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酒 第9章 曹家村

再次见面已经是两日后，为了遵守承诺，绝不将酿酒的方法泄露出去，司柠瞒着百花谷上下所有人自己独自一个人过来。

与前几次心境不同，司柠兴致勃勃踏入酒坊，想到以后可以自己酿酒，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与平日一样小瑜依旧在前面迎客，看清进来的人，脸色一变，吓得急忙将自己手里的东西交给别人偷溜回里院。

上次将她关进柴房，小羽知道后便语重心长劝告他：“下次见到她，记得躲起来，不然我怕你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原本小瑜是不在乎的，可是看小羽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他还是忌惮了几分，毕竟保命最重要。

他撑着墙喘了几口气：“这姑奶奶怎么又来了？”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恍然大悟：“她肯定是来砸场子的，不行不行，我得去找郎主。”

还没缓过来又奔着潇湘楼跑去，一般情况下，止淮会呆在潇湘楼四层，只有他需要泡药汤的时候才会住在百草园。

小瑜爬到楼顶推开房门，阳光侵涌而进。止淮侧着身子躺在床榻上，面具被扔在床头，双目微阖睡得正香，被褥拉高盖住脖颈，只露出半个头，即使小瑜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依旧安稳地睡着。

外人总说郎主是因为相貌丑陋才戴面具，那些人就应该过来看看，这叫相貌丑陋？明明好看到我一个男子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小瑜叹了口气习以为常走过去拍了拍他，提高声音：“郎主，起床了，再不起来酒坊就出大事了。”

止淮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地问：“几时了？”

“午时。”

止淮不悦地蹙起眉头，翻过身抬起手臂疲惫地盖住双眼：“出什么事了？”

小瑜走到一旁拿过他规整摆放在柜子里的衣服，语气带着一丝告状意味：“那个司柠姑娘，她又来了。”

止淮混沌地思虑几秒，随后挣扎着坐起身，白色薄衫松散敞开，莹白的胸膛和锁骨随着被褥滑落暴露眼前，他拿起面具戴上哑着嗓子问：“她在哪儿？”

“方才在前厅看到她，这会儿应该在里院吧。”

话音刚落，门口的阳光便被一抹身影挡住，逆着光线一时之间瞧不清面容，那人双手叉着腰气势汹汹走进来：“卖酒的，你前日答应要带我去酿桃花酒，都这个时辰了你居然还在睡觉。”

认出声音的一秒，止淮拂手将床帘拆下来，挡住外面的视线。

司柠原以为他会准备好一切，只要她一到便能立刻酿酒，结果里里外外绕了一圈硬是没有见着人，随手抓来一个酒坊小二，问了才知道他还没起床。

小瑜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随意进入男子的房间？”

“我就进，怎么了？”司柠强硬反驳，她现在怒火灼烧，才不在乎这些。

“不怎么。”小瑜撇开视线小声嘀咕。

她又朝着床帐说：“你还带不带我去酿桃花酒了？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不会。”

“那你躲在里面干嘛？出来啊。”

止淮抬手揉了揉额头，低声温笑，似是无奈：“这事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个歉。你现在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换身衣服就来。”

司柠脸色僵了僵，嫌弃道：“你快点。”

等止淮换衣服洗漱的时间里，小瑜将她带到里院池边柳树下，司柠坐在这无聊地撑着脑袋数池里的鱼。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这卖酒的怎么这么慢，磨磨蹭蹭的，换身衣服换这么久，他是要去当新郎官吗……”

止淮刚下楼目光便落在她的身上，桃粉及腰穿破裙白色叠层大袖襦，她趴在矮桌上，袖子垂落在地面，白皙纤细的手臂撑着脸颊，柳枝吹动，光影婆娑落在身上，被光偏爱的她愈发天真灵动，远处看去倒有点邻家少女的感觉，只不过走近听到她喋喋不休都是在骂自己，止淮便收回了刚才的想法。

“走吧。”

司柠仰起小脸看着他，有些疑惑：“去哪儿？我们不在这里酿酒？”

止淮点了点头，跟她解释：“酒坊没有地方可以酿酒，要去城外的曹家村。”

“哦。”

司柠起身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绕过假山经过红木拱桥走到门外，小羽牵着马车早已在门口候着。

“我们要坐马车？不骑马？”

止淮淡淡开口：“累。”

累个锤子，司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睡到现在才起来好意思说累。

司柠走上马车，外表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却别有洞天，最靠里是一张铺了白色羊毛的窄小床榻，够一个人躺下；左侧是一个座凳上面盖上了毛制毯子，坐上去软软乎乎；右侧是一个红木柜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去曹家村要一个多时辰，你要不要躺着休息一下？”止淮贴心地询问。

“不要。”司柠果断拒绝。

止淮也不勉强：“柜子里有些话本，要是无聊的话你就拿出来看；旁边还有一些吃食，都是今早才做出来的，饿了的话就吃一些。”

这些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莫名其妙，司柠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要去哪儿？”

止淮挪到最里的床榻上：“不去哪儿，睡觉而已。”

司柠瞪大双眼，有些许难以置信：“你还睡？你都睡到午时了，刚才才醒呢，现在又要睡？”

止淮侧靠着身子，强忍着困意：“我昨夜寅时才从外面回来，卯时才睡下。”所以现在很困。

司柠的重点偏向了前一句“寅时才从外面回来”，她迟疑地开口：“那么晚才回来？你干嘛去了？你不会是……”

她经常从百花谷偷溜出来玩，有次她路过一个叫醉香坊的地方，进去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原因是女子不得入内。后来她扮做男子跑进醉香坊 ，亲眼目睹了里面□□奢靡的景象，再结合话本里面所说的男欢女爱之事，她便也了解一二。

止淮眯了眯眼睛，见她震惊又略微羞涩的模样便大概猜到她难以启齿的事，他一时沉默，撇开眼懒得理她。

他这动作在司柠眼里就是默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哎呀，没事，我能理解。”

理解什么理解，止淮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冷冽：“不是。”

“不是就不是嘛，那么凶干嘛？”

他困惑地看向司柠，我什么时候凶了？

“还有，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座上宾，你见过有在客人面前睡觉的主人吗？”司柠理直气壮。

止淮轻轻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阴阳怪气道：“新郎官现在真的很累，还望你这位客人多多见谅。”

司柠愣了一下，这是听到她刚刚骂他的话了？

早知道就忍忍不骂了，这下怎么办？他不会赶人下车吧？

司柠悄咪咪瞟了他一眼，被抓包后尴尬地拿起柜子里的书一本正经看了起来。

——

百花谷里，谷主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司柠的身影，走到桃花林却意外撞见了捡桃花的凌霄和陵游：“你俩怎么在这里？那丫头跑哪里去了？”

两个人默契地摇了摇头，他俩是真不知道，平常司柠出谷都会带上他们俩个，但今天早上就只交代他俩捡好桃花在这里乖乖等她回来，其他的便什么也没说了。

谷主皱了皱眉头：“你们三不是经常狼狈为奸，怎么这次她不带你们了？”

两人依旧摇头。

“前几天你们去干嘛了？”

陵游诚实地回答：“蕴真酒坊。”

“你们去那干嘛？那丫头又去找人家麻烦了？”谷主将手背身后，摆出老父亲的不耐与懊悔。

“嗯。”

谷主气得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离开，都说了几百次那是救命恩人，要好好对人家，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司柠就这样靠着车厢睡着了，等醒过来时马车已经停下，原本躺着的止淮早已不在车厢里面。

她迷迷糊糊掀开车帘出去，止淮和小羽就站在旁边，见她探出头，止淮走过去抬起手打算扶她下来。

结果司柠压根没有注意到，自顾自的跳了下来，止淮只能默默地收回抬在半空的手。

她随手整理自己的衣服，抓了下散乱的头发，转过身看着止淮：“到很久了吗？你们干嘛不叫醒我？”

“不久，前面就是曹家村。”止淮示意她看向马车前方，又说：“看你睡得太沉就没有叫醒你。”

“行，那走吧。”司柠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要过去了。

曹家村是一个比较偏僻的村子，总共也就十几户人家，邻里之间相互帮忙间隔很近，新春刚过几个月，门口的对联还是喜庆的红色。村子以酿酒为生，一靠近便能闻到浓郁的酒香。

村子里的人很是好客，三人刚进村就被一位老妇人邀请到家中喝茶，看着她笑脸相迎，热情相邀，司柠也不管什么酿不酿酒跟着她走了。

老妇人大方地给他们端上茶水和食物，冲着小羽和止淮语气亲昵：“来的路上很辛苦吧，多吃点，小瑜没有和你们回来吗？”

止淮接过茶水，自然地倒进杯子里，一一放在他们身前：“没，最近酒坊事情有点多，他抽不开身，过段时间他应该就会回来。”

司柠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情况？

止淮笑了笑：“这是彤姨，小瑜的娘亲。”

彤姨看着旁边多出来的姑娘很是高兴，一把抓住她的手：“您就是止淮的夫人吧。”

司柠一怔，愣住完全不知道该干嘛，莫名其妙被扣上一顶夫人帽子；一旁的小羽更甚，直接将茶水喷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解释，彤姨又道：“早就听闻过您，今日一见果真像他们说的那般漂亮；这小脸蛋多好看，皮肤白白嫩嫩的，眼睛也好看，又大又亮，水灵水灵的。”

被夸赞后司柠飘了，完全忘了上一句，捂着脸有些许害羞：“哪里哪里。”

止淮忍不住勾起嘴角偷笑，而小羽又过分地将水喷了出来，彤姨看向他：“这孩子今天怎么了？”

“没事。”小羽咳了两下冲她摆手，真没事。

彤姨注意力又回到司柠身上，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像是家中长辈般亲切：“成亲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打算要孩子？”

“啊？”

“不是不是。”司柠挣脱出手，急忙跟彤姨解释：“您误会了，我跟他没有成亲，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啊～”彤姨满是遗憾：“真不是？”

“真不是，彤姨您误会了。”止淮替她回答。

“你这孩子，上回就说一定把她带过来见见我们，这都过去多久了？”

止淮应付着胡言：“下次，下次一定。”

彤姨回过头跟司柠道歉：“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看见你在他身边就想当然的把你当成他夫人去了。”

“没事儿，您现在弄清楚就好。”可别再搞什么乌龙了，我要是这卖酒的的夫人，那我一头撞死在树上算了。

树：别撞我，没惹，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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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曹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