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江面上三艘挂着“花”字旗的快船破浪而来。船头立着的灰袍人手持玉笛,衣袂翻飞间露出一截靛蓝袖口——正是本该在千里之外的南宫迎。他目光扫过岸上对峙的两人,眉头微蹙。弄影手中的银针抵在东方乾颈侧,针尖在晨光下泛着幽蓝光泽,而她自己的手腕却因追魂香的发作而微微颤抖,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弄影”南宫迎低声唤道,玉笛在指尖转了个圈,笛孔中隐约可见寒光闪烁。他目光落在她腰间那枚同心结上,绳结尾端的流苏已被汗水浸湿,贴在竹青长衫上,显得格外刺眼。
东方乾却似毫不在意颈侧的银针,反而轻笑一声,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弄影腕间越发鲜艳红痕:“姑娘这出戏,唱得可还尽兴?”他语气慵懒,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南宫公子来得倒是及时,可惜……晚了半步。”
弄影咬紧牙关,追魂香的剧痛让她几乎握不住银针。她强撑着冷笑:“殿下可听过‘黄雀在后’?”话音未落,银针已刺入东方乾颈侧半分,针尖渗出的幽蓝液体顺着他的皮肤滑落。
东方乾却纹丝不动,反而低头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垂:“这话你刚才讲过了,梦蛊发作时的毒血……确实厉害。”他语气轻佻,指尖却悄然扣住她命门,“可惜,姑娘怕是忘了,追魂香的解药,只有本王有。”
弄影瞳孔骤缩,正欲再刺,却觉手腕一麻,银针脱手坠地。东方乾顺势揽住她腰身,将她打横抱起。她挣扎不得,追魂香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意识逐渐模糊。
“放开她!”南宫迎厉声喝道,玉笛中寒光乍现,三枚银针破空而来。东方乾足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闪避,银针擦过他衣袖,钉入身后梁柱。
“迎公子何必动怒”东方乾轻笑,低头看了眼怀中已然昏迷的弄影,“姑娘不过是累了,本王带她回去歇息便是。”他说罢,足尖一点,抱着弄影跃上快船。船头玄色旌旗迎风招展,旗角金线绣着的蟠龙纹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南宫迎正要追上去,却见江面突然升起浓雾,快船转眼消失在雾中。他握紧玉笛,指节泛白,目光落在岸上那枚坠地的银针上。针尖幽蓝的液体渗入青石板,泛起诡异的泡沫。
快船甲板上,东方乾将弄影轻轻放在软榻上,指尖拂过她腕间的红痕。追魂香的毒性已深入血脉,若不及时解毒,恐怕会伤及心脉。他取出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朱红色药丸,捏开她下颌喂了进去。
“主子,他们的船追上来了。”齐一低声禀报。
东方乾头也不抬,指尖轻抚弄影苍白的脸颊:“让他追。”他语气淡漠,眼底却闪过一丝兴味,“正好试试新制的‘**阵’。”
浓雾中,南宫迎的快船渐渐逼近。他立于船头,玉笛横在唇边,吹出一曲《清心调》。笛声清越,穿透浓雾,直逼东方乾的船。然而,笛声未落,江面突然掀起巨浪,三艘快船竟在雾中迷失方向,彼此相撞。
“公子,前方有暗礁!”船夫惊呼。
南宫迎收起玉笛,目光冷峻:“绕过去。”他指尖摩挲着腰间木牌,牌上特殊标志在晨光下泛着微光。那是他与弄影约定的信物,如今却成了她落入东方乾手中的导火索。
弄影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雅致的船舱中。舱内陈设古朴,案几上摆着个青瓷香炉,炉中燃着安神香。她试图起身,却觉浑身无力,腕间的红痕已褪去大半。
东方乾的声音从舱外传来,他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追魂香的毒已解,姑娘可还觉得不适?”
弄影冷冷看着他,指尖悄然摸向枕下的银针:“殿下这是何意?”
东方乾将药碗放在案几上,唇角勾起一抹笑:“姑娘不必紧张,本王若想害你,何必费心解毒?”他忽然俯身,指尖挑起她下颌,“本王只是好奇,姑娘为何对碧玉莲如此执着?”
弄影瞳孔微缩,正欲反驳,却见舱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东方乾眉头微蹙,转身走出船舱。弄影趁机摸出枕下的银针,却发现针尖已被折断。
“姑娘是在找这个吗?”东方乾去而复返,手中把玩着那枚断针,“醉梦散虽不致命,却能让本王睡上几个时辰。姑娘好算计。”
弄影心中一沉,正欲再寻脱身之计,却见东方乾忽然将断针抛入香炉。炉中青烟骤起,她只觉眼前一黑,再度陷入昏迷。
江面上,浓雾渐散。南宫迎的快船终于追上东方乾的船队,却见甲板上空无一人,唯有案几上摆着个青瓷香炉,炉中余烬未熄。
“公子,这里有封信。”船夫从香炉旁拾起封信笺。
南宫迎展开信笺,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四皇子殿下,好久不见”他握紧信笺,目光落在江面远去的船影上,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回潼城。”他低声吩咐,“传信给李逸,计划有变。”
船夫领命而去,南宫迎立于船头,玉笛横在唇边,吹出一曲《离殇》。笛声凄婉,随着江风飘散,仿佛在诉说着未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