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筠涣没有直接应下,而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芫花。
结合了下上次被人莫名其妙带到天盟山,坏郁决找不到她生气,芫花想了想,点头答应。
一路出来,街上很暗,明亮辉煌的京畿,也有这样一处黯淡。
颂筠涣隔着一小段距离跟在芫花身侧,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偶尔地跟她讲一讲关于郁决的病,芫花逐个记下,打算回去转告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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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芫花离开督公府,她前脚走,郁决也跟着出府回厂了。
四名为首合奏游见嘉的人,招了两个,还有两个死活不承认,当年的奏折也只能翻出个模糊的记录,拿实证是没办法了,当年剩下的大臣多半也被清洗换下。
索性直接屈打成招,翻游见嘉的案子,是赵临聿点头许可过的,郁决倒没有束缚,只想怎么快怎么来。
郁决回到东厂时,厂里很寂静。
该杀的杀了,该死的死了,扣押着的神志不清,不怕闹事。
厂里收拾得干净,除了不可避免的味道以外,甚么异味都没有,很难看出这里在前一段时间关押过那么多人。
“嘿嘿,养父,干净罢!”郁九搓着手兴奋地跟在郁决身后,跟他邀功,“七哥绝对做不到我这么利落!”
郁决走得很快,随口答:“嗯。”
郁决敷衍一句,就让郁九很开心,可不过几步,他又颓丧下来,“但是傅不离和陈太辰始终不肯招,威逼利诱都做过了,他们连嘴巴都不张。”
步伐快速,牵起微风,走过的风中,传来郁决的嗤笑,“那你还是不如郁七。”
郁九闷着头跟着进狱房,刚想给自己辩解两句,突然听见房里惨叫。
郁七于溅满血的束人台前转身,阴郁消沉的瘦脸正对郁九,郁七扯了个极小的笑,“陈太辰,招了。”
郁七举起一张按下血指印的纸,皱巴巴的,上面还有其他血迹,看起来曾被人抓成一团。
束人台上绑着陈太辰,他浑身赤裎,下端是疮痍狰狞,缺了一块,现在还在流血。
“啧,”郁决不认可地摇头,“还是小九厉害些,郁七做得不干净。”
郁七垂下眸,走到郁决面前,将按了血指印的纸交给他。郁七道:“我会将这里打扫干净的。”
郁决接纸,随意点头,调转头外出。
郁九只顾着欣赏束人台上的杰作,两眼放光,“哇,七哥,你快教教我怎么做的!”
郁七依旧一张沉闷脸,“没甚么特别的,和你的手段大差不差。”
“可是他在我这儿没招!七哥你撒谎骗我!”
郁九吵得不行,郁七随便编了个谎,“你去外边走两遭,自己就悟了。”
郁九信了,不走大门,使了轻功直接翻墙出去。
郁九沿着人少的地方朝西走,找一条小巷,一直走。哪里没灯他就往哪里钻,傻愣愣地照着郁七说的,真走了两圈,实打实的两圈。
走到西街尽头,郁九往回走,顺手抓了杀了几个地痞流氓,郁决夸他办事干净,不是没道理的,他总是事了一身净,上回在梨园,割了那人舌头,血也只沾了那人的嘴,和他的刃,地上一滴血都不见。
杀了几个地痞,身上也还干净。
郁九翻过长街高墙,眼边飞快掠过的光景中,捕捉到一簇粉,一眼就认出是谁了,郁九没打算上前,转头继续翻飞着,猛地发现那簇粉身边还有一道高高的身影!
郁九定睛一看,一个白脸小书生竟然敢勾引他家养母。
郁九觉得,他那好爹能忍他都不能忍,当即从墙上跳下去,掏出腰间一把刀。
被认定在勾引芫花的小书生,离芫花少说有一臂远。
颂筠涣微笑,“芫花姑娘,我就将你送到此处了,前面人多,不会出事。”
芫花笑着应好。
芫花眨了下眼,刚准备转身继续走,看见一道黑影飞向颂筠涣,她很快发现这是郁九,眼看那把刀离颂筠涣的脖子只差一厘,而颂筠涣背身,没有发现。
芫花拧了下眉,“郁九公公,你在做甚么!”
颂筠涣闻声,疑惑地转头,背后空无一人,他再次看向芫花,芫花摇了摇头,他重新微笑,继续前行。
芫花也没看清郁九飞到哪里去了,她不再管。
郁九飞到墙后去了,抄了近道回东厂。
“养父,养父!”郁九跑跳着到值班房里,没找到人。
于是郁九又跑到狱房里,“养父,养父!”
躺在懒椅里睡觉的郁决被吵醒,顺手砸了本书过去,“吵死了,本督有没有说过再一惊一乍要了你的狗腿!”
郁九抱头蹲下,躲过被砸脑,他忙进来,要告状:“有个小白脸——”
“郁决,坏事做尽,你要遭报应……!”
郁决懒得听房里傅不离的骂,骂来骂去俱是那些话,没甚么攻击力,伤不了分毫。
郁七放了只耗子进去,耗子肥大,一进去就冲着傅不离乱咬,骂声顿止。
郁九继续告状:“养父,有个小白脸——”
“郁决!阉狗!你抓了我高家的人,你全家要死尽!我不信你没个家人!”里间,高灯袖喘着气,撕心裂肺喊着。
郁七又放了只耗子到高灯袖那儿去。
“啊啊啊!”
骂声止了。
郁九三度告状:“有个小白脸——”
“啊啊啊!耗子!好大的耗子!”那一群被扣押来的知情狐鬼案的宫女尖叫起来。
郁七摊手,“没有耗子药。”
“小白脸!小白脸!”郁九急死了!
“吵。”郁决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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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天,作息乱了,芫花现下睡不着,抱膝坐在她自己房里的床上,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呆空地盯着墙角一处。
她在想,不要黄籍能不能做工,钱不嫌多,越多越好!
今个回来时,路过一家糖铺,里面很多官小姐在买糖,她们穿着今季流行的衣裳,料子华美,流光溢彩,还梳着新颖的发髻,插着精致的发饰。
谁不喜欢漂漂亮亮的衣裙和头饰呢,小狐狸也是喜欢的,甚至比常人更喜欢,狐狸爱美,天下皆知。
实在不行,把坏郁决手上那假的契纸偷出来?芫花想想,这个主意不错。
窗户忽然响动,吓了芫花一大跳,刚松开抱膝的手,郁决就到她身前来了。
芫花决定实行一下勾引计划,她站起身,踩在床榻上,刚刚好与郁决平视,她弯唇捧出笑。
“你骗我。”郁决后退半步。
芫花没懂,“骗你甚么?”
你并没有原谅我,只是因为你心有旁物,不得不与我相处。
平静的目光对上,芫花莫名觉得有点心虚,她大概意识到他的意思了,也惊讶,自己竟然能读懂坏郁决那些绕来绕去的心思。
芫花选择直言不讳:“你同我好好说话,我就喜欢你,你总凶我,我就不喜欢你。”
“……”
沉寂袭来。
郁决又觉得头昏,他下意识认定是低烧太严重,可再忖,又觉得不是,晦暗的眸光,一转不转地落在芫花脸上。
她理解的,和人理解的,并不一样。
她喜欢抓耗子,喜欢吃栗子,喜欢嗷嗷叫,喜欢写字、看雀,喜欢刨狗尾草,对他的喜欢,是同样的意义,甚至不如它们。
相视无言。
很久很久,郁决无声叹气,像是妥协,他向芫花伸出手,露出沾着乞求意味的笑,“你亲亲我罢。”
芫花狐疑,她犹犹豫豫地向前迈半步,照着他们人说的“亲”这个动作,凑到郁决脸边,唇离脸颊就差一点了,芫花突然撤走脸。
“郁大人,小的这个月工钱……”
正事要紧。
郁决很不高兴地皱眉,伸出的手本来在等芫花过来,她过来了,还没抱上,就撤走了。
索性直接探过芫花的腰际,将她揽过来,自个儿主动凑上去亲芫花。
柔软的唇相触一点,芫花挣扎着后退,郁决不肯撒手,被她后退的力带到床榻上去。
芫花摔了砸了,就会露出狐耳,这是她摸出来的规律。她一屁股栽在床上,狐耳出来了。
两侧是郁决的跪下的腿,它们将芫花梏在中间,芫花缩到墙角,迎着郁决眸底隐制流转的阴鸷的深光,狐耳瑟瑟发抖。
芫花抱着脑袋,很委屈。
不给就不给……他看她好凶,呜呜,再也不要当人了。
“你亲亲咱家,咱家心情好,就不扣。”郁决跪着前进,将墙角的芫花挤得更深,她快缩成一团了。
“亲亲亲!”芫花挺直腰身,凑上去胡乱一顿亲,“多亲会儿能不能加点?”
“……”郁决失语,简直气笑了。
要想到这点,早就把狐哄好了,也需不着那么久的装可怜。
可是装可怜,芫花真的会摸他。
凝深的眸光淡去,转来病时孱弱的神,芫花愣了一下,“郁大人,你……头晕?”
“嗯,头晕。”郁决抬起芫花的脸,以唇覆,覆过雪白的肌肤,软弹的腮,很想咬,但他没咬,而是轻轻地舔,慢慢地舔。
芫花深信不疑,抬手摸他的额头,可他贴得近,舔她,让她动作难受。
芫花忍着郁决舔她脸,认真问:“可是,没有很凉,你是不是骗我啊?”
郁九跳脚:小白脸啊啊啊啊!!![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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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