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下午两点,李贞将封洛雪和林霜准时送到B市机场。封洛雪和林霜办完登机手续,便去往贵宾休息室,池涧白和张欣已经先她们一步到达了。
两人进去时,池涧白和张欣正坐在一张4人桌前。封洛雪和林霜走到她们旁边,张欣站起来朝她们打了个招呼,池涧白坐在位置上,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朝她们点点头。
封洛雪和林霜在她们对面的位置坐下,封洛雪恰好面对着池涧白,头顶的狐狸耳动了动:“池总,是在忙度假村的事吗?”。池涧白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度假村那边已经没有其他要操心的事了。”。
她话音刚落,封洛雪便听到了电脑里传来的猫叫声,她挑了下眉,池涧白竟然一点也不关心度假村的事,而是在看猫?
过了一会儿,四人准时登机,封洛雪和池涧白是头等舱的票,没想到她们的位置巧合地挨在一起。封洛雪和池涧白走到她们的位置旁,跟在她们身后的张欣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手提起池涧白的登机箱,放进行李架里。
封洛雪瞥了眼一旁认真看着手机的池涧白,这么大只老虎,似乎完全不觉得让别人帮她放行李有任何问题。不过这也不关封洛雪的事,说不定这本就在张秘书的职责范围内。
反而是林霜像是得到了提醒,顺手拿过封洛雪的行李箱:“封经理,让我来吧,”,然而以她的力气,将行李举过头顶还是有些勉强了。封洛雪拦下她,看了眼她们身后的长龙,轻声道:“你们还是先去找座位吧。”。
林霜原本还想再争取一下,但是站在她们身后的人低声发起牢骚,她只好放弃,转而和张欣往经济舱走去。
封洛雪等过道的人没那么多后,才双手提起登机箱往行李架里一推,没想到行李箱刚推进一半,因角度和重力的缘故,往外滑出。就在快要砸到她时,有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帮她把行李推了进去。
封洛雪回过头,竟然是池涧白。池涧白收回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撑着脸,一手划着手机,漫不经心道:“聘用了助理,还自己干这些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封洛雪坐到她身旁,轻轻道了句:“谢谢。”。
池涧白用余光瞧了她一眼,封洛雪今天穿的打底衫是低领,白净的天鹅颈一览无遗。她磨了磨牙,过道旁还有许多人推着行李往里走,嘈杂的人声显得两人格外安静。
封洛雪细想片刻,觉得还是不该让合作方觉得冷场,于是主动提出话题:“池总对这次的遇袭案有什么看法吗?”。池涧白放下手机,看向她,淡淡道:“没有什么看法,这种事情不是经常都在发生吗?见怪不怪了,再者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封洛雪微微蹙眉:“那要是发生到你身上呢?”,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但是池涧白那漠不关心的语气实在是令人有些不舒服。
池涧白却轻笑一声,反问道:“这种事情…你觉得会发生在我身上?”,她双手环胸,翘起腿,眼底流露出一丝傲慢,“我出行随时都有人接送,还有保镖,更别说我是一只白虎——自然界中最强大的食肉动物之一。”。
封洛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却什么也没说。池涧白挑眉看向她:“怎么了?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封洛雪勾起嘴角,笑意不到眼底:“没有,您说得太对了,是我过于愚笨,竟然假设您会遇到这样的事。”。
“我昨晚工作太晚,有些困了,您请自便。”,封洛雪升起两人中间的隔板,拿出眼罩戴上。池涧白当然察觉到她生气了,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只是说了一些“难听”的实话。
作为这个世界上掌握了大部分资源的少数人,她很清楚自己拥有什么,再者,封洛雪不也算是她们中的一员吗?池涧白没有多想,拿起手机继续看起电子书。
封洛雪其实没有睡,她也没想到自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对着合作方的大老板发泄情绪,三角形的狐狸耳悄悄地贴到隔板上,什么也听不见。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拿出了手机。
某浪上的热搜头条仍然是遇袭案的新闻,警方在今日上午公布了嫌疑人模糊的背影照,希望网民们能及时通知她们相关线索。
照片是从监控视频中截下来的,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出行凶者的十分高大。但光从这个体型来看,封洛雪推测ta是一只雄性兽人,如果是雌性的话,身材应该跟池涧白差不多。
她点进评论区,许多人在下面评论希望警方早日侦破案件,然而出乎意料的,里面竟然有几条零星评论在玩梗。不知道几岁的人躲在网线后嘻嘻哈哈地艾特自己的朋友,调侃这个背影肯定是他们。
“各位旅客,欢迎您乘坐….”,飞机广播音响起。封洛雪放下手机,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这种惨绝人寰的案子都还有人在底下玩梗。
B市距离C市的飞行路程并不远,封洛雪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时,飞机马上要降落了。她降下隔板,池涧白放下手里的平板:“封经理睡得可还好。”。
封洛雪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托池总的福,休息得挺好的。”。池涧白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满意道:“那便好,想来之后封经理每天看到我也能睡得很好。”。
下了飞机,池涧白的手机倒是没有什么动静,而张欣的两个手机铃声一个接一个,中途还有电话打来。林霜不禁感叹,张秘书不愧是犬类兽人中智商最高的那一种,如果是她早就手忙脚乱了。
张欣不慌不忙地处理完消息,接起电话,随后在池涧白耳边低语了几句。池涧白嘴角轻轻上扬:“知道了,也算她有良心。”。
走出航站楼,封洛雪远远就看见两辆BH集团旗下汽车品牌的大型SUV停在路边,其中一辆旁边还站着一位一身黑的长发女子。寒风将她的黑发吹乱,几缕发丝耷拉在她的眼镜上。
待走近后,封洛雪才看到那镜片后的竖瞳以及她脖子上隐约的鳞片,棕色鳞片中掺杂这条纹状的白色鳞片。
池涧白上前调侃道:“我们的大发明家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没泡在实验室里。”。
那人睨了池涧白一眼,视线扫过封洛雪,扶了扶眼镜:“这么久没和我的金主见面,万一那天断了我的资金,那我可要去街上要饭了。”。
池涧白轻笑几声,转身朝封洛雪介绍道:“这位是鲸落生物科技的总经理,王景瑶,这位是我的合作伙伴,FOH集团的市场部经理,封洛雪。”。
封洛雪伸出手:“您好,王总,久仰大名,”,王景瑶算是近段时间的商圈新贵,她的鲸落生物科技投资研发了很多特效药,特别是前段时间还跟官方合作,研发了专用的疫苗。
王景瑶握住她的手,比寻常兽人略低的体温让封洛雪有些不适应:“您好,封经理,早有耳闻,FOH集团的封总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您,有幸窥见几分。”。
池涧白受不了这两人有些客套的奉承,打开车门:“这么冷的天,两位,我看还是上车再聊的好。”。见她这么说,封洛雪和王景瑶竟不由得相视一笑,转身上了车。张欣和林霜则去了后一辆车。
由于酒店在市中心,所以路程也不算短,坐在车上的几人又闲聊起来,不免就又谈到了发生在C市的案子。
坐在副驾驶的王景瑶双手环胸:“我实在是没想到如今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就在我的身边,要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家人或者…”,池涧白挑起眉头:“发生在你身上?你平日里在实验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任何人想见你一面都难。”。
王景瑶推了推眼镜,蹙眉道:“尽管如此,你也不该忽视那千分之一的概率,只要这样的人还在社会上活动,就会有可能发生在你我身上。”。池涧白有些不满她说教的语气,轻哼一声:“反正不关我的事。”,这两人是一伙的吧?怎么都在这儿乌鸦嘴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王景瑶透过后视镜和封洛雪目光相遇,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丝无奈。不过王景瑶没想着非要说服池涧白,转移话题道:“晚上,我订了一家川菜馆的包间,你不是挺喜欢川菜的吗?封小姐,还请您也赏脸一同前往。”。
封洛雪浅笑着婉拒道:“谢谢你的邀请,但是等会儿我和助理还需要开一个线上会,就不耽搁你们吃饭了。”,王景瑶笑了笑:“没关系,后面几天还有机会。”。
池涧白靠在窗边,头顶上圆圆的耳朵却朝着这两人,悄悄听着她们的谈话。方才她有些失态了,这会儿再插话,倒是显得有些突兀。好在这会儿不是高峰期,入了市区后,她们很快就到达了酒店。
办理好入住,池涧白就和王景瑶离开了。封洛雪和林霜住在一个套房,两人将行李推进卧室放好。“林助理,你等会儿要是饿了,自己去吃就好,不用管我。”,“好的,封经理。”,
晚间的川菜馆内人声鼎沸,空气中充斥着辣椒的香味,大厅内一眼望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头,人们的交谈声混杂着服务员们叫喊着端菜的声音。
王景瑶拉住路过的一个服务员:“嬢嬢,我们打电话订了包间。”,中年阿姨端着菜,亲切道:“要得,妹儿,你等一哈哈,我喊个人带你去”。王景瑶笑着对阿姨说:“要得,麻烦你啰。”,“不麻烦,不麻烦。”。
很快过来了另一个中年阿姨,带着池涧白和王景瑶上了二楼。“我们这儿菜好吃得很,你看嘛,那么多人来吃,每天都忙得很”,途中阿姨还在不断夸赞她们饭店。
“这儿,你们先看到起哈,等号我再上来给你们点菜,”,阿姨留下两本菜单,冲着楼下喊了声:“快上来倒茶水。”,包间的门关上后,顿时安静了不少。
王景瑶拿起菜单,平日都吃惯了这些菜,一时拿不准注意:“涧白,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池涧白翻开菜单,看了几眼又合上:“毛血旺吧。”。
这时,木门嘎吱一声,阿姨提了壶茶水走了进来:“妹儿,不好意思哈,有点忙,这里,茶水,你们可以点单了不?”。王景瑶先是看向池涧白,池涧白又翻看了几下:“嗯…剩下的还是你来点,你是当地人,知道什么好吃。”。
王景瑶想了想,对着阿姨道:“一个辣子鸡和毛血旺,再来个炒时蔬。”,阿姨写下菜名:“就这些咩,你们两个妹儿吃应该也差不多啰。”。
阿姨走后,王景瑶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荞麦茶。见她不给自己倒,池涧白便自己拿过茶壶:“最近公司怎么样?”。
王景瑶喝了口茶:“公司挺好的,最近有些新的研发项目,所以比较忙,你有空的话,可以亲自去看看。”,“有项目,我还能把你从实验室请出来,实在是太荣幸了。”。
听到她这语气,王景瑶无语地白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后,放下茶杯:“其实..最近确实出了点事情。”。
池涧白见状,也放下茶杯,看向她:“发生什么事了?”,王景瑶面色凝重,手指焦躁地拨弄着手里的桌上的纸巾:“我的一个实验室助理在加班回家的路上遇袭了…不知道是凶手的疏忽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路人发现她时,她还有一口气,但她的脑部受了重伤,现在还在一院的重症监护室….。”。
池涧白双手环胸靠到椅背上,想到她下午在车上的表现:“那位助理是草食类兽人,也是雌性,是你今年才招的吧。”。王景瑶手指停下动作,点点头:“她很优秀,高中和大学全靠助学贷款和自己打工,平日里她是工作最刻苦的那个。”。
王景瑶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当年,要不是有幸得到池家资助,她是怎样都不可能混到如今的地位的,更有可能的是早早嫁人,抱着崽子在地里干活。
“菜来啰!”,阿姨恰巧在此时推门而人,手里的托盘上是毛血旺和米饭,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妹端着辣子鸡和炒时蔬。
待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们两人时,池涧白盛好饭递给她:“我会让人去联系最好的脑科专家,为你的助理诊治。”。
王景瑶接过饭,没有扭捏,真挚地看向她:“谢谢你,涧白”,她虽然现在手握一家公司,但人脉到底比不上池涧白。“对了,这段时间那个人有来找过你吗?”,池涧白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想起那天那人破口大骂又慌忙走掉的样子,王景瑶自嘲地笑了笑:“前几天来找过我,不过我告诉他,公司是你的,我只是个打工的,而且这些年欠了池家几个亿,如果他想要钱,就要先帮我还债,话还没听完,他就毫不犹豫地跑了,呵。”
“下次他再来找你,你就直接报警,不要和那种市侩小人多话,而且当年我奶奶转给他们的钱,早就够你那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了”,池涧白面上满是鄙夷,余光瞟了一眼王景瑶,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妈妈呢?”。
王景瑶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她…还是不愿意离开,说什么自己没能给他们家生个公崽子,是她的错,她只说…让我自己好好生活,不用管她。”,说完她端起碗,夹了点菜,垂下头扒了口饭,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想起那个满手老茧,才不到50岁就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慈祥雌性,池涧白难得心生同情,或许因为她是自己朋友的母亲:“慢慢来吧,阿姨以前能接受的教育不多,会这样想也不奇怪。”。
王景瑶深呼吸几口气,细细地看着眼前人,发自内心地说了句:“池涧白,一直以来都谢谢你。”,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命运或许跟妈妈的也没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