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乐觉得自己醒的挺不合时宜,于便决定再装会儿“死”。嗯,被师尊抱着,实在比自己走路好多了。只是“天不遂人愿”,她装“歇菜”的技术也实在太烂,醒不过三秒,便被师尊发现。
“醒了就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淡淡冷冷的语气中,似还有些冲的意味。
颇为不解。咝,自己这又是何处惹到了师尊?思前想后,好像没什么“出格”的事啊。若不是她超重,那便是某上神又心情不好,拿她开刀了。
没奈何,只得颤巍巍睁开道眼缝,正好,对上那双淡然却又暗藏冷芒的眼。吓得一缩,很没面子的同条鱼似,从他怀里“哧溜”一下钻出来。许是方才在冰冷海水中泡了太久,触到实地那刻,腿不知怎么就一软,双膝便要狠狠朝地上砸去。想想要这么跪上去,估计得废。
本已做好疼晕过去的准备,谁知电光火石间,竟擦出条不一样的东西。
“不行就别强撑着。”师尊又将她拦腰抱起,用清清淡淡的语气,贴在她耳边,气息却是灼人的炽热,“方才在海里,为什么不抓住我的手。”
心跳忽停了一拍,耳根子发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到了面颊上。原来他方才无名发难,是为了这个。
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他再未发问,却也未有要将她放下来的意思,就这么晃眼的进了鲛人族之地盘。一时间各种目光飞射,糗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嗯,初乐的心还是挺大,只要想想那些人“馋”的师尊美貌,脸皮便又厚了起来。不过一直这样,着实有要被眼刀扎死的势头。缓过劲后,便扒拉开他的手,神清气爽的跃下,方才望向四周。
之前未细看,注意力都放在师尊身上,此时一瞧,倒还真是应那“海市”之说。放眼望去,亮敞敞明晃晃,好似与普通街市没什么两样,只是喧闹些许。可若再将视线投远些,便能发现“端倪”。不错,正常的只有“海市”这么一块,其余处,皆是水纹**,呈深邃的幽蓝色。若睁大眼细细瞧,还能看见许许多多模样各异的游鱼,其中只八爪喷墨的尤为“骇人”。将注意力放回来,珊瑚瑙散落白沙地中,不要钱一样蜿蜒至看不见的远方,将整个“海市”映的熠熠生辉。璎珞珠玉更是以水线吊在了顶头,与灵障外的水纹交相辉映,美轮美奂。再说这“海市”里的铺子,卖的皆是上头难得一见的物什。比若说净透无瑕的鲛人泪,挂在身前,绝是夺目耀眼。再比若说,那轻若曳絮,薄若蝉翼,最最稀罕的鲛绡。前来“海市”拾宝的,多是极熟悉此地的鲛人。毕竟“海市”的出名,可不止因那些奇异物什,不成文的规矩,可是人人都明白。
鲛人族话是鲛人,日常出行,却都是用的人腿。据道也不是真人腿,只是故用的幻术障眼法,主要还是不想让外人见着尾巴。不过这种二三流的幻术,在高人面前,可也都是小孩子的把戏。许是初乐道行不够,虽是个仙,却依无法勘破。但又耐不住心中好奇,于便想问问师尊。
转头,见师尊已落她甚远,撇撇嘴,正欲跑回去,手腕却忽被人紧紧攥住。
这女子,好似何处见过啊。
“姑娘留步,上回荷灯的银子,还没给呢。”
牛头马面都觉着今日的主子有些奇怪,说是要去上边玩一段时日,却在今日午时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若非小鬼及时传口信,这一窝偷闲搓麻将,肯定都要褪层皮。嗯,真也是好险。不过,看他们阎王爷这急匆匆的模样,好像,谁欠了他债赶着讨似。也不知阎王爷在找些什么。反正一经“血洗”,都是乱的能成鸡窝。哎,今儿个又有苦差事要做了。
小阎王死死攥着手中簿子,上头有些破皮处,已被冷汗浸湿。极力压抑着那激动,只觉早已不跳的心脏都要给蹦跶出来。他今日发现的这事,可不止止是与青黛有关,若要扯,连天命命数都能给牵进去。不过也奇怪,这么大的纰漏,司命之神是真疏忽了,还是任其发展?如此,不会激怒天帝那老东西吗?不行,他得先保密,待问过司命,弄清楚后,再看情况定夺。
正值出神,忽就被鬼挤了一道。若不是反应及时,早稳住身形,这“狗屎运”是无可避免的了。这要摔出个好歹,耽搁了回天庭办正事,可如何是好?欲发作,转头之际,却是一愣。
奇怪,今儿地府,是怎么了?
放眼望去,众鬼成群结队,乌压压全挤至一处,着急忙慌的高声抗议:“那引渡骷髅去哪了?今日又不是百鬼夜行,不是她当假吧!这一走,引渡纸人也跟着走,让我们怎么出行?难道要我们自己从忘川游过去?”
面对蜂拥而上的众鬼,维护忘川旁秩序的鬼差越显力不从心,甚至被逼的收了平日那凶神恶煞,终于好好说话。
诶?那骷髅竟不见了?除了百鬼夜行她告假外,其余近万年,可也都未见她有过玩忽职守的恶劣行径啊。正心绪不宁,余光不知怎么,忽瞥到了旁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这一眼,汗毛几乎都要倒竖起来。嗬,还真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不错,那角落里踮脚乱溜达的,可不正是那天令他“颜面尽失”的臭狐狸?此刻竟还,还梗着脖子歪脑袋,咧嘴,对他笑?好啊,这下让他逮着,定扒了皮拿去烤!
搓搓手,一个箭步钻出鬼群,便朝那狐狸冲去。它似是早有防备,闪身便撒开四条小腿,拐至旁鬼烟稀少处。小阎王越追越觉不对头,这狐狸比他小得多,灵活性与速度都当比他强。可追了这么久,愣是一点要跟丢的迹象都无。就好似,在故意诱他入笼?
不错,确是故意引诱。
前方一个拐角,小狐狸借着大片大片彼岸花,溜没了影。独留小阎王一鬼,迎风而愣。自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近处发生的事,忘川旁的彼岸花丛,是最好的掩护。
这发生的事,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一只画皮鬼已褪去身上人皮,正事血肉模糊一团,分辨不清模样。最可怖的却不是这个,而为在她的手里,有一张薄薄的人面皮。阴风拂过,吹散少许雾云。透过惨淡的月光,能清楚看见,那正是文曲星女儿的脸。而画皮鬼的脖颈上,正有朵花的纹样。
那是什么花?
血寐吐出口长气,摸摸小狐狸的脑袋,远远观望着这一切。许多事情,口不能言,说到底,还是害怕言过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真相又能掩埋多久?她不过是推波助澜,让它早些浮出水面,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罢了。
初乐脚步一滞,脑中有什么在飞速转动。咝,银子?可不就是百鬼夜行那日,给她晚夕荷灯的女子?想到上次自己那紧抱荷灯撒丫子就跑,好似飞奔去救全地府的模样,不由想赏自己一个耳刮。哎,真也是太过鲁莽,此时抬眼再瞧她,只得讪讪笑道:“啊,三界之大,鄙人和姑娘实在有缘,竟就在这天涯海角碰上。你说,可是不是缘分?”余光瞥见后方,见师尊还在大老远的地方悠哉悠哉,而自己身上又无分文。哎,不管了不管了,先使劲掰扯再说。
那女子似是看穿初乐心思,阴恻恻一笑:“是啊,我同姑娘实在有缘。那不如,我再送姑娘盏灯好了。”早有准备般,从背后变出盏六角宫灯。
忽生出股不祥的预感。
只那么一晃眼功夫,底下绣面都未看清,翠羽流苏拂过脸侧,捎起阵阵忘忧之香。亮的灯火,扎人的幽蓝,似能直击人的灵魂,将所有的精魄都吸进去。然,也确实如此。身旁幻景交织,刹那间闪过数斑驳花影,曾为不蹉跎的光阴重现,极明极亮。
虽有准备,可再睁眼时,依是为面前异景所怔。
这也实在是玄妙。
夜深,天幕幽悄,一脉望过,没有一颗星斗。月亦隐入雾云,躲在后头观望那成千上万个幽魂。仿似踏着明镜,心里清楚的很。提灯的四处晃悠,提大包小包金银珠玉赶路的更是站了大半。如此明明白白,就算不在同处也知,必是中元,百鬼夜出日。
目瞪口呆盯着眼前这极不真实的一幕幕,忽好奇起这六角宫灯之主。咝,能视着这百鬼同游,想必也是个鬼。可此次的不像有故事,倒似是特意记下这盛景。所以,她怎么又莫名其妙进灯里了?
初乐十分无奈的叹口气,瞅这架势,那女子既将她弄进来,必不会轻易放她出去。但时间要紧,现在可没空在灯里藏猫猫,天上地下的事都扎了堆。不过,把她引到此处,应不是心血来潮的无聊行举,那么,定有些特殊寓意。
是,要她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