台风要来了。潘临溪想。
“没有都可以这种地方哦,你具体说一个。”
“我们去海边兜风吧。”
“我肚子饿了,早晨没吃早餐。”
“刚才蛋糕,你怎么不多吃一点?”
“太腻了,吃不下去。”
“点心呢?”
“不是我喜欢吃的。”
“你想吃什么?”
“我们去吃凤梨吧。”
“哦,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