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困境 第80章 菜人赋

林树深调整位置舒舒服服靠着。

阮铨把玩手里的球形舱，对耍赖的林秋深习以为常。林秋深的人体机能停止运作，切换植物状态，不再依赖食物，顺应四季变化。小白鼠林秋深适应得还不错。

昆虫和植物，有趣的组合。

阮铨从夹层里取出一包蓝色营养液连接防护面罩侧面的纳入口，美滋滋摄入能量。

魏含好奇，“好喝吗？”

“尝尝？”阮铨大方掏出一包500ml营养液。

魏含拆开软管吸食，口感粘稠，朱古力口味：“好喝。”

阮铨从防护服又掏出几包向他推荐：“还有桃子味、哈密瓜味、香草味、可乐味，蔬菜口味和烧烤口味也有。

试喝免费，500一包，买吗？”

孩子出门玩，大人不给钱，阮铨向林秋深讨要无果，决定兜售营养液。

“你的次元口袋卖吗？”

比起营养液，魏含更想要阮铨的“次元口袋”防护服，夹层里装那么多袋营养液怎么拿也拿不完，宛如哆啦A梦转世。

李暮里看到林秋深眉毛抽动一下。

“非卖品。”阮铨把营养液一包一包装回夹层，也不嫌重。X特区的负重能力给地面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火车第二次停驻在城镇，本站是G区最繁华的中心城区。每个人下车时领到一张透明ID卡。ID卡内编有个人信息和可消费金额，每人每月1 w食物补贴。

“公务卡，不能透支。”姜今举起透明卡片，他们日常没有接触现金的机会，第一次使用不太适应。

G区城镇使用刷卡交易，ID卡资金流向不被梦弧系统追踪，只有商家记录能查。是保密性较强的线下交易方式。

李暮里来之前找杨玉环打探过，在癸市买了四张空卡绑定他的梦弧账户，L区小组四人直接跳过提现刷卡，也好帮他混淆资金流出。

教院还是太全面了，李暮里很失望。

阮铨垂头丧气，“哥，买一袋吧，买一送一也行。”

李暮里满脑袋都在转“买一袋吧”“买一送一”，阮铨一整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林秋深不许任何人给他钱，阮铨快碎了。

“买一送二，买一袋吧。”营业液的造价远远高于阮铨的出价。

李暮里在集市上把人拐远了开始还价，“你看我们每个人都背那么多东西，买你的营业液就是累赘。不是买不起，是背不动了。”

阮铨警觉：“你是不是想说看我可怜打算买，但是价格得更低，趁机多买。并且因为背不动还要暂存，让我帮你背？”

李暮里尬住，“这个时候你可以不用那么聪明。”

“我必须保证自己吃饱，卖给你太多我会饿死，卖的钱不够，我就不能给他们带礼物了。”阮铨把计算好的清单投给李暮里看。

“给谁的？”

“同事们。我答应给玄牝带她喜欢的羽毛装饰……”阮铨的清单很细致，价格清晰，连砍价区间都标注好了。

阮铨不是不懂物价，他把多余营养液卖出去刚刚凑齐买礼物的钱。X特区还有会计奇才，李暮里就缺一个会算数的。

“咱俩商量个事，我买你的营养液，你帮我个忙……”

两人叨咕一阵，阮铨思考一阵觉得可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好了你跟在我身边，想买什么喊我。”

阮铨真诚感谢，“你真是一只好蝴蝶！”

李暮里没有花多余的钱买到营养液，还附赠人形计算器一个。阮铨得到了礼物经费，还打发了一路上的无聊。

两人都觉得自己赚了。

“我叫李暮里。”

“李暮里真是一只好蝴蝶！”阮铨顺走ID卡跑着跳着扎进市集，李暮里手里一空立刻追上去，“你多大了还玩这套！”

韩胜尧带四个人跟在他们身后，魏含龇牙咧嘴不让他们靠近。

“狗腿子，打不过学会摇人了。”

“臭流氓，有本事单挑。”

“单挑就单挑……唔！”刀姐和菌哥把魏含架走，“你们放开我，让爷跟他单挑，爷揍得他满地找牙……别捂我嘴，姜今你是不是上厕所没洗手！”

姜今保证下次一定洗。

阮铨跑到装饰品摊位，扎进人堆里找羽毛装饰。那是一种古代阿兹特克文明装饰品Copilli，以各色鸟羽为主要原料，辅以金银宝石制作成耳挂。颜色丰富，璀璨夺目。

这种饰品的诞生地对于死亡有坦然的见解，他们的亡灵节温暖快乐，载歌载舞，可以纪念可以狂欢。死亡不再阴郁悲伤，只要不被遗忘，死了的人就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死亡随时都在发生，G区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寻求安慰。他们用美来修饰死亡。

阮铨套在防护服里无法试戴，便把李暮里和刀姐拽到摊位前：“你们两个帮我试。”

热心的短发女老板积极拿起饰品给两人挂在耳朵上，用通用语夸赞：“美啊，好久没见到这么美丽的人了！”摊位后的老板身材敦厚，手指粗糙。面色土黄，后脑勺短发里细致地插满短羽毛。

枯槁操劳的躯体盛放旺盛的热情和精力，瞥脚的通用语发音，堆满褶子的脸，生活那么艰苦，笑得那么用力。

“我要这个！”阮铨在李暮里耳朵上对比，最后选中一只青绿色长羽捷克珠Coplilli。

李暮里连同刀姐耳上的鸽羽蛋白石Copilli一起结账。

“连同这个，一起吧。”002的字样在ID卡上显现，林秋深抢先一步。林秋深随手将红羽贝壳碎片Copilli戴在李暮里耳上，和他的金色长发给相配。

老板手从天地各自做一个摘取的手势，然后捧着吹向他们。

“是祝福的意思，「你与天地同寿」。”林秋深解释。

四人谢过，和老板告别。阮铨把耳饰装进密封袋抽出空气，小心放进防护服夹层。

林秋深把李暮里拉到一边。

“执行官大人，又怎么了？”

“我的顾问先生，请你不要纵容身体脆弱的青少年随便接触地面物品。”

李暮里把阮铨的清单投出，“X特区的人会需要你的脑子替他想很多吗？”

“……”林秋深把清单从头看到尾，陷入思考，“我可以帮他采购。”

“冷心薄情的大人，他想亲手挑给在意的人，不然清单直接给你不就好了。”李暮里把耳饰摘下来拍到他手里，“你比他更了解X特区研究员的喜好吗？”

“X特区不需要他做这些，他们想他安全地回去。”奥德赛特意叮嘱林秋深不要给阮铨接触地面物品的机会，扣掉阮铨的经费。

“堵不如疏。”李暮里可不觉得阮铨会乖乖听话。

林秋深不在意阮铨埋怨，只要阮铨能毫发无伤回到X特区，阮铨想怎么对他都随意。

“执行官大人要是不忙，和我们一起走走。”李暮里叹口气，把林秋深拉回他们一帮人中。

两人走在最后，林秋深将耳饰挂回李暮里耳朵：“不方便收纳，你戴着吧。”

“……谢了。”

李暮里嘱咐刀姐帮阮铨采买，阮铨只需要挑选，菌哥戴上手套负责真空包装。

“他们允许阮铨把球形舱装满，怎么会不让他接触地面物品？”

“采样和吃喝玩乐是两码事。”

李暮里接着套话，“采集原始密林的生物样本？”

林秋深：“不是顾问先生该关心的问题。”

“看看我吧，看看我吧……”两人的谈话中间插入羸弱苍老的叫卖声。

李暮里扭头观察集镇上的商贩，在摊位与摊位之间，羸弱的老人身上挂了标价牌，价格在100到300金币不等。他们跪在草席上，身上披一块羊皮，面前放一条麻绳，把自己比作牲畜等人牵走。

他们就是海拉尔说过的“菜人。”只披一条羊毛披肩，把上半身的斤两给人看清，祈求买家相中自己。老人们皮肤耷拉着，不肥美，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悠悠的歌声唱着，「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入饥人腹。」不仔细听辨认不出是G区口音混杂通用语的草原变调。

李暮里走向哼咏《菜人赋》的老妇人，“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老奶奶，天不吃你们，何必让人吃了你？”

老妇人不抬头，“敖日木汗是天神，江阿古丽是地母，我们都得听从他们。”

李暮里回头，“他们是谁？”

“G区大族群乌尔善其部落首领和圣女，江阿古丽你见过。”林秋深眼底看不见情绪。

李暮里回忆自己在哪见过这位“地母”：“重瞳子？”

李暮里答对，十二岁的重瞳子就是菜人口中的地母，象征作用的地母是天神统治时的一张王牌。

“地头蛇”，李暮里直白转述。强龙难压地头蛇，李暮里没纠结G区的治理问题。

李暮里在菜人市场转了一圈与懂一些通用语的菜人交谈，获得信息最快的方式就是在这些求死的老人口中。

李暮里扶起一位懂打铁，会说通用语的老人，以300的价格买走他。ID卡贴到老人的ID卡上，李暮里使用教院权限读取卡上所有信息，得知此人名叫朝鲁。

朝鲁今年59岁，身材瘦小，皮下就是肌肉。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菜人市场的男性不受欢迎，肉质柴的更不受欢迎。

朝鲁在菜人市场断食跪了两天，眼皮耷拉，眼袋沉重，双眼随时要合成一条缝。为强迫自己睁开眼，在额头上扎了一条草绳吊着眼皮。

他感谢恩主看重，自己掏出弯刀就要放血。宁愿自己了结，不让买主为难。

加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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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菜人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