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一直开[校园] 第32章 Chap.32

听边宥说，这位名叫徐子涛的男同学也是球场上常常与他们一起组队的队友。

五班在年级的存在感不强，风云人物几乎没有，于是这位常常混迹球场的徐同学便顺理成章成为了班级“扛把子”般的存在。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夏苒默默地评价。

不出她所料，那两张“亲密”照片确实是徐子涛在放学后故意拍下的。

他为了这样的证据，也煞费苦心的观察夏苒许多日子。

而能让他如此大费周章的理由也很简单——

运动会当天夏苒近乎粗暴的拒绝手段让这位风云边缘人物大失面子，或许拒绝一个青春期含羞带怯的男同学并不值得被人如此针对，但巧就巧徐子涛一向自诩威风八面、人缘广泛。

甚至在五班同学间大放厥词：路嘉煊、边宥那样的风云人物和他都是兄弟，不认识夏苒只是因为觉得她是个挺腼腆、挺单纯的小姑娘，而作为“风流浪子”的他不忍心招惹罢了。

这一套说辞在非主流少年的价值观中光辉无比，却丝毫禁不起推敲。

徐子涛低估了夏苒的淡定和没礼貌，所以在被拒绝的当下遭到了被嘲笑的反噬。

爱吹牛的人，往往面子大过天，心也不算宽，所以便有了“早恋”事件。

当然，再热爱报复的人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的道理，都是一起打篮球的玩伴，徐子涛知道拉边宥下水是危险的，而主攻夏苒就简单多了。

在他看来，想要毁掉一个女生的清誉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毕竟这世界为女性架起的雷区那么多，流言也往往不容人辩解。

夏苒想，徐子涛大概就是那种人，自己得不到的事物就巴不得它是肮脏的、不值得的，甚至他也一厢情愿的在意识里为它打下那样龌龊的标签。

所以才会在边宥假意投诚时瞬间相信，相信边宥口中为了套话的台词，“夏苒就是有很多异性朋友”“都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一字一句都说到了徐子涛的心里。

她猜，徐子涛当时恐怕会在想，运动会上最能出风头的女生能是什么好东西，他那么帅谁会不喜欢，无非是想要欲擒故纵引他注意罢了。

那些因为不适而引起的拒绝，在徐子涛眼里都变成了“勾引”的心机。

五月天，温度适宜，澄净的晨光透过玻璃铺散在广播室键盘排列复杂的调音台上。

夏苒早已向言糯学习过调音台的用法，在颜色鲜明各异的键盘上准确找到她所需要的，麦克风联通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鸣。

随后，是一阵恶意的男生独白。

“是吧，我早就知道那个叫夏苒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懂吧？运动会那天她穿了件黄裙子，胸都在外面露着，你见过咱学校有哪个女生这么穿吗，勾引人也得分点场合吧，穿成这样不就是想让别人要她扣扣吗，还装什么圣洁白莲花啊？谁不明白她那点小心思？

“咱都一起打篮球的，你知道我这人不是小心眼的人，多了我也不想说，好像我欺负人家一小姑娘似的，但是兄弟咱们说实话，你就说她穿的那玩意是正经人能穿出来的吗？站主席台旁边露露脸给她高兴的，巴不得全校男的都看她吧，这样的女的我真见多了……

“我去要她扣扣不是成全她那份虚荣心吗，还在那装矜持拒绝我，这不是纯纯心机婊吗，敬酒不吃吃罚酒……

“但是兄弟，我拍那照片也不是冲你，你明白吧？因为我特地拍的是你的背影，现在应该也没人知道照片里的男生是你，议论的都是夏苒……我知道你俩没谈，那种心机婊巴不得全世界男的都喜欢她，怎么可能跟某个人真谈。但我就想让大家都看看她那副德行，反正她本来就不是好东西……

“对啊我不认识她啊，但是那种女生我见得太多了，她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都不用了解就知道，你懂吧？男生看她们最准了，肯定就不是好东西……”

录音笔静静搁置在话筒旁，夏苒靠在皮椅上惬意地翘着二郎腿，仰头看到的是五月广袤的湛蓝晴空，柔软的云以缓慢的速度穿梭其间，肉眼看不出移动的距离，但夏苒知道，那些白云切切实实是流动的。

边宥的录音长达五分钟，播到三分钟时便已经有人开始重重拍打广播室的门，让夏苒尽快关掉录音，可惜门已被夏苒反锁，等到他们找到备用钥匙时，五分钟的录音早就播完了。

主任见形式已非他能左右，所幸以生气为由回了办公室，既有血性又不用再插手这段棘手的故事当中，两全其美。

录音安安静静的播完，夏苒出门时门口几乎已经没人，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人人都不去理会这段插曲，权当没有发生过。

毕竟这段录音证实了主任的武断和愚蠢，他既不能对真相视而不见，也绝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加不想以此损伤自己为人师表的尊严。

出乎意料的，本来对她破口大骂进行管教的老师们都不在，倒是徐子涛瞪着通红的眼睛，是气愤又恐惧的模样。

当一个自作聪明的施暴者发现想象中的软柿子竟然不软时，是该有这副表情的。

夏苒粲然一笑，挥舞着手里的录音笔冲他打招呼，“早上好啊徐同学，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也有事要用广播？”

“你、你凭什么录我说的话，你们是在给我设局！”他咆哮。

夏苒被他喊得一愣，点点头坦诚道，“当然，你都听到了，不是做局怎么让大家听到你的真心话呢？”

她眯了眯眼，耐心道：“徐同学，或许我软言软语的表象让你有所误会，还以为全天下的女生都会在谣言面前无能为力，任人为所欲为。那么我和你解释一下，你那些狗屁不如的照片一丁点用都没有，不止你，那些只会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蠢货我一个都没有放在心里。不过既然你瞎了狗眼妄想用这些击垮我，那么我们就直接点，打开天窗说亮话，与人为善是姐姐的本能，但如果有像你这样给脸不要脸的人非要用那些蠢得要死的手段，在我面前找存在感，那么，我也可以拥有丧心病狂的天赋。”

夏苒摊手笑，“你也感受到了，对嘛？”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侵犯我的**，我可以报警！”

“你报啊，”夏苒扯起嘴角，一点点向他靠近，“原来你知道**权啊，那你四处传扬我的照片的时候在想什么，你觉得你跳出法律之外了吗？”

“你！”

“哦对了，比起我你还多了一项罪名，”她想到什么，苦恼的补充，“诽谤，会不会拘留呀？”

徐子涛气到说不出话，大脑无法思考时便会暴露出原始的行为倾向，扬气手便要向夏苒招呼着。

夏苒余光一闪，心脏咚咚急跳两下，迅速向后躲开。

而预想的巴掌也没有传下来，挥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无力又滑稽。

“算上故意伤害罪的话，肯定要了。”

许诺白淡淡补充，收紧的五指暴起青筋，清冷的少年面孔此刻犹如低吟咒词的鬼魅。

徐子涛被突然冲出的第三个人吓了一跳，怒气还在上头，下意识便朝对方挥拳。

许诺白像是早有预判，轻巧躲过，几乎同时反手一拳便招呼到了徐子涛脸上。

这一拳结结实实用了全力，打得人弓着身子一下甩出去老远。

夏苒原本看到本该在省城的人突然出现还有点愣神，此刻终于被这一拳拉回现实。

她赶忙拉住许诺白，“你别、你冷静点！”

徐子涛被打得一个踉跄，怒气却瞬间平息不少，整个人冷静下来再看这位突然出现的男同学时，这才发现对方竟高过自己半头有余，不甘心地捏紧拳头瞪着对方。

许诺白扯扯嘴角，嗓音都冒着冰碴儿，“还看？”

“还不快滚！”夏苒低吼。

她觉得此刻的许诺白就像是一头突然失去镇压的上古魔兽，徐子涛再不赶紧走，恐怕她也拉不住。

看来她之前的判断一直是正确的，许诺白这个看起来神仙一般的人物，难得疯一次确实太可怕了。

徐子涛喘着粗气往后退，临到楼梯拐角才愤愤地丢下一句，“你们记着！”

夏苒已经没心思再去理他，掰过许诺白的身子看他，“你还好吧？”

许诺白看着她，目光幽幽的，有隐忍的怒意。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夏苒感受到丝丝凉意，抿抿唇，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想闹这么大的，而且我觉得徐子涛也不完全是坏人，你知道吗，有一天放学的时候，我还看到他在学生街买火腿肠喂流浪狗，我当时就觉得好人也有坏的一面，坏人也有好的一面，也不能很武断的因为他对我做了什么就说他是坏人。”

“但是后来因为这个事，我外婆被叫到学校来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许诺白，红唇一撇，语气委屈得不行，“我跟边宥清清白白的，主任非要污蔑我，还训我外婆，真是气死我了！”

“所以呢？”

“……”

夏苒还以为他是为了她和边宥的谣言吃醋，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只是这样的话应该不至于气成这样。

她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转移话题道：“你今天来上学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呀？”

“你这事不是也没告诉我吗？”他语气生硬。

“我……”夏苒本就耐心不足，见这人怎么也不能顺气，顿时也来了脾气，“你当时在省城参加竞赛，我告诉你有什么用吗，既解决不了问题又要影响心情，人和人之间一起玩不就是图个开心吗，互相帮助不了还得赔上情绪，那这样的关系还有什么存在价值，没有用的事情为什么要做？”

“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只能一起玩的人？”

许诺白眼睛都变红了，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么，他捏着她的肩将人抵在墙上，距离近得危险。

夏苒一下子就慌了，走廊里全都是监控，她刚摘掉“早恋”的帽子，可不想再来一顶，她最近被指控的证据已经多到像连环画一样了。

“你、你干嘛呀！”

“‘有用’‘存在价值’，你衡量一段关系的方式一直都是这么功利的吗？”许诺白对她的抵抗充耳不闻，声音都有些颤，“有价值的时候才有资格得到你的分享，那我对你的价值是什么？如果没有价值了怎么办，你要像前几天一样说一堆无关紧要的话敷衍我？还是直接放弃，再也不用联系？”

他的问话太密集，对夏苒来说有些跳脱，似乎和这件事完全不搭边，却又有那么一点点联系。

夏苒被他问得大脑宕机，沮丧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呀，这里都是监控！”

她的提醒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他笑得讥诮，“夏苒，是不是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圈子没有关系了，你也会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地把我划到你的故事之外。”

“我……”夏苒张了张嘴，纤长的睫毛急促眨了几下，她慌得不行，“不会。”

少女莹白的耳廓因为紧张泛粉，她微皱着眉头，视线微垂，落在许诺白干净的校服领口处。

她太慌了，以至于自己在否认什么都不知道。

许诺白看着她，唇角上扬的弧度加大。

夏苒感受到他缓慢靠近，就在她以为他快要亲上她时，耳边被一阵温热的气流带过。

她听见他说。

“你才是真正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