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困境2 第5章 莉莉斯大人

F区这片靠海的土地上到处飞舞着吸血蚊虫，纠纷的祸端将在一场激烈、响亮、疼痛的冲突后湮灭。人们身上粘着擦不掉的蚊子血，心生嫌隙，最后反应过来是自己的鲜血，是自己喂出来的擦不掉的罪恶。

“002，你是不是早就想清洗六区？”

林秋深想过把一切抹掉，也实施过。所以现在犹豫不决，不仅因为痕迹污秽不愿触及，也因为即使抹去，也仿佛一切仍在。

打了一针又一针镇痛剂，症结还会重新生长。

教院陷入泥泞不堪中，吃力地在F区这片沼泽里带着两腿血，抓挠着向前走。被蚊子叮过的伤口不肯结痂，泥潭里的蚂蟥趁机钻咬。

“教院不能放任你冲击政区，他们对于现在的大区局面仍有用处。”

林秋深对F区的整治是割几刀烂肉，看新肉长出来，但始终长不好。有时候发炎，有时候血痂底下蓄着脓，又不能把病人杀了。

有时候还会幻视被污血感染双手。

李暮里盯着全息屏把糖嚼碎，“我知道～，老油条有老油条的吃法，新生代没那么快上手处理事情。”不过是往沙丁鱼群里放两条鲶鱼，让沙丁鱼群鲜活罢了。

神女莉莉斯承诺不插手地面大局，只为个人应愿。李暮里不会动政区，他没那本事跟当官的打交道。

林秋深一边看系统热搜，一边问：“晚饭吃什么？”

“我们去黄家会所吃。”

林秋深了然，应愿小队又有行动。

“我的人什么时候还我？”

李暮里想起天空城上的四位执行官，摸摸鼻头，“先借我用用。”

“什么用法？”

“我加钱，不亏待你的人。用法保密。”

林秋深看出他心虚，“我的人你说用就用，我们很熟吗？”

李暮里勾勾手，“爱人暂时还给你，人借我用用。”

“好商量，莉莉斯大人。”

李暮里扯掉眼纱撤掉拟态，拆开绷带深呼吸几口，“执行官大人，我回来了。还是原来的样子用着习惯。”

林秋深摘掉手套，搂着他压倒在沙发上，望着他警惕的银灰眼睛，“别紧张，我只想抱你一会儿。”说抱一会儿，林秋深却搂着他睡着了。

李暮里怀疑自己是阿贝贝，林秋深的阿贝贝。

两人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到了晚上。

“你为什么摸我？”李暮里在林秋深腰上抚摸。

林秋深：“检查开关，放水里看会不会漏电。”检查后发现是一比一复制的真人，林秋深便知道他在附近活动。

“黄家真有胆量送你这份礼物？”

“你不也觉得不是他们干的。”

李暮里想不通，手上想找什么东西把玩有助于思考，“手给我。”林秋深脸埋在他颈窝，伸手给他，李暮里玩他的手，“我倒忘了，黄家一直靠联姻壮大。”

林秋深：“十家都有黄家的男人，他们窃取情报在会所里交易。”

李暮里在揉捏林秋深的手指，思绪飘到别处。

“我答应还即墨诗牧一个人情，帮他调查一个失踪案。失踪人的名字叫杨文豆，系统有这个ID吗？即墨诗牧说杨文豆是花家的失踪人口。”

林秋深调取今年的人口失踪案没有叫杨文豆的人，倒是十一年前花家报案说丢了一个叫杨文豆的孩子，是个男孩。

花家也是以女为尊的家族。杨文豆在族中辈分和地位都低，不能跟母姓，所以跟父亲姓杨，是没有注册梦弧系统的黑户。

“十一年前？”李暮里注意到特殊的时间节点。

十一年前系统虫疫大规模爆发，全体执行者疲于应战，地面秩序完全交由P区和A区，大街和堆区都由军人巡逻把守。

李暮里： “杨文豆在此前不受家族重视，花家寻人的目的不简单。”

林秋深：“许愿人也有问题。”

李暮里： “即墨家的种植园是拐子销赃窝点。”

林秋深：“杨文豆已经在你眼前了。”

李暮里迷的点就在这，即墨诗牧给他题干和结果让他去反推验证。这中间肯定有大事发生。

林秋深：“有一点可以重点关注，杨文豆更名即墨诗牧没有任何记录，说明十一年前他还没有注册梦弧ID。”

即墨诗牧是超意识人群，不需要设备辅助即可登录梦弧系统。也就是说，十二年前杨文豆都没有觉醒超意识，他和珍珠族男人一样没办法进入系统，但在一年后他获得了超意识登录能力，

十一年前发生了一件事让他觉醒了超意识——虫疫。

李暮里： “那场虫疫是你带领执行者清退的，有什么不寻常吗？”

林秋深回忆起那场虫疫也感到莫名其妙，虫母在「蝴蝶」的身体里待的好好的突然暴走，「蝴蝶」急剧虫化，虫化时间缩短到十分钟一次。

那只在特区做缓释治疗的「蝴蝶」原本寿命客观，但因为虫母暴走平均十分钟死一回。

林秋深发现两件事可以连起来。

林秋深：“即墨家内斗正凶，即墨诗牧卷入其中险些丧命，被金家带到海边才逃过一劫。他让你查杨文豆，无非是想光明正大脱离即墨家，用花家的身份避难。”

李暮里想着就叹气，即墨诗牧现在圣塞西莉亚酒店躲着，阿依波塔（出身即墨家）帮忙拦着才没让他被即墨家的女人带走。

李暮里： “恐怕不容易，他在即墨家拿到的资源不少。即墨家既然知道他活着，不会轻易放人。”

林秋深找相关的星宿执行官问询即墨家内斗的原因， “你们还有其他发现吗？”

李暮里： “我们从十一年前查起，从癸市入手情报，有个指向是F区黑市里一个叫郁米八（ID）的七十多岁大爷。我们找到大爷的文玩铺子，大爷留下一个叫郁燃的年轻人告诉我们找去库鲁皮拉医院找他。”

F区黑市是一条破落的文玩街，看着稀松平常，却是情报、人口、药品、脏器、程序病毒等等踩线货流通的地方。文玩街是个幌子，踩线货贩子们经验丰富，货银两讫不违法，背地里的生意不好下手查。

林秋深还没听出这跟卖他自己有什么关系，“然后你为什么把自己卖了？”

说到这个，李暮里又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大街上不会有我的鬼魂到处飘的错觉吗？”

“尤其按摩馆门口不戴喉结罩的站街小倌，颜色深浅不一的金黄发色，上半张脸蒙着各种颜色、各种材料的纱布，看得我眼都花了！”

李暮里刚来这边一直用复眼熟悉环境，打眼一瞧满大街“尸体”，自己死成了一件时髦的事。

林秋深沿着铁路修建路线一路开车到这里，除了工人和执行者没见别人。多年和人接触的习惯第一眼看ID，印象里只有李暮里和莉莉斯的形象是金发。

林秋深：“你死的时候在梦弧系统里上了三次热搜，流量大。”

“你……”

李暮里要闹了，“连我之前的意识体形象都被拿来做鸭子馆的仿生人，还给加了夸张的胸部。我经过门口的时候，那个单一程序设定的金发丰胸仿生人朝我撩起袍子伸大腿！

有朝一日我竟然被自己的‘尸体’勾引！”

林秋深试着想象，“推荐你拆了。”

“我拆了”，李暮里负责拆，姜积安负责赔。

李暮里还抽了几个冲他抛媚眼的小倌儿巴掌，他以莉莉斯的形象走在大街上一路扇过去，理由是讨厌看见拓荒顾问的脸。

身边人一个都不敢拦，拦了他就闹着要小倌儿死。这部分他没跟林秋深透露，有点丢人。

谢遗琅很快给林秋深发回巡街图况，几条按摩馆和仿生伎馆集中的街巷情况和李暮里说的一样。

图片上的集装箱街道狭窄，一楼是简易吃食摊，二楼朝上男倌儿们蒙着面纱朝路过的人丢小石子引起注意。负责站街引客的男倌儿穿着暴露，山上的凉四月还穿着包臀的短裙，大咧咧岔开腿坐着。

深浅不一的黄色系染发，颜色各异的纱布蒙脸，是几条巷弄里的一大亮点。伎馆楼下的饭摊老板一般是店长，真正的老板都是十家的亲缘旁支。

「002：都处理了。」

「谢遗琅：现在？」

「002：我长针眼了。」

「谢遗琅：马上处理。」

P区的监狱4-6监狱正空，谢遗琅明白002此次出动又要有大动作，F区恐怕要像当年的A区一样大换血。

“所有人，全抓！”

系统内47教院同步更新F区人口失踪陈案翻新协助处理方案，教院仍然只是协助，P区负责处理。

谢遗琅： “通知安监局把卡车开过来，这次不是整理市容。哎呀哎呀，趁002在这罩着，非得把那些牙仙儿的把儿上镶了几颗钢珠都查出来。”

谢遗琅手里拿起伎馆里的鸡毛掸子到处挥扫，纵容手下暴揍伎馆店长。有002坐镇，天塌不下来。

二十八位星宿执行官忍F区十家和P区不是一天两天，顶头上司有心改天换日，他们可着劲儿登门造访替人打扫卫生。

「谢遗琅：哎呀哎呀，赶上好时候了，谁那有消息，再不报备赶不上趟了。」

星宿执行官内部会议，积压许久的陈案资料全部上传系统，P区查案的进度全时段向系统用户公布。

除了被带上天空城的四位属木星宿和目前当值的四位属土星宿执行官，其他二十位执行官将和手下执行者一同复审P区提交的结案。

星宿执行官大群：

「夏雯：出口恶气！」

「阚英华：查黄家一个底儿掉，差点把男人塞到我床上，气死我了」

「金山云：老子要抢童家的案子，几位没意见吧」

「蔻令华：行啊你，那个案子热度最高，你小心」

「银沉海：终于轮到我们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被十家和姜尚堵住的案子堆成山，够P区喝一壶的。我就知道002得攒个大活！」

「银沉海：002有说姜尚那边怎么应对吗？」

「谢遗琅：002的意思是，功劳给P区，我们只帮忙不喧宾夺主。各位从404院领辛苦费。」

众人咂摸这场捧杀局，A区是武斗，F区改文斗，P区被架上火堆烤。安监局别想再跟F区负责人姜尚站一条线。内部已经瓦解，姜尚的反击还没开始，狗咬狗的场面未来可期啊。

「002这次好温柔。」

「也行，咱给人家叫好」

「诸位，我觉得不简单，002亲自出动，哪次动静小过。」

「温柔，那是形容002的词？」

「只有系统用户信那张脸，我们谁看了不心慌。」

「谢遗琅：002加码，这次忙完包各位天空城三日游。他和神女莉莉斯碰上头了。」

「属木的四位不是在上头了？」

「谢遗琅：哎呀哎呀，002让他们帮助新区建设，给人工智能写代码呢。」

众执行官了然，这年头能当纯粹的码农得赶上难得的机会。

「莉莉斯那个杀神和002碰头了，各位不觉得……」

「我靠！你们知道吗，我看见过他们一伙人揍人，用毒的，用拳的，用刀的都有，我们都没敢靠近。」

「没事没事，自己人。」

「你们还不知道莉莉斯极其讨厌拓荒顾问吧，她和接愿小队在附近活动，扇了一条街的金发小倌儿。」

……

众人催抢童家案子的执行官赶紧整治。不管帮哪位，赶紧让拓荒顾问的鬼魂安息。

李暮里没法安息，他在林秋深面前暴露了，他发脾气扇了一条街的人。

“我精神有问题，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