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他对我芳心暗许 第41章 忆海应有尽

这花萼瓣纤长，晃动间幽香阵阵，模样是慕玄临从前没见过的，想必是妖界才有的花种。

花倒是清雅悦目，不过他们初来乍到，在这里谁会给阿栩送花？

他眼神转动，看见个灵俏昳丽的女子，正站在青栩旁边，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慕玄临心中嗤笑，果不其然，这是来跟他抢人的。

他冷下脸，刚准备开口宣明主权，就见那女子身形飘动，几步间又走到了他旁边来。

她左看一眼青栩，右看一眼慕玄临，终是开口问：“两位公子可是一起的？”

慕玄临身量高她一个头还多，冷冷垂眸看着她。他把青栩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压下不悦道：“正是。”

女子听完，竟然笑开了，拉过她身边另一个女孩：“北北你看，我就说我眼神绝对错不了！”

叫北北的姑娘看上去内敛不少，朝她弯着一双眼睛，轻言细语：“那太好啦。”

慕玄临瞟了那北北一眼，只见她手中拿着的，竟是与青栩手中同样的一簇白花。他忽然觉得，事情可能和他想的并不太一样。

他终于开口道：“给我们这簇花，是要做什么？”

那活泼女子半点也不扭捏，立时大声说：“因为你们是爱侣呀！”

北北在她旁边拉着她衣袖：“灵儿......别那么大声。”

这一嗓子确实响亮，连已经走出挺远的于非白和江易之都闻声回过了头。慕玄临只觉手中握着的腕子挣动了一下，奈何被他用上了力，没挣开。

只听青栩立刻说：“不，这是我主......”

不等他说完，慕玄临却将人拉过来，环上他的肩，冲两个女子摆了个春风满面的笑容：“没错，你的眼神确实好。”

他说完，低头去看青栩睁大的眼睛，回之一个更夸张的笑。

灵儿闻言，用力拉了拉北北的手：“这下好了，我们终于找到了！”

慕玄临疑惑：“找到什么？”

灵儿抬手一指：“我们的竞者啊！你看到迷踪幻境了吗，就在那里！那幻境只有爱侣才能进，而且得是两两相竞，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慕玄临点点头，不过很快又明白了什么，指着两个女孩：“所以，你们两个？”

灵儿一把将北北拉近了些，秀眉微竖：“怎么，我们俩不像吗？”

慕玄临随意点点头：“像。”

“那是自然，我们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他没再管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灵儿，只顺着方才她所指方向看去。不远处确有块地方，被人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不知里头有什么新奇。

那就是灵儿说的，迷踪幻境？

他就只移开了这片刻眼神，再看回去时，眼前哪还有人影。几丈之外，灵儿早拉着北北朝那地方跑了过去，嗓音穿过喧嚣人声传回来：“你俩快点，记得把花拿着！”

慕玄临抬起眉，忽然觉得如此佳夜，既然来了这地方，趁机松快松快精神也未尝不可。

他低头看向身前人：“去看看？”

青栩点点头，抬起的眼中微微发亮。他虽不开口，但慕玄临知道，阿栩这副样子，多半也是生出些兴趣了。

他拉着人的手，穿过重重围障，终是见着了被人群挡在中间的景象。

那里站着一个女子，云鬓华裳，眉间朱砂，好一身浑然天成的风流气度。她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眼波流转间，勾唇一笑。

“可还有人要入这迷踪幻境么？若哪对璧人做了赢家，遥梦此处，还将有厚礼相酬。”

慕玄临只见人群中忽然伸出一截手臂来，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有，我们要来！”

那边人群被挤开一条缝隙，果然是灵儿拉着北北跑了出来。

遥梦笑了：“妹妹，就你们两个可不行，可有相竞者？”

灵儿也笑着：“当然！”

说罢她向人群看过来，很快就找见了慕玄临两人的身影：“你们俩，快过来呀！”

慕玄临无视众人投在身上的目光，径自拉着青栩走了过去。

遥梦的视线看过来，不着痕迹打量了两人一眼：“刚是两位姑娘，现在又来了两位公子，样貌都是个顶个得好，遥梦今日可是饱了眼福了。”

“不过就算再是歆慕，该问的，遥梦也还是要问。这幻境中的竞逐，只有爱侣才能作数。你们又如何让遥梦知道，你们当真是一对佳人呢？”

慕玄临与青栩相视一眼，清晰地看到了这人眼中藏匿的一丝紧张。

他心中正暗笑，却见那边灵儿凑到遥梦耳边，不知在悄悄说什么。遥梦侧耳听着，忽然便撤远了些，仓促道：“好了，好了，莫要说了。”

灵儿得逞似的笑，北北在一旁拽她衣襟，低着头，小声叫她赶紧停下。

只见遥梦纤手掩面，轻咳两声，理了理声线，才抬起头对慕玄临道：“两位姑娘已说明了，那两位公子，可有什么要说？”

四周安静了些许，似乎都在等他们开口。慕玄临抿唇，什么也没说，只伸手揽过一旁劲瘦的腰，将青栩身子贴在自己怀中，低头吻住了那双唇。

人群霎时爆出哄闹声：“哈哈，好！”

“果真是一对爱侣啊！”

“长长久久，长长久久！”

慕玄临感觉到怀中那双推搡他的手，心里直想笑。

现在两人每日一吻几乎已成了例行事宜，虽然每次都是他主动，但阿栩早就不抗拒了。只不过平日里只有他们两个，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吻得难舍难分，阿栩会觉得赧然再正常不过。

一吻毕，青栩脸早涨得通红。慕玄临抬起头，看向遥梦，用眼神问她：这样可行了么？

旁边灵儿眼睛睁得老大，看上去激动得快蹦起来了。

遥梦也含笑点头，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道：“既然两对佳人已然自证，我便为你们讲明幻境的规矩。”

“迷踪幻境，顾名思义，身处幻境之时，人最易迷失。可此迷失并非彼迷失，在此幻境之中，你们会看到两样东西。”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问道：“哪两样？”

遥梦朝人群莞尔一笑，却是不答，只转过来，走向即将进入幻境的四人。她拿过两对人手中的花簇，各摘下两片花瓣来，手掌合拢，半晌又摊开，将四片花瓣各放在每人手中。

“入了幻境，所有人将被幻象隔绝，直到走出幻象，才会相见。还请记住，眼前所见皆为虚幻，唯有这一瓣月蕖为真。而第一个成功穿过幻象之人，方能在境中拿到酬礼。”

遥梦语毕，向身后抬手：“四位，请吧。”

慕玄临早看见她身后有一面镜子般的物什，仔细看却又像水面，流动着粼粼波纹，想必便是幻境的入口了。

四人手中握着月蕖花瓣，依次踏入那镜面之中。

四个人中，慕玄临走在最后，紧跟着身前青栩的步子。可他甫一迈入镜面之内，眼前便立刻没了那个背影。

就算早有准备，他仍是不禁心下一沉。

面前景象有如仙境，云雾缭绕，尽头是朝霞一般的绮色。天近得仿佛他伸手就能摸到，却又好像辽阔无垠，根本遥不可及。

慕玄临在雾茫茫中向前走，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见到一扇几乎与天齐高的门。

门顶太高，他看不清楚，只看到门前有根通天的柱子，上写着五个字。他喃喃念了出来。

“忆海应有尽。”

这是何意？此处幻境，与记忆有关么？

他不再管，径直往门中走去。

这一走，眼前却再次变了。

霞光不再，成了阴森森的黑，湿冷寒气凉得仿佛要透人骨肉，在石墙间黯淡逼仄的每一处角落弥漫。

远处传来鞭笞声。

慕玄临觉得这里十分眼熟，却一时忆不起来。他循着那唯一的响动走去，穿过几道门，终于见到了声音的来源。

见到的那一刻，他险些疯了。

那是阿栩......在乌藤之下。

此生再不敢见的画面陡然现于眼前，慕玄临膝盖一瞬发软，险些跪在地上。他勉强撑住了，运起魔功踉跄奔去，奔到那个人面前。

那具身体被手臂粗的乌藤紧紧缚着，曾被他洗净过一次的脸，又变回了那副污浊得看不清面容的模样。

鞭子又在空中扬起。

慕玄临回身，一掌向旁边挥鞭的狱差打去，他的魔息却从狱差身上穿了过去，落在另一双脚边。

一同落在地上的，还有那片月蕖花瓣。

他陡然惊醒。

是了。

这幻境果然扰人神智，他方才竟真的恍然忘记了，眼前的一切，原都是幻象。

可就算是幻象，他看到这个人，看到沾满血的乌藤，看到这座惶惶不见天日的戒堂，依旧觉得心中绞痛，几近难以呼吸。

他顺着那双脚往上看，那同样是一张他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萧景。

他看着萧景。这个人此时，分明刚刚手刃了当世魔尊，面上却仍无畅快之色。萧景阴沉着脸，一步一步朝行刑柱踱过来，走到那狱差身旁，伸出了手。

狱差会意，立刻将手中长鞭递给了他。

萧景握着那鞭子，走到青栩面前。

“你是，一心找死。”

他说着，抬手便是一鞭。

那长鞭裹着禁堂的阴风，携着满身铁刺，从那具身体上刮过去，却连颤抖都没有激起。

青栩似乎尚存一丝神智。他脑袋几不可察地抬了抬，唇角挂血，双眼也快睁不开了。他好像费劲了力气，也只从喉咙中发出两声哼吟，但那哼吟听起来，却像是在笑。

慕玄临眼中泛起血丝。他俯下身去，伏在青栩脚边。

这是幻象，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在心里一刻不停地默念，这是幻象，是假的，这是幻象......

他为什么不记得。

如果只是幻象，为何又如此真实。真实到即便他清醒着，也总觉得这一幕，该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记得的，分明是他已成魂魄，守在青栩身边，陪着那人度过了那几个生不如死的日夜。

除非......

除非这是发生在他失去意识后，魂魄归体之前，发生在那一段不知长短的日子。

可那段日子，究竟有多长呢。

“啪！”

又是一鞭。

他听见萧景又说：“最后问你一遍。”

青栩还是没有动静，整个刑堂里只回荡着萧景的脚步，和他怒到极点发出的笑声。

慕玄临抬起头，看见萧景走过来，揪起那人额前的头发。

那是他最爱的几缕头发。有时和阿栩接吻，他就将那头发缠在指尖，一边玩绕着，一边将那个人吻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萧景就揪着那几缕头发，将青栩的脸拽起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喜欢慕玄临，对么？”

“你喜欢他，偷偷爱慕了他很多年。”

“可是有什么用呢，”萧景说着，开始笑得愈发放肆，最后几乎是哈哈大笑起来。他拿鞭子根部拍了拍青栩的脸，“有什么用，他都死啦！”

“你为了他，命都不要了，可他就算活着，还是不会看你一眼。”

“还不如，你听我的，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所以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慕玄临的魂玺，到底在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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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忆海应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