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登仙 第12章 采买物件，狐狸入乡随俗

朝着平河镇走得近了，苏伯伯只是拉拉缰绳，这头黄牛便格外温顺地停下，小桃率先跳下牛车。

狐狸眼前掠过各种各样的人，她一时又紧张，又新奇，贺清来从他那侧跳下车，正拽着背篓带子，看鞠衣还坐在牛车上东张西望，抿抿唇提醒：“鞠衣姑娘，下车吧，我们去吃早饭。”

“早饭。”听见这话，狐狸哧溜从车上滑下，她提着裙子，跟在贺清来身边，少年背上背篓，张芮和小桃也走了过来。

“小桃，你就跟着哥哥姐姐们，我和你爹先去书塾。”苏娘子和苏伯伯将牛车牵到一处靠墙的棚户下，这棚户下已经停了几辆车架，骡子、驴两三头地拴在一处吃草。

小桃响亮地答应一声，接着便高高兴兴地揽住张芮和鞠衣的胳膊，“姐姐，咱们走吧。”

这三个姑娘热热闹闹走在一处，贺清来安静背着背篓跟在身后。

走到民居前，狐狸不住地昂头打量，这处的民居像大山一样高大连绵，一处连着一处，她朝远方望一望，一时看不到尽头。

再往河对岸看看，杨柳依依荡漾在安静的河面上，河上还有竹筏，小贩们带着一筐又一筐的瓜果蔬菜停靠岸边，大声叫卖。

“鞠衣姑娘？”狐狸回神，眼前已经是早饭摊子，缭绕烟火，几个桌子上早就三三两两坐满了吃早饭的人，狐狸的鼻子在这种时候根本控制不住，她稍微吸气——这是大饼的油香，软豆腐的清嫩，还有红枣···

耳边是芮娘轻声询问：“给你要碟白菜粉条包子，再来一碗豆腐脑，可好吗？”

狐狸点点头，小桃不知何时松开了鞠衣的胳膊，排在买包子的队伍里，贺清来背着背篓到一个木桌旁，“芮姐，就坐这里吧。”

张芮答应了一声，就拉着鞠衣到位子上坐下。

不多时，小桃也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个油纸包，她兴奋地坐下，将纸包放在狐狸和芮娘面前：“鞠衣姐姐！你快尝尝这个，这家店最好吃的红糖包子！”

芮娘捏起来一个小包子，送到狐狸手上：“小心烫，糖心会比包子皮热很多。”

狐狸轻轻捏捏，这包子面皮洁白，热乎乎的，狐狸小心咬了一口——红糖粘在白面上，甜丝丝的。

她的眼睛登时睁大，接着便将包子一口吞在口中咀嚼，鼓着脸颊，温热香甜的糖汁充斥口腔，狐狸咕噜咽下去。

“哎！客人小心！”身后小二唱和般提醒一声，他把托盘架在桌子角，将豆腐脑、小馄饨、两碟大包子放在桌上。

狐狸捧着瓷青小碗，豆腐脑上撒着葱花点缀，她小心舀起来一勺，搁进嘴里，白嫩的豆腐脑不用狐狸去嚼，立即就滑进嘴里，还带着酱油的淡淡咸香。

狐狸实在是个吃饭的好手，这么一碗豆腐脑，三五口就下肚，身边的芮娘和小桃正在埋头苦吃，只有贺清来抬眼看见这情形，少年垂着眼睛，把那碟子素包推到狐狸面前。

有了豆腐脑和红糖包子打样，狐狸对于接下来的食物早就不怀疑，跃跃欲试，盘子里总共四个大包子，狐狸捏来一个，大嚼特嚼，两口吃完。

贺清来：“我们吃肉包子，鞠衣姑娘，素包子你吃就好，小心烫。”

见芮娘和小桃都没有吃素包子的意思，狐狸不客气，只看其余几人刚吃完馄饨，剩余的三个大包子早落进狐狸肚。

吃完早饭，贺清来从腰间摸出六文放在桌上，张芮和小桃也是一样，狐狸正要拿钱，小桃却笑着阻止：“姐姐不用拿钱，我们给你的分摊了，就当一块儿请姐姐的。”

见张芮也笑着示意，贺清来不置可否，狐狸就此作罢，收回手来。

小二收了钱，用过早饭，几人一路朝着镇子的街道内走去，各家商铺早开了门，路道两边接踵而至的商摊络绎不绝，人越发得多了，狐狸贴着张芮，看来看去，一双眼睛几乎不够用。

几人的脚步在路边停下，贺清来走到一处商铺内，门口的年轻男人笑着道：“清来，这么早就来了。”

贺清来点头，将筐子送进去；狐狸好奇地探头看，张芮见了，笑着道：“这是村长爷爷的儿子，杜恒大哥开的药铺子，鞠衣姑娘，镇子上收药材的价钱高，你往后再有药材了，也尽可往这里送。”

说话间，贺清来已经背着空筐子出来了，他走下台阶，张芮拉拉鞠衣：“走吧，我要先去买些绣线。”

四人一路，不远便看个花红柳绿的门头，门边挂着各色的香囊荷包，模样俏丽，颜色柔和，走进店内，地方很大，正是贩卖各个架子的成衣、布匹，柜台上摆满了绣线布料，还有手帕、绢花等物，真是繁花似锦般，七彩之齐全。

狐狸手里仍旧拿着个牛黄纸包，她早被柜台上的荷包吸引目光，仔细观察，小的如包子，大的如手掌或大饼，上面还画着鸟啊雀儿，蝴蝶什么的。

张芮交代一声：“鞠衣姑娘，我和小桃去看看绣线，你别走远。”

柜台后的女子见狐狸看得认真，便笑道：“姑娘，您瞧要买什么样式的荷包？”

狐狸斟酌，回答：“买一个装银钱的。”

“知道了，”这老板笑着，伸出手来，指了指右侧的荷包，“这些大小适中，方便拿取，都是最新的样式，姑娘看看。”

狐狸的目光顺着女子素白的指尖移动过去，她看了一遍，拿起一个白雀啄果的荷包：“要这个。”

“姑娘好眼光，这个十文钱，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不用了，我现在就用。”狐狸打开纸包，手却一顿——十文钱，那是多少？

狐狸只是一顿，随即抓了一把铜钱，放在柜台上，老板伸出手，微微拨弄几下，便推出来四枚：“多了，姑娘。”

见狐狸手里拿着银钱纸包，这女子便将荷包打开，将那四枚铜钱放进去，狐狸接过来，也一股脑把银钱倒进去，这下荷包也鼓鼓囊囊，堪堪盛满，狐狸一拉粉色的抽绳，将其系好。

那厢小桃和张芮也买好了绣线，一人一包拿着走过来，张芮问：“鞠衣姑娘买的什么？”

狐狸将沉甸甸的荷包举起来给张芮看，原本薄薄一层的绣面如今被撑的鼓囊囊，那上头衔着红果子的小雀也越发圆滚，栩栩如生。

“哟，真漂亮！”小桃率先夸奖。

张芮含笑：“是好漂亮，不便宜吧？”

“十文。”狐狸答话。

狐狸抬头，迎面是展示在架子上的成衣，张芮问：“鞠衣姑娘，莫不再买两身衣裳？”

狐狸也正有这想法，虽然自己能变化衣裙，可到了人间，她打定主意不轻易运用术法。

这时候店里没什么人，只有鞠衣几个人算是大主顾，老板便从柜台后走出来，“姑娘是要什么样式的？店里小，成衣只有布衣，多是绢布。”

边说着，她边打量了狐狸身量，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件青绢衣裳，窄袖短衫，里粉外青，下裙是同色褶裙，清秀雅致。

老板将袖子长短在狐狸胳膊上比划一番，倒是合身，狐狸也不挑，只让老板选了两身，便包好付钱。

贺清来的竹筐派上了新用场，芮娘和小桃的绣线、狐狸的新衣服，还有几条姑娘们买的发带，狐狸又挑的两条帕子，都放了进去，被少年背在肩上。

走出店铺，张芮道：“鞠衣姑娘，你只用买点米面粮油就好，碗盏筷子什么的也买点，剩下的桌子等大物件都不必买，苏伯伯就是木匠，家里料子成品都有，比镇子上的还要便宜齐全。”

闻听此言，小桃用力点点头，“鞠衣姐姐，等你回去了去我家看看，若要别的，再让我爹给你打。”

平河镇不算很大，可是胜在热闹，人来人往，接下来的时间，狐狸照样买了所用器具等，这番悠悠逛逛，午间吃了素面，便到了返程的时候。

过了晌午，太阳晒得有些热，几人到了停车的棚户边上，站在阴影里等苏伯伯和苏娘子。

贺清来的背筐装满了，放在脚边，还靠着一草兜子鞠衣新买的碗筷茶壶。

此时恰好一个小贩扛着草扎走过，上头只剩下了几根糖葫芦、山楂糕。

刚吃过午饭，狐狸的目光却情不自禁跟着这红红的果实走，她闻着酸甜的气味，被安抚好的馋虫再次苏醒。

小桃在她耳边扑哧一笑，追上前几步，掏了铜板，将剩下的糖葫芦和山楂糕买下。

狐狸眨眨眼睛，低头从荷包里找钱，小桃按住她的手：“不用啦！这次我请，等下回来镇子上，姐姐也请我吃。”

话音落，小姑娘将山楂糕塞进狐狸手中，诚然，比起来圆溜溜一颗颗果子的糖葫芦，狐狸的目光更多地黏在圆条条一般的山楂糕上。

贺清来兴许不吃酸食，摆手拒绝了小桃递过来的糖葫芦。

狐狸不知这是什么味道，兴许是上午吃过的食物让她放松了警惕，尽管鼻子尖是酸甜的味道，她还是直接咬下去一大口。

果不其然，酸溜溜不得了，带着点儿微不足道的甜味，惹得狐狸情不自禁皱着眉头，眼皮被酸的一跳一跳的，可是也激起狐狸的食欲。

她好不容易咬下来一大口，化开的糖衣后是山楂汁水，一口凉凉的糕子像化在嘴里。

这味道让狐狸想起自己还是个一条尾巴小狐狸时，在山头也捡过这种果子吃，可是那果子可比这个酸多啦。

远处走来的苏娘子见狐狸被酸的小脸皱巴巴的，却还是不懈地啃着山楂糕，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狐狸好艰难把这口山楂糕吃下，正要咬第二口，却遇见个想不到的困难——她的尖牙上沾上山楂糕，黏兮兮的，怎么用舌头舔都舔不掉，反而摸咂出一口更酸的滋味。

一时之间，这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奇怪纷呈，大眼睛忽闪忽闪，皱巴着脸，惹得大家都忍俊不禁，连苏伯伯都透露点笑意。

苏娘子忍着笑，手里塞给贺清来两个铜板，嘱咐道：“清来，快去茶水摊给鞠衣姑娘买碗茶，这山楂糕可酸的不得了。”

贺清来抿着唇笑，没接苏娘子的钱，自己到茶摊上买了一碗茶水，送到鞠衣面前。

苏伯伯还提着东西，鞠衣买的东西也不少，几人见贺清来送来了茶水，便搬着东西先往牛车上放。

狐狸好不容易舔下一块山楂糕子，贺清来端着茶碗预备送到狐狸手中，狐狸哪懂这么多呢？她便趁着少年的手喝了一大口。

贺清来似乎有点愣了，但也只是一瞬，便坦然端着碗，让鞠衣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碗。

狐狸喝了茶，皱着眉，依旧是张大了嘴，去咬剩下的山楂糕。

“咳。”身前的少年憋不住笑，忍得咳嗽一声，狐狸嘴里含着山楂糕，抬眼看去。

不知是水土的缘故，狐狸所见的村中人，大约都没有过于黝黑的。

可是贺清来不一样，若说狐狸是水汪汪的白，充盈着月色；那少年兴许就是瘦竹一般的白，清透明净，谁见了都要说一声，这是个白净到有点秀气的男孩子。

背篓背了一路，少年的鼻尖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汗珠，脸颊有点红，他的眼尾处也带上一点红晕，衬得鸦青眼眸更加秀澈，碰触到狐狸的目光，少年只好忍住笑，有点腼腆地垂下了眼睫，免得有嘲笑她的嫌疑。

狐狸打量着贺清来脸上的小涡，不怎么明白这是什么，像个梨花白，她想了想，伸出指尖，轻轻摁了下。

唔，软软的。狐狸想。

料不到狐狸的动作，贺清来的脸登时红了，他慌慌张张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刚要说话，可眼前的小姑娘只是有点好奇地歪歪脑袋，嘴里还啃着山楂糕，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似乎有点不解。

贺清来只好自己轻咳一声，避开狐狸目光，送过来茶碗：“鞠衣姑娘，你还喝吗，不喝的话我得把茶碗送回去。”

见狐狸摇摇头，少年便转身回去还茶碗，可是背影却有点僵硬。

周围没人注意这一幕，恰好张芮收拾好了东西，便遥遥呼喊：“鞠衣姑娘！可以走了！”

狐狸咬着山楂糕，往牛车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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