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倔驴 第39章 chapter39

宋祁坐起身，凌乱的碎发随意散在他眼前，挡住了他一半的视线，目光所及处的少年，正低垂着眉眼在给他贴着创口贴。

垃圾被他随意丢进垃圾桶，顾清遇在他面前坐下，宋祁想起上次经过南中校门口时看见嫣然跟顾清遇在一起的模样，不禁调侃道。

“你跟嫣然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从实招来。”

顾清遇斜了他一眼：“没什么发展。”

宋祁嘁声：“得了吧，看你俩情意绵绵的样儿，我看旁边那几个女生脸都绿了，把你那些追求者们气成这样，由此可见你俩有多过分。”

“有吗？没注意。”

宋祁换了个姿势，拍拍旁边的座位让顾清遇坐过去。他一把搂住后者的胳膊，“那可不，你满心满眼都是嫣然，哪里还能注意到别的女生啊？”

“你也觉得我喜欢嫣然吗？”

“难道不是吗？”宋祁凑近他，给他细数这些年，“顾清遇，我认识你这么久了，嫣然说实在的，是那么多女生里面你最包容的一个。”

“就拿刘星雅举例吧，人家追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但是你呢，对人家不还是爱答不理的？”

“再看嫣然，虽然说你俩五岁就认识了，但那时候你对人家不也是冷冰冰的，高一开学到现在，你对人家的态度变化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她。”

同样的话，顾清遇在温栗那儿也听见过。

所有人都说他对嫣然是喜欢，但他偏偏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喜欢，他承认，他对嫣然有时会产生不一样的情感，有时候也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被牵动情绪。

但他内心默认为，这只是一种依赖。

他一直认为，他喜欢跟嫣然相处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愿意听他讲话，愿意理解他给予他别人从未给过他的包容跟理解，但他没有想过原来那种就是喜欢。

愣神之间，宋祁已经走到钢琴旁边，他招呼顾清遇过去，把他按到钢琴前坐下。

“好久都没跟你一起唱歌了，陪我唱一会儿吧。”

当某一程度到达上限，梦想就失了真。

本以为接到代言会让更多人看见他，会让他的音乐之路更加宽阔平坦，可谁知有了开端，一切就都一发不可收拾，曾经怀揣着梦想踏上征途的少年自从被相机定格，他的手就再难拿起话筒。

这一唱，酣畅淋漓。

那一刻，两位少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起玩音乐的日子，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是热爱最纯粹的时期。

漫步江边，盈盈月光流淌在行人身上，微风徐徐，吹来星光点点闪烁。

“你可以喝吗？不怕被人拍到？”

宋祁抬手跟顾清遇捧杯，“没事儿，就这种果汁酒没多少度数，我还不至于酒量这么差。”

而后他仰头自顾自喝着，顾清遇盯了两秒，低头轻笑，跟着宋祁仰头灌酒。

清甜的果汁味带着淡淡的苦涩。

就像遇上嫣然后的人生。

她是一颗沾满糖霜的玻璃球，在甜润了他的生活之后，让他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宋祁的声音混着微风，在这本就不太宁静的黑夜里增添了多一分的喧嚷。

“你现在跟嫣然一个班，是不是每天一下课就黏在一起啊？”宋祁打趣着顾清遇，还做着具体的肢体动作跟顾清遇撞来撞去。

身旁的少年不语。

这短暂的沉默并没有让气氛僵住。

“我跳级了。”

“跳级？”

“我跳到高三了。”

宋祁表情一僵，他反了个身靠在栏杆上，扭头去看顾清遇：“总有理由吧？”

“我不想我的人生总是被人操控，我想给我爱的和爱我的人一个交代。”

“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好，祝你成功。”

他们在波光粼粼的江边举杯畅饮，望向远方。

自从顾清遇走后，嫣然就像是被激发了某种潜能，温栗原以为她会因为顾清遇的离开而有些颓然滞怠，没想她干劲十足，身上像是被安装了弹簧，越被推开，她弹的更高。

在新一期的年级排名榜上，嫣然的排名意料之中的进入了前二十，虽然不是最拔尖的，但这个成绩也足够她选择一所好的院校。

眨眼间，又是一个期末。

这次离开前，嫣然特意问了顾清遇要不要一起回乡下，那条消息却一直停滞在绿色框框，接连三天都没有回应。

离开上海前的那晚，嫣然跟温栗约了几个同学去小河边野炊，手里拿着肉串，几个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女并排坐在河边，感受晚风的熏陶，一股凉意袭来，嫣然越发清醒。

她们背着大人买了一堆鸡尾酒，小小的微醺了一下。

粉红色的液体被装在精致的容器瓶里格外适配。

大家手里的酒味道都不一样，她们拿出杯子互相分享，本因是个释放天性的绝佳时机，却不知道谁先开始煽情，话题聊着聊着就变了味。

“唉，时间过得真快，再有半年左右我们就升高三了，我听我表姐说，高三特别苦，而且还特别搞人心态，我表姐之前上高三的时候还得了抑郁症，说是压力大。”

一堆人凑上去，试图听得更仔细。

嫣然也不例外。

“她说，她特希望那个时候能出现一个人鼓励她，要是有人能在这种时刻给她加油，她会记人家一辈子呢！”

“真的假的？那不是谈恋爱找对象的绝佳时机吗？！”

温栗跟着插了一嘴，把周边人都给逗笑。

嫣然也跟着笑，但她细细琢磨着这句话，感觉也没什么毛病，顾清遇虽然是跳级上的高三，可高三的人他都不认识，而且他那种性格，平常肯定朋友很少，一直独来独往的，还要苦读书，想想都窒息。

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他不能是心理出现问题了吧？

越想越乱，嫣然干脆给顾清遇打去电话。

那头接的不是那么快，但好在最后被接通。

少年声音出来的瞬间，嫣然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但紧接着就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跟思念涌上心尖，她捂着嘴巴，声音哽咽。

“顾清遇，我想你了。”

那人很明显地顿了下。

略带少年特有音色的声音响起，不动声色地抚平了少女心中的最后一丝褶皱。

“我也想你了。”

嫣然破涕为笑，她眼含星辰，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草地，“你现在在干什么呀？”

“我跟宋祁在准备吃火锅呢。”

“啊，你们两个在一起啊？”

温栗闻声而来，把耳朵凑过去跟着听。

“是啊，这几天我住在他家，有个小目标正在进行当中，暂时保密。”

嫣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给温栗比划自己要去打个电话，等会儿回来，而后就握着手机往远处跑去。那儿没什么人，灯光明亮，意境十足。

“我听我朋友说，高三学习很苦的，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跟我说，学习上我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安慰人这件事上我可是行家！”

顾清遇被她逗笑，他洗了下手，抽了几张纸把水珠擦干，转身走回座位。

宋祁还在调料，他帮顾清遇把蘸料调好放到他面前。

“好，我要是有不开心的时候，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他尾音上翘，语调轻快又柔和，故意拖长的音让人听着有种宠溺跟撒娇并存的错觉。

宋祁早就猜到跟顾清遇打电话的对象，笑而不语，只是默默把虾滑倒进漏勺放进火锅里煮。

咕嘟咕嘟的声音很治愈，火锅底料的香味越发浓郁。

顾清遇握着手机等待少女的下文。

“顾清遇，高三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许……不许。”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轻飘飘的。

”不许跟别的女生靠太近是吧？好，我知道的。”

句句有回应，句句都是答应。

嫣然只觉今晚的风异常醉人，不然为什么她的脸会这么滚烫，她不敢再多说，怕自己情绪一个上头，说些不该说的。

“那你们先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顾清遇，最后一句话。”

“记住，无论如何，无论何时，你的身边都有我。”

听着这话，顾清遇的眸光明显柔下来。

“好，我记着。”

挂断电话后，嫣然心满意足地跑回大部队，温栗调侃她，挑着她的下巴让她心乱如麻，刚才的谈话内容有些暧昧，让她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于是她决定沉默，独吞那属于她跟顾清遇的一分钟。

而另一边放下手机的顾清遇也没逃过宋祁的打趣，宋祁学着顾清遇刚刚的模样，还更加生动地演绎起来，欠欠的模样惹得顾清遇毫不犹豫地把刚盛出来的豆皮放进宋祁嘴里。

见他被烫得呲牙咧嘴的模样，顾清遇轻笑他活该，但还是口嫌体直地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果汁倒进他杯子里。

这一夜他们谁也没在谁身边，却在梦中陪彼此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汹涌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