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下山记 第11章 入梦（4）

入暮，高高皓月升起附残星点缀黑夜，星月交辉，月光镀银般洒落在床头。

“道长，我有点紧张，睡不着。”小狐狸转动眼珠，看向时祁，“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

时祁低声道：“要不给你打晕。”

苏姬：“……”

乖乖盖好被子，小狐狸面朝天，过了一会儿，似乎有点委屈地开口，“可……道长，你这样盯着我，我也不好意思睡觉啊。”

“……”

时祁默默转过头，仿佛给她空间慢慢酝酿睡意。

“感觉吃多了，胃有点涨。”苏姬趴在床头，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就露颗圆圆的脑袋看向时祁。

“你到底睡不睡。”

时祁叹息一声，向她投降，“算了，我给你讲故事吧。”

“乖乖躺好。”

小狐狸天生嘴馋，时祁就给她讲在霄云村各种美食，不一会儿，苏姬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时祁确认她已经睡着了，起身施法进入她的梦。

梦境中，时祁很容易就找到了变成北冥夫人的苏姬，石神庙中的雕塑连她半分容颜也没雕刻出来，盛悦心五官精致，没有一丝碎发利落地用几只凤头钗点缀，雍容华贵，却也挡不住她眉眼中的大气。

苏姬不能说话，只能跟着盛悦心这幅身子走，但能看的出来狐狸刚适应这幅身躯，走路不似那么稳当。

时祁寸步不离地跟在苏姬旁边，有什么动静他好出梦境叫醒她。

正如世人所言，北冥王与夫人极其恩爱，时祁看到北冥王征战，盛悦心都会去寺庙为他祈福，吃斋念佛，为百姓为北冥王乞求平安，北冥王也会陪盛悦心去集市和各种花灯节游玩，在她耳后别花，为她画眉盘发，像极了民间寻常夫妻。

时间转瞬消逝，北冥王再次征战回来，身边多了一名女子回来，时祁皱眉，目光紧锁在她身上，这名女子正是花奚，即便是在梦境里，时祁也能感受到她似乎比之前要更魅惑。

盛悦心神情冷漠，语气却轻快自然，听北冥王的吩咐，给花奚安排房间，看不出任何异样。

时祁垂眸沉思，谁又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带另一个女人回来呢，曾经恩爱的场景化为一片浮云。

这一晚，盛悦心的房中的蜡烛早早吹灭。

北冥王并没有纳妾，对外只是称花奚是她妹妹，这些都不容盛悦心置喙，仿佛他们感情依旧如初。

每一次，征战归来北冥王都会和盛悦心去寺庙还愿，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多了花奚陪伴左右。

北冥王上完香，先一步回房休息了，留下盛悦心和花奚两人自便。

收回今日的和善，花奚眼神如刀，“夫人，恨我吧。”

盛悦心抬头看她，面无表情地开口，“多虑了。”

她甚至不愿和花奚多说一句话，抬腿便要走，这时花奚忽然大力拉住她的手，“不喜欢就说出来啊，别摆一副大度的样子。”

盛悦心面色骤然一变，惊慌失措地想甩开的手，不成想用力过猛，一把把她推到灶台上，导致花奚失手打翻香炉，手不小心被灼伤。

花奚看样子并不痛，直起身整理好衣冠，扯唇看着她身影离去。

半晌过后，主持捡起掉落的香炉，上前劝住花奚，“施主，缘分不可勉强。”

这话惹得花奚脸色巨变，眼底充斥着戾气不满地蹬着他，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我偏要，会怎样。”

时祁很是不解，这和花奚说的大有出处，牵牛花精受过盛悦心的恩惠，理应报答没有理由挑衅三番。

回到房间，盛悦心直接瘫软在床，一口鲜血吐在帕子上，颤颤巍巍地冷笑，偌大的宫殿竟没有一个丫鬟上前搀扶。

难不成花奚使用妖术了？沉思片刻，时祁害怕会伤及苏姬便问她，“苏姬？你可以倒杯水。”

苏姬看不见但可以听得到，只见倒在床上的盛悦心慌神半刻，撑起身子去够水杯，整个手哆哆嗦嗦地倒水。

时祁知道她这是听到了，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去，转身去了花奚的房间。

即便闻不到任何味道，时祁也知道她的房间弥漫着各种香味，花奚坐在窗边眼眸温柔地给花松土，完全没有刚才不愉快的神色。

她笑地渗人，但动作依旧轻柔，把每一盆牵牛花都浇上水。

时祁凑近去看，猛然一惊，她浇的是滚烫的开水，花盆还冒着热气。

没一会儿，所有的花便枯萎垂下，奄奄一息。

梦里的场景更像是碎片，好景不长盛悦心病危身亡，北冥王抱着她冰冷的身子，万分悲痛，只是不见花奚的身影。

而北冥王也像是失了魂般，整天困在盛悦心待过的房间里，昼夜颠倒地活着，终于他走向了那把多年随他征战地长剑，鬼魅地大笑后，一剑插进自己的心脏，鲜红地血抹在两侧，直直倒在地上。

时祁以为幻境就此结束，忽然只感觉天旋地转，时祁跟着苏姬来到一颗巨大的还魂树前，硕大地树中有个无底深的洞，盘旋一条一条的魂魄。

此时，时祁再呼喊苏姬，一声一声叫她，苏姬完全不理，目光涣散，像着魔般朝大树慢慢移动。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盛悦心的身体，没有了刚开始走路地不自然。

渐渐地苏姬已经没有意识，时祁看着苏姬一步步沉沦，囫囵不语。

梦里许多都是与现实相反，或者说全是造梦人编制的谎言。

时祁呼吸一滞，犹如巨石堵在胸口，可怕的幻想充斥在他的脑中，他似乎知道花奚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