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山茶 第2章 耐冬

不得不说，再害羞的人只要熟悉起来就会疯得很。

连漪瘫在沙发上，有些生无可恋。向南年续本就外向，一路上看到什么新奇好玩的都会自来熟地拖着大家去玩，出乎连漪意料的是言白，明明刚见面是看见她还会脸红的小姑娘，现在拖着她到处疯。“姐姐这个看起来好好吃我们去吃好不好？”“姐姐我们去坐船好不好？”“啊啊啊姐姐这里好漂亮我给姐姐拍照。”若是连漪反应迟钝了一点，言白就会假装委屈地瘪嘴：“姐姐是不喜欢跟我玩吗？可是我真的喜欢跟姐姐一起玩。”连漪向来抵抗不了嗲兮兮撒娇这一套：“怎么会呢？我是在想这里拍照用什么滤镜调会好看。”“姐姐你真好。”言白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立马抱着她在身上乱拱：“我就知道姐姐你爱我爱得不行。”

这样的后果就是，从厦门到香港再到希腊，连漪的运动量都非常之大。

所以，到希腊的第一天，连漪委婉提议，今晚不出去玩，就在海滩散步。言白有些失落的眼神在连漪提出弹钢琴给她听时蹭地变亮，然后兴奋地去找向南：“那我一定布置一个特别浪漫的地方给姐姐弹琴。”

女孩子柔柔的尾音散在空气里，连漪倒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思考起一个她逃避了好久的问题。

既然要布置地方，那就干脆搞成一个“海边烟火会”——这个名字是言白想出来的，众人一拍即合，各自领了购买任务便出发了。

向南和孟习去商场购置物品，买花的时候遇到了连漪和岁昑，向南本想打招呼，却被孟习一把拽走：“走走走，咱两去买调料。”“啊？”向南一头雾水地转换方向，连漪和岁昑消失在视野里。“不打招呼吗，一会可以一起回去啊。”向南懵懵地挑着蘸料。“没事，各回各的就挺好。”孟习顺手拿了一瓶油醋汁放进购物车。这句话似乎有很深的余音，向南向来敏锐，行动缓慢地挑了几瓶调料后，猛然醒悟。

孟习对上向南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果然，有些事只有敏锐的人才能察觉到。

向南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信息量，行动缓慢地挪到了水果区：“我听导演说后期可能会请随磬过来当飞行嘉宾诶。。。。。。”连漪随磬的“一见倾心”cp这段时间火到不行，cp流量直接断层，就连向南都从一开始的“只是炒cp”的单纯想法改变到现在的“他们别是真的吧”的深深怀疑。

孟习挑眉，不置可否。

另一边，连漪岁昑在选晚上的饮品。

货架上琳琅满目，碳酸汽水里的气泡慢慢升起又碎裂，混进一点甜的果酒味道。“买一点汽水吧，言白好像蛮喜欢喝这种带气的。”连漪直接从货架上搬了一打口味不一的汽水。岁昑则是拿了几支酒：“这个酒好喝，而且度数不高。”连漪想了想：“那干脆多拿一点吧，调酒喝。”

两个人边讨论边挑选，连漪站在购物车前一件件细看过去，身子轻轻倚着车边，腾出一只手把抓夹里划出的一点碎发勾到耳后，手顺势搭在车边，腕上的银质链子叮铃出细细的声音。较之连漪的自然，岁昑则是紧绷着——

手指虚虚握住把杆，这样的握法显得手修长纤细；脸微微侧过15度——这是他从粉丝超话里看来的，这个角度显得他更加温柔俊美；抬眼时要慢慢抬起眼皮，这样会显得温柔又深情；甚至于眨眼的频率，眼皮垂下的角度都是精心设计。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节都非常完美。

效果自然很好，连漪拿着甜牛奶，歪头看了好几秒：“岁昑哥，我突然觉得你今天好好看。”两个人认识二十几年，这是第一次连漪夸他好看。“是吗？”还是精心练习过的微笑：“我还是跟平时一样啊。”“我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好像比平时要更好看一点。”

岁昑笑得更开一点，暗暗决定以后还是要多逛逛超话，看看粉丝的评价。听人劝，吃饱饭。

走到拐角处岁昑皱了眉——货架突出一块勾住了他腰间的系带，露出一半的腰，腹肌若隐若现。系带在腰后，他不太好系，连漪见状站到身后很快挽了个结。指尖的冰凉激得岁昑一颤：“你手怎么这么冷？”明明已经是初夏，手不应该这么冷的。连漪只是摆摆手不在意地一笔带过：“刚刚一直在空调底下。买这个牌子的果汁怎么样？比较适口。”

“诶对了，今天几号呀？我记得好像这几天就是夏至了吧？”连漪逛到鲜肉区时突然问道。“今天就是夏至了。要买点肉包馄饨吃吗？”岁昑闻弦音知雅意，连漪家乡的习俗，夏至吃馄饨，说着便挑选起来：“包香菇馅？你从小就爱吃这个。”“好呀，再包一个虾仁的吧，两个小姑娘也爱吃虾仁的。”连漪犹豫着是买成品虾仁还是买新鲜的回去现剥，岁昑则直接挑了新鲜的，说回去让孟习剥：“他很会剥虾的。”

采购结束，一帮人在厨房里忙活。年续是厨房杀手，听大家的指挥跑来跑去备菜洗锅碗瓢盆；言白向南孟习最会做各种菜式，不过四点多就基本完事了；连漪和岁昑则调馄饨馅，准备各种饮品。

休息时间，年续瞟了眼手机，微博热搜第五是“当小说照进现实”，第六是“连黎云明雪”，当即便张大了嘴巴：“连连姐，你嫂子居然是我老板！”连漪切香菇的动作慢了下来，反应了几秒：“哦，你是说明雪吗？”“妈呀，连连姐，他们好配哦呜呜呜。”言白点开了热搜，男帅女美的一张图撑大了她的眼。“连连姐，你嫂子好漂亮哦。”向南呆呆地看着手机：“好性感，好帅气，好霸道，好。。。。。。”言白无语看她，拿过她手里的苹果咬一口又还回去：“快吃你的吧。”

所有人都在刷微博，连孟习都开始八卦：“我记得连黎不是说坚决不结婚的吗？”“所以说这是爱情啊。”向南感叹着：“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岁昑把调好的葱姜水一点点倒进搅拌机，随口小声问道：“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哥哥联姻的事？”“家里不让说，说是怕对女方有影响。”连漪还是切着香菇，她刀工不错，切得又快又碎又整齐。“这样。”岁昑没再追问，把切好的香菇放进肉里搅拌。

六点，众人在沙滩上摆好物品。

晚风习习，夕阳在海平面荡漾，年续在沙滩上捉了小蟹逗岁昑玩，岁昑向来怕多足的动物，东躲西藏地把孟习抓来挡在身前，向南不小心被误伤，龇牙咧嘴地拍了年续一巴掌，几个人闹了好一会，连连漪都忍不住笑。

言白手巧又会装饰，海滩上很快出现了漂亮的彩灯和一家三角钢琴——还有细细的焰火。“连连姐，你打算弹什么曲子呀？”言白被连漪喂了一大勺绵绵冰，含糊不清地道。“弹我大学时候最喜欢的一首。”连漪把勺子递过去，把头发束了起来。“LiY的《焰火》吗？”言白惊喜道。

连漪表情淡淡的，那双妩媚的眼睛里掩映着海风带来的涟漪。指尖的钢琴却热烈而疯狂，琴音融化在湿润的空气里，带点海洋的咸味，升华成焰火。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清淡的人，就连大笑时也敛着唇角的人，会弹出这样的曲子。她的艳丽，她的妩媚，好像都朦胧了去，幻化成冷淡眼神里的那一点喧嚣。

她的灵魂于冰天雪地中燃烧，而后世界升起骤雨，全部盛进她的眼睛里。

一曲奏完，连周边的路人都忍不住鼓掌称赞。连漪随手捋了捋散落的头发，笑得温温柔柔：“好久没弹了，希望你们会喜欢。”岁昑递过去一杯气泡水：“很好听。”表情很真挚，是真的喜欢，而非礼貌的赞美。

“说真的，言白，《火焰海》你让我来拍，我绝对把连漪拍得很好看。”孟习脑中甚至出现了拍摄构图，狗腿地递了杯酒过去，恨不得马上跟言白签合同。“我考虑考虑。”言白漾开一点笑，摆起了架子。

晚霞艳丽，火一般摧枯拉朽地烧到地平线。连漪手支着下巴窝在椅子里，海风带来湿润的咸味，她眼中晶莹，看着远处层叠的浪花，仿佛出神。“酒要倒出来了。”岁昑扶正那支倾斜的酒杯。连漪回神，一口喝掉：“晚霞很好看，看出神了。”说着伸手去够桌上的酒：“给你调个酒吧，我最喜欢喝的一个。”

伏特加撞击冰块散出清冽的柑橘气息，柠檬茶辅以一点温和的酸甜味，整个清澈又刺激。“酒加的不多，你尝尝看。”连漪递过去。岁昑接过，抿了一口：“确实不错——你什么时候学的调酒？”酒液晃荡着，连漪给自己也调了一杯，只不过酒比刚刚那杯加的多了些：“高中那会，跟连黎闲着没事学着玩的。”说着又是喝光了整杯酒。岁昑皱了皱眉，舀了一碗小馄饨给她：“你胃不好，没吃什么东西，别喝太多。”连漪闻言没说什么，搁了酒杯小口小口吃起来。

言白吃得差不多了凑过来轻轻晃连漪：“姐姐一会给我调什么酒喝呀？”连漪放了碗，调了一杯甜酒：“这个，度数低，适合你喝。”言白欢欣鼓舞地端着酒杯去炫耀，其余人也围过来要喝连漪调的酒，尤其是年续：“姐姐有了小言姐都不爱和我玩了。”惹来了言白得意洋洋的挑衅：“我就是比你受宠，怎样！”活脱脱争宠的场面，连漪笑得不行。岁昑险些被挤下凳子。

岁昑换了碗筷，埋头把刚刚那碗馄饨吃完了，只觉突然安静下来，抬头一看，众人都在围观他吃馄饨。年续年纪小，心里没计较，脱口而出：“岁昑哥，你怎么吃连。。。。。。唔。”孟习掐了他一下，正要开口打圆场，岁昑已经出声：“我俩从小这样，我胃口大，她胃口小，她吃不下了我就给她解决了。”大大方方的解释，坦坦荡荡的眼神，没有一点暧昧的余音。

“我嘴大喉咙小，从小就这样，他跟我哥就负责清扫战场。”连漪补上一句。岁昑闻言低头笑，开始揭连漪老底：“上幼儿园那会，老师很严格，不允许剩饭，她吃不下，又怕挨骂，只能坐在那里哭，我只好帮她吃掉。”众人笑起来，年续笑得尤其大声，被红了脸的连漪拍了一巴掌后笑得更厉害。

酒足饭饱，言白提议一起唱歌：“我们唱歌吧，这么有氛围感的地方，不唱歌可惜了。”得到附和后，从包里拎出来音箱和话筒。

言白本意是唱温柔的抒情歌，不成想除了自己都唱的是土味dj，轮到岁昑时，她苦着脸提要求：“岁老师，唱点温柔的的好不好？”岁昑笑着说好。

“愿我会揸火箭，带你到天空去。”非常温柔的男声，和海风一起随着海浪声荡漾。“扮靓点皆因你，癫癫的皆因你，为你甘心做傻事。”岁昑唱歌出人意料地好听，热红酒一样的声音辅以独特的咬字——“你”字被微妙的加重，让聆听者觉得这首歌只唱给自己听。

路人也忍不住围过来一起轻轻打拍子哼唱，有粉丝认出来是岁昑，克制心情拍了视频。言白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荧光棒分给大家，所有人一起慢慢晃着，轻声合唱。

连漪只是捏着荧光棒，望向岁昑。

漂亮的眼睛，垂下眼皮时可以看见浅浅的褶皱；眼头的那颗痣无端生出些风流来。眨眼时像是开了慢倍速，眼睑垂下又抬起，晚霞擦过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点高光。唱到副歌时无意识打节拍的手指，指尖上是霞光热烈的橘色。

“有了你开心点，乜都称心满意，咸鱼白菜也好好味。”到了尾声，岁昑抬头望过来，连漪看到了他眼里最后一点晚霞，眼里多出三分湿意，她轻声和了一句：

“我与你永共聚，分分钟需要你，你似是阳光空气。”

“哇，岁昑哥你唱得真好。”捧场王年续用力鼓掌，粉丝也大声喊。

在热闹的声音中，连漪如梦初醒般回神，松开荧光棒，握了握掌心的汗水。

岁昑：敏锐的人就该剥虾

孟习：哥，你急了，被我戳穿你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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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耐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