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神庙离满香坊不远,如花奚所说路上的人络绎不绝,想必都是去争相祭拜的,时祁倒觉得北冥国的人过于依赖神了,青云台也是有供人祭拜的庙,师尊说这是青云台使命,无论有没有拜,都会保护百姓平安,立寺庙只为人们心中图安心罢了,想到这里,时祁心中不免疑心。
说是寺庙更像个大殿,兽身人面石像以各种姿态坐落一侧,上至红色围布直通天花藻井,镇压一方邪祟,周围图案递嬗交汇,再往前走便是两座威严石像。
“这就是北冥王和北冥夫人。”花奚眼中满是敬重。
“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嘛”苏姬忍不住问,他们迈过人群才找到一处离石像较近地方。
“对啊,能保佑一方平安为什么不拜呢?”说着,花奚给他俩递了一炷香,自己屈膝磕头,虔诚祭拜。
时祁没跪,淡淡弯腰作揖,点到为止。
苏姬没见过这般场景,好奇极了,径直走到石像后,便想上手去摸,恰好时祁抬头拦下来。
狐狸瞥了瞥嘴,不满的躲开时祁的手。
“哈哈好奇很正常,我第一年来北冥的时候也是这样。”花奚放好香对他们说。
苏姬顺着石像看底部清晰刻着一小行字——北冥国夫人盛悦心。
花奚注意看她的视线了,目光焕然,“这石像雕的不好,没有把北冥国夫人的美貌刻画出一分。”
时祁听出她话里余音,“你认识她?”
花奚活了千百年,认识也不意外。
花奚淡淡说道“我还未化作人形时,就是北冥夫人为我浇水的。”
“你一定舍不得她吧。”时祁斜眸。
花奚点头,但话语间避重就轻,“我们一族很重感情,为报答夫人我几乎每日都来上香,希望她转世能有个好归宿。”
他们走石神庙走出,花奚又带他们去了许多古迹,路上给他们介绍。
传说北冥王与夫人恩爱至极,北冥王夫人逝世后不久,北冥王悲痛万分自刎而去,生同衾,死同穴,令世人叹惜。
“好一对佳话啊。”苏姬听的入了神。
狐狸说完话,时祁紧盯着花奚的表情看,未看出有任何疑虑,也只是礼貌回应和来时一样对石像敬佩与感激。
“哦对,你们来北冥国干嘛有什么我可以帮你们的么?”
时祁敷衍过去,“我们待几天就走了。”
两方都有不能说的秘密,随口提提也不过分纠缠。
花奚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提起了她昨天送苏姬的香囊,笑盈盈地问她,“现在贴你这么近全是香味呢,看来香囊起作用了。”
苏姬喜悦,“我也觉得是呢。”
“哦,小狐狸这个还有安神的作用呢。”
“安神?”
“其实,这个香包调制出来的主要功能就是供睡眠质量不好的人,快速入睡的,我们牵牛花一族所采用的都是自己身上上等的花瓣制成的。”
“那不是牵牛花可以制成香料么。”显然苏姬的注意并不在意牵牛花用心。
花奚语气一顿,没料她会这么说,理所应当的觉得她是想制香,“你想用自己的狐狸毛制香料么?”
苏姬毫不避讳,“人呢?”
话音落下,花奚和苏姬齐齐看向时祁。
时祁:“……”
“这个嘛,如果你想的话还是……”花奚又望了一眼时祁把话又收回去,“还是好好用我的香囊吧。”
时祁回想到上次,原来她不是要让他给自己洗澡,是把他当香料一起泡澡,想到这里时祁鼻息探出一声冷哼,脸一直黑到客栈,路上默默无言。
苏姬被他盯着浑身上下狐狸毛发痒,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的闭嘴。
回到满香坊,不一会儿苏姬就被花溪就走了,留给时祁一句话,“我们女孩子家自然有事要悄悄讲。”
花溪把她叫到房间里,给她了一件华服。
苏姬用手轻抚,红绸金边,闪耀至极。
这件嫁衣无论是绣工还是样式都是精美绝伦的,捉襟处一针一线绣出的双碟图案,生动精巧,胸口的鸳鸯图案更满是心意。
苏姬没见过,问她,“花奚姐姐,这是什么?”
“东边有一户人家的闺女要出嫁了,这是新娘子的嫁衣。”
“好美啊。”苏姬不忍赞叹。
“是吧,这可是特意定制的呢。”花溪特意加重咬字,“等你出嫁的话也会穿大红色。”
苏姬:“我?还是算了吧。”
她还想着她的采花计划,不会轻易嫁人。
花奚当她害羞了,拉着她的手很是亲热,“我们妖成人后,要想掩藏身份,必须学习人间的礼仪,我先教你民间嫁娶习俗。”
苏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学学也好,留着以后别被人骗了。
花奚又拿了些水粉胭脂递给苏姬,“来,你拿这几样,我们去新娘子家。”
新娘家离满香坊很远,是在一处村落,他们乘马车前往,坐在里面并不平稳,一路上石子和土坑很多,苏姬晃晃悠悠地下了马车,似乎有点晕。
花奚看样子倒是习以为常,扶着苏姬进门。
这户人家不大,门上贴着明晃晃的喜字,却不热闹。
推门进去,屋内空无一人。
苏姬很奇怪,“新娘呢?”
“等等,我们把嫁衣先送过去。”
马上,就有几名丫鬟接过苏姬手中的嫁衣。
几个丫鬟面露惨色,伸手接过嫁衣时,都能感觉丫鬟指尖的冰凉与颤抖,仿佛她们是妖魔邪祟。
出嫁难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么?
苏姬转头看花奚寻求解答,她却是一脸笑意,并未感到有任何不妥。
良久,还是那几个丫鬟请她们过去,不同的是丫鬟们颤的厉害,从头到脚都透露着恐惧,一言不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完全不理它们。
苏姬越想越不对,但还是起身跟上花奚。
来到一间新的房间,显然这屋更像新娘子的房,红蜡烛红被衣,就是不见新娘。
“那里呢。”花溪邪笑着走过去,拉开床帘。
红帘子掀开的一刻,一股腐烂气冲上鼻腔,苏姬瞳孔骤然缩紧,手拿的几只凤钗“咣当”落地,她被吓了一跳,连忙倒退几步。
他……他娶的是个死人啊?!
女人看上去十分阴森,头像是挂在脖子上的,仿佛轻轻一碰便会滚下来,嘴也似脱臼般,挂着口水,只有眼珠子不时转动,苍白的骨相上挂着摇摇欲坠的脸皮,几处都已经破皮了,指甲出隐隐发黑,暗淡无光地坐在床上,宛如一个鬼新娘。
“别害怕,他即将要娶的女子在大婚之前就过世了,我不忍心看他日日思念才想此法子,好让他们拜堂成亲,成全一桩美事。”
花奚把女人面部破损的几处用手重新捏了捏,尝试还原,可下一秒腐皮又掉下连着肉。
苏姬捂着嘴,觉得花奚讲的荒诞无稽。
见她如此惊讶,花奚试图拉拢她,“你不久前才化为人形吧,妖有妖的苦衷,不是你想的那般。”
苏姬不信她,这哪里是帮他,时祁说过拖着死人不转世才是最大的悲哀。
“是不是觉得恐怖。”花奚边帮鬼新娘上妆边问她。
苏姬认为此刻的花溪更为恐怖。
她眉眼舒展,眼梢上扬,额角上一缕垂落映衬得她美艳娇柔,但每一个甜蜜笑容的背后,是一个个的不留余地的刀,残留的刀影更是残忍,不知何时回旋刺向你。
“别露出这种表情,这可是生死都要相爱的故事,多感动啊。”花奚阴笑比死人惊悚。
苏姬一点都笑不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晦气转身就跑出去。
她跑的很快,不久就出了村子,身上沾染腐气的外衣也被她脱了去,只留里衣。
慢慢地苏姬只感觉眼前一黑,倒下之时她似乎听到了时祁慌张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苏姬缓慢睁开眼,雾蒙蒙地一片进入视线,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像是被人遮住了眼睛,在她瞳孔不停地画画,越画越脏,企图掩盖什么似的。
渐渐地她意识也跟着迷离,画面却看得清楚了。
晕晕乎乎地指尖搓到柔软的布料,苏姬定睛一看,精致的纹路,金边封锁在华服上,和鬼新娘的竟是一模一样的。
她大惊,想脱去嫁衣,可嫁衣如同和她皮肤连在一起似的,无法剥离,她赶紧起身呼喊。
苏姬拼命喊叫,一掌一掌敲打门框,都没人理会。
她喉咙干哑,像被人握住般,想发出声又不力。
又来一股力生生把她按回床上,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两三个丫鬟把她送上花轿,所有的步骤都是白天的重现。
直到来到一座府邸,不知为何,她异常平静,还有几分喜悦。
紧接着她又自如地做在床上等着。
门从外被推开,她蒙着盖头通过脚尖能判断是与她成婚的男子,此人掀开她的盖头,男人的脸很模糊。
苏姬笑脸迎接,欢喜至极。
但迎来的却是男子用力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直接推倒在床上,动弹不得,脸憋得涨红。
忽然,她睁开眼睛看见那件红嫁衣就摆在她面前。
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苏姬尖声惊叫。
别晚上看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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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入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