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都是切好了的。
梅子安虽多少学过用筷子,但仍旧十次有六七次都夹不起来,恼羞成怒,干脆筷子扔回去,不吃了。
宗辰好奇:“梅先生向来胃口这般小么?是要留着给你养的狐狸吃么?”
梅子安一顿。
这才想起房里不舍得扔掉的那团毛。
“……嗯,你先喝,我先去给它喂食。”
“我也想去瞧瞧。”
“它不喜人,”梅子安拎起食盒起身,将宗辰晾在院子里:“正好,你也不喜它臊臭。”
他在屋内风卷残云地吃完东西,
还时不时惬意地嗷嗷叫几声。
再出房门时。
院子里的酒坛又不声不响地空了两个。
梅子安蹙眉。
宗辰“千杯不倒”的名头他听过,但第一次见他从头喝到尾。
人类都能喝酒如同喝水一般?
怕就是掺了水吧!
他找出一坛闻上去最为香甜的,伸手沾了一滴,用猩红的舌尖勾舔了去。
眼睛亮起来。
宗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喉结滚动:“梅先生要一起喝点吗?”
梅子安坐下来给自己倒了碗,一饮而尽。
喝了两碗,他干脆将碗推到一边,抱起坛子含含糊糊道:“说吧,什么事。”
宗辰也将碗甩出去,
抢过他手里的坛子灌了大口,鼻息沉重:“云儿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梅子安毫不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宗辰眼里浮起落寞:“是剿匪时我与方正起了争执,他说的。”
“孩子是他的?”
“梅先生怎么知道?”宗辰惊讶地看着他,随即红了眼眶:“他们也告诉你了么,到头来,只我被蒙在鼓里!”
梅子安一把又把酒抢回来:“还用得着说么,猜也能猜出来。”
——其实是闻出来的。
将军府后院里从没有过陌生的味道。
除了下人,就他、宗辰、云儿和方正。
孩子又不是他的,又不是宗辰的,还能是谁?
宗辰突然怒火滔天,起身直接将梅子安手里的酒坛摔了出去,坛子砸得稀巴烂,酒气瞬间充斥着整个院子:“为什么!为什么都瞒着我!”
“你发什么疯,”梅子安“腾”地站起来:“酒又没招惹你。”
少年颓废地倒退一步,含泪看着他:“梅先生,我没有儿子了。”
梅子安因为自己也染上了浑身的酒气,都闻不出味儿来了,随手开了一坛把脸埋进去尝:“有什么关系,夫人还是你的,生下来的孩子不还是管你叫爹么?”
宗辰脸上出现空白神色:“……啊、啊?是、是这样么?”
“对啊,”梅子安继续把脸埋到另一坛酒里:“何况你儿子还多了个爹照料,岂不更加省心了?”
宗辰觉得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确实——方副将武艺不错,虽不如我了些,但见他操练将士们一把好手,连我也甘拜下风。孩子交他教训,我是放心的。”
“那就到此为止罢,你好回去了。”
梅子安终于又找到一坛子心仪的酒,担心宗辰再次发作,不敢停歇地大口痛饮起来。
“梅先生怎么又赶我走,”宗辰嘟囔着坐下,骤然回过味来:“你说的不对——若他们俩情投意合,大可告知与我,让我写和离书不可么?!为何双双瞒着我,分明是没将我放在眼里!”
宗辰越说越气,手掌用力拍向桌子。
敦实的石桌霎时分崩离析,
飞起的碎石在他眼下划出一道口子。
宗辰嘶了声,叫唤起来:“梅先生!梅先生,我伤口裂开了!”
他揭开缠绕手腕的纱布,露出手腕狰狞的伤口,源源不断的鲜血从粗糙暗沉的痂皮下渗出
——梅子安的瞳孔骤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