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倔驴 第17章 chapter17

现在已是晚上八点，顾清遇打工是从八点半开始，这个时间点，昼伏夜出的夜行性人类都慢慢从家往外走，华灯初上，整座城市灯火辉煌，尽显繁华，路边高楼林立，伫立在道旁。

嫣然家到风情街并不远，步行十分钟就能到，但她并不认路，一路上紧紧跟着顾清遇，生怕一个不注意他不见了，她就回不去了。

晚饭吃的有点咸，嫣然嗓子有点不舒服，咳嗽得厉害，顾清遇扭头看她：“你感冒了？”

她摆手：“晚饭吃咸了……”

“你站在这儿别动，我去给你买水。”

或许是怕迷路，嫣然所幸直接站在原地，这时马路上依旧车来车往，上海的夜生活还没正式开始，但街道上就已经喧哗，她身后好几对情侣手牵着手腻歪，她没眼看，蹲下身刷低存在感。

肩头被人拍了拍，嫣然抬头，一杯果茶出现在她面前。

少年把东西递给她，解释道：“附近没有超市，我就买了杯百香果，你先顺顺，等会儿到风情街我再去给你买喝的。”

嫣然跟着他走，手里握着百香果茶，走路时里面的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清遇，你还挺贴心嘛。”

“……”

嫣然现在还不想回去，她属于那种要么不出来，一出来就能出来很久不愿回去的那种，她象征性点了十串烤串，捧着果茶一直喝。

她习惯性地先摆拍一张，发了朋友圈，才不紧不慢拿起一串放进嘴里。

这家烧烤手艺特别好，肉都是外酥里嫩的，一口咬下去还往外淌油，调味料也不会特别突兀，点缀极好。难怪这家店生意最好，每次来都是满员，看来是有真本事的。

但说真的，晚饭她一个人几乎吃了一盘的鸡翅，现在还真不饿，她捧着百香果茶，咬着吸管刷手机。

左上角弹出周时嘉发来的消息。

【姐，你干嘛去了？】

差点忘了，这小子刚才回自己家写作业去了。

现在想必是写完作业来找她，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所以才来给她发消息的吧。

她随手把刚才拍的照片发给他。

【吃烧烤。】

【你一个人吗？】

【算是吧。】

下一秒，周时嘉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可奈何这边附近人太多，尽管接起来也听不清，嫣然还没带耳机，只能把视频通话挂了，给他发消息。

【这边声音太杂了，听不清。】

她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想吃啊？那我回去给你带点？】

【不想吃，姐，你早点回来呗，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看到这消息，嫣然嗤笑出声。

【你不会是害怕吧？】

……

面前的桌上被放下一瓶水，她抬头看向手的主人。

是顾清遇。

刚才她还看见他在忙，是什么时候他偷溜出去给她买的水啊？

顾清遇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你要是无聊可以先回去，这里人杂，我没工夫看着你，不安全。”

嫣然不以为然：“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让人给拐走啊？”

他没反驳，只是又叮嘱了几句就转身离开。

嫣然拿出手机偷拍了几张，发给温栗。

此时此刻，温栗正躺在床上抱着娃娃刷宋祁的视频，听到手机的动静，她放大图片，认出那人的背影，发来语音。

“嫣然，你跟顾清遇去约会啦？”

【约什么会呀？我就是出去吃烧烤而已，他正好也在。】

【那个……你现在有时间嘛？方便出来陪我吃个烧烤嘛。】

温栗有些为难，“啊，嫣然你不早说，我都换好睡衣洗完澡了，要不下次吧，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烤肉店，还在新客大酬宾活动，打骨折价呢，我们一起去吃吧！”

嫣然撸着串，闻言眼角噙着笑，抽了纸将手上的油擦干净，【这个可以有！我都好久没吃烤肉了，甚是想念！！】

刚聊了没几句，手机就发出电量告急的提示。

无奈，嫣然只能暂时放下手机，揣在兜里。刚才喝了不少水，现在急着上厕所，她犹豫地看着桌上没吃完的烧烤，跑到顾清遇身边。

“我去上个厕所，你别把我烧烤收了！”

说完，没等他答应，她就跑出去老远。

现在也不是很忙，顾清遇靠在路灯杆旁，目光若有若无地注意着嫣然的座位处。

这时，隔壁桌的几个肌肉男左右环顾一周，发现没人过来，于是相视一眼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经过嫣然的烧烤旁边，手指捻着粉末往烧烤上洒。

顾清遇看不清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烧烤不能吃。

他正想去把烧烤扔掉，身后就传来要结账的声音。

等嫣然从厕所回来，正准备快速消灭这几串烧烤好回家的时候，她捏着烤串那双手的手腕倏忽被人捏住，那人微微用力，她吃痛，手上的烤串掉落在了地上，嫣然疼惜地摸摸自己被抓出红手印的手腕，眼眶泛其水雾，抬头看见顾清遇，语气里满是委屈。

“顾清遇你干嘛？”

“你这盘烧烤刚刚被人下药了，吃不了了，我再给你重新烤一盘吧。”

“下药？”

嫣然拉住顾清遇：“算了，没关系，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准备回去了。”

即将转身之际，嫣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蓦地拉过他的手，把一根棒棒糖塞进他手心。

“今天晚上谢谢你啦，奖励你一根棒棒糖。”

话落，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人挤人的街道，被明媚闪耀的灯光掩埋。

顾清遇也不知道为何，竟一时盯出了神，等收回目光时，他的耳边才传来真切的呼声，于是他转身再次扎入烟火中，在这个平凡但热闹的夜晚等待明天的到来。

-

去送作业的时候，嫣然透过门缝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轻轻推开门，脑海中那个颀长的身姿挺拔在那儿，许是面对老师的缘故，少年的头微微垂下，给人一种被训话的错觉。

嫣然往语文老师的办公桌走，目光却不自觉瞟向身后的少年。

她脚下没注意，差点一不小心往地上扑，还好过来补交作业的温栗及时赶到扶住她，否则真的就是要丢尽颜面了！

语文老师接过温栗的作业本，叹了口气：“你下次再晚交作业，别怪我让你罚抄啊。”

温栗满脸真挚，诚恳应下。

见老师松口，她正准备拉着嫣然跑路，谁知后者竟被扣留在了办公室。

因为是下课的缘故，走廊外难免会有些学生聚集着说笑聊天，温栗走之前关上了门，办公室内这才安静下来。有些老师还没下课回来，有些是连堂，干脆呆在教室里，因此这个时候的办公室显得冷清，跟老师对话起来也不自觉屏住呼吸。

顾清遇的那边，嫣然只能听见谈话声，但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他一个好学生，大学霸，被老师留下估计也是一些夸耀，或者举荐竞赛这一类的事情吧。这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刻板印象，是自从小学三年级之后，嫣然自己悟出的道理。

面前老师的呼唤，把她从内心旁白中拉了出来。

“你不用紧张，叫你来并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昨天老师看见你妈妈跟顾清遇同学的爷爷好像认识，所以有些好奇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另一边的顾清遇也没有躲过这个话题。

几乎是一时间，他们的回答声在办公室突兀的响起。

“没有关系。”

他们怔愣住，同步转头望向彼此。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走廊周边还聚集着零零散散的学生，一男一女，关着的办公室门，总是让人不自觉会想入非非的，他们的讨论声窸窸窣窣的，听着像蚊子叫。

他们俩并排走着，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嫣然觉得，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个话题来热场，所以她脑子一热，率先开口。

“咱俩刚刚还挺有默契的哈。”

此话一出她就后悔了，脑袋更加抬不起来，就感觉有股莫名的阻力在阻止她抬头。

顾清遇很轻地应了声。

这下气氛更加尴尬，所以刚到教室门口，嫣然就逃也似的往座位上跑。

这时的温栗正在偷吃零食，见她回来了，还喘得厉害，贴心地给她送上一瓶水。她探着脑袋，是一副很标准的八卦连脸。

“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啊，把你吓成这样。”

嫣然喝了一大口水，腮帮子鼓鼓囊囊，她努力调整着呼吸，这才把刚刚奔跑的劲儿散去。

“老师倒是没说什么，欸对了，栗子，我妈今天不来接我，我自己坐公交回去，要不我们放学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刨冰滩吃刨冰吧！”嫣然满脸的兴致冲冲。

温栗点点头：“但是嫣然，你这几天不是生理期嘛，还是先别吃冰的吧。”

嫣然一头栽倒在课桌上，臂弯挡住她的脸，只听一声声哀怨的喊声往外冒出来。

虽然刨冰是吃不了了，但是温栗给嫣然买了根冰糖葫芦，拿到糖葫芦的时候，嫣然眼睛瞬间就亮了，伸手接过时还很礼貌地向老板说了谢谢。

两人一路顺着下坡路往公交站台走去，因为是放学时间，站台那儿已经围了不少学生，男生有，但是女生更多。并且，她们的目光大多都聚焦在旁边站着默不作声的少年身上。

温栗抱着嫣然的胳膊，伸手指了指前面，惊喜道：“那不是顾清遇吗！”

“奇怪，他爸爸不来接他回家的吗？”

正说着，温栗手里的手机响起，听对话，貌似是她妈妈，电话挂断后，温栗略带歉意地开口。

“对不起啊嫣然，我妈刚打电话跟我说我表姐结婚，让我去吃喜酒，我今天陪不了你了，抱歉啊。”

嫣然心里有些失落，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依旧眼角噙笑，安慰温栗：“哎呀没关系的，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快去吧，别让阿姨等久了。”

两人道别之后，嫣然独自一人跟随人群走上公交，公交上人不是很多，想必刚才的人潮也只是因为顾清遇在那儿等车。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旋即从书包里拿出耳机连接手机，打开听歌软件，精挑细选了一首轻快的青春型甜歌播放，又切换到写文的软件开启了长达十五分钟的二人世界---与文字恋爱。

公交播放起下一站目的地，彼时的嫣然还没有把下一章节写完，她握着手机站起身，靠在扶手的地方，身子跟随车身摇摇晃晃，她戴着耳机，全身心都在手机屏幕上，浑然没注意到公交已经到站，待车身停稳，身后的人群也都挤挤攘攘地往后门走。

嫣然反应过来时已经没有机会让她站稳，她尽量握紧扶手不让自己掉下去，她前后左右被包抄，心想自己真够倒霉的，谁知道这些人全都跟她同路，然后自己又偏偏站在车门旁边，此时只能捏着汗努力站稳。

一个体格壮硕，膘肥体壮的大叔非要抢着往下走，挤得身边的人叫声连连。

尤其是嫣然，她虽然没发出声音，但也快被这大叔挤到窒息。

眼看着身体就要悬空，嫣然拼命抓住扶手内心祈祷自己不要掉下去，不知是不是老天听见了她虔诚的诉求，一双手抓住她的书包带子将她硬生生揪回车内。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住那人腰身，两手抓着那人的衣服，看得出来是很怕死了。

等到人群逐渐散去，耳边的喧闹渐渐平息，嫣然的头顶方才传来声音。

“嫣然，松手。”

睁开眼，是那熟悉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