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如此多秀女,实在是个麻烦事。此刻,皇帝恨不得皇宫快些修缮好。
秦钰上前一步。
“臣有一法子,可解燃眉之急!”
不等皇帝答言,秦钰继续说道:“京中四处女学已经建成小半,待五月份便能全部修建好。秀女来自天南海北,心性不定不懂礼仪规矩。且定然会藏着心怀叵测之人安插进来的奸细。不如,就住在女学由皇后娘娘亲自约束教导,由宫中的嬷嬷教授礼仪规矩。也可细细探查底细,免得对江山社稷不利。”
老丞相哑口无言,皇帝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应下。
五月春浓,女学建成。各地秀女果真入了女学之内接受教导,只等待皇宫修缮完成,便可入宫。
秦桑毫不含糊。
身份存疑者,打回原籍。性情不安分,打回原籍。不情不愿者,打回原籍。城府太深者,打回原籍。
一套规矩压下来,秀女十不存一,仅仅留下十七位。
秦桑不便抛头露面。银霜江沚整日带着这十几位秀女们游山玩水、逛街赏花。
天热了,秦桑便带着这些姐妹们出城,住在皇家别苑避暑。天冷了,一帮小姐妹便聚集在玉霜园泡温泉。
秦桑心思细腻周全,江沚泼辣跳脱,银霜直爽明事理。等到来年初秋皇宫修缮完成的时候,十七位秀女早就与三人姐妹情深粘粘腻腻。秀女中,徐春梅最得人心,秦桑便做主封了她为梅贵妃。四位官家女皆为妃位。其余十二人皆封了夫人,不分高低。就连住处都挑了最好的宫殿给她们住。
妃嫔们有的爱热闹,有的爱清净,有的想要住在一起,有的想离皇上近一些。秦桑皆一一满足。
宫妃们每日吵吵嚷嚷聚在皇后宫里玩闹。
皇帝数次在下朝之后前往后宫,想要临兴宫妃,都扑了个空。
他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人心。这世间,唯有真心才能换来真情!
腊月的时候,西北起了战事。
从先皇在位只时埋下的隐患在此刻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先皇不安分,为了收回西北兵权筹谋多年。朝中将领不断的派去边塞接管将士,军中权力更迭频繁,内部开始争权割据。
秦钰虽依靠计谋与武力压制住内斗,可是不过三年而已,他无法做到收服全部的军心。在他封侯留京之后,边关无人压制,变成一盘散沙。
冬日,荒漠草原的小国粮食短缺,便发动了战事,妄图抢掠土地与百姓。西北大军军心不稳,被打退百里,失去城池三座。
圣上大怒,群臣当即上奏,要秦钰披挂上阵,重回战场。
秦钰恨不得飞到边关对敌。可是他不能走。一旦他离开,银霜秦桑就会陷入危险。因此,他只是笑而不语。
皇帝沉思片刻,果断拒了此提议。
一则,他不愿秦钰的势力与威信再壮大。二则,国公爷又是皇后至亲,一旦外戚掌兵离京,只怕他的皇位要坐不稳。
“朕打算,御驾亲征!”
群臣惊讶。
“不可啊皇上!天子御驾亲征,一旦有什么闪失,天下人可怎么办?”
“请皇上收回成命!如今后宫无子嗣。您不能冒险!”
老丞相却眨了眨眼睛。
“御驾亲征,秦钰必定随行!可以趁机除掉他,夺了西北兵权。如若除不掉他,也无妨。此战一旦胜了,是皇帝亲征之故,收服军心民心轻而易举。一旦战败,秦钰死罪难逃。即便不死,也会声名尽毁!”
老丞相能想到的,秦钰怎么会想不到?
眼光流转。皇帝眼中的果决正对上秦钰眼中的玩味。
“朕倒要赌一次,赢了,朕就能坐稳这万里江山!”
“我倒要冒个险,出手,再无刘家人继承这江山!”
皇帝大袖一挥,力排众议。
“不必再劝,朕心意已决。”
老丞相看向秦钰。
“国公爷……”
“丞相不必多言。此乃精忠报国的时候,我岂能退缩?不知,这军饷军粮军备,从哪里来?”
众臣一片沉寂。
户部尚书道:“国公夫人当年捐了黄金十万两入国库,至今未曾动用。国公爷不必忧心。”
“是啊,若是西北被攻破,百姓生灵涂炭。恐怕这十万两黄金也不够填!”
“金子堆在库房里暗无天日,拿出来换成边关军备粮草,也是用在了正经地方。”
皇帝心疼不已。可是,不从国库里拨银子,又从哪里去取?强征赋税的话,恐怕自己要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金银之物,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从国库里拨。”
众臣原本想要将秦钰赶出京城。没想到,最后莫名其妙定下了皇帝御驾亲征的事。
秦钰一直记着当年银霜将他赶出家门的事,下朝之后立刻回了玉霜园,将此事完全告知。
出乎预料,银霜只是托腮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行。你想要与他斗,可是我却担心的不得了。我不想让你冒一点点风险。”
秦钰环住银霜的腰,二人依偎在一起。他的唇轻轻啄在她的发丝上。
“放心吧。西北是我的地盘,我不会有事的!”
银霜仰起头。
“我是觉得你们武将太奇怪!他想在除掉你的同时收了军权军心。你想光明正大的除掉他,然后收复边关。可是,你们为什么都要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你,你这是何意?”
“我是说,你们一个为君者,一个为将者。竟然都不懂得御人之术!一个心眼比针尖还小,一个是头孤狼。你们都不适合领兵。更不适合掌管天下!”
秦钰默然。银霜走向窗口望着外面的天。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是二桑以前对我说的话。原锦衣卫首领擎影,我的暗卫秦三秦四,还有你手下那几个忠臣良将都在西北熬了一年了。你若是真的信任他们的能耐,就该在京中拖延,不让皇帝插手此事。他日,他们在一场场战争中学到本事,反败为胜的时候,你再为他们请封。这样一来,他们掌兵,你掌管他们。你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天下也诞生出了能独当一面的将帅之才!你可懂?”
秦钰豁然开朗。
“多谢娘子提点!”
银霜得意一笑。
“将军不必客气!好好服侍着就行!”
秦钰拒立刻伸手为她捏肩,银霜笑的开怀。
军粮军备军饷已经发出。秀女也入宫三个月。皇帝却感觉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
召来太医问诊之后。太医只说是肾气虚弱之故,熬了不少药膳给他服用。
眼看着离出征的日子只剩一个多月,皇帝心烦意乱,整日疑神疑鬼,杖杀宫女太监七八人。
直到半个月后,皇帝已经完全没了临幸妃嫔的能力。即便太医倾尽医术,甚至用了伤身的药物,行了针灸之术,都无法令枯木逢春,令雨露结成坚冰。
一气之下,三位精通房中医术的太医没了性命。
可是,不知是哪儿走漏了风声。此事竟然传到了官员耳中。没过几日,就传到了民间。
比起君心民心这些虚无的东西,皇帝更在意自己的身子。无心御驾亲征。
可巧,宫中的贵妃身子不适,被医女查出了身孕。已经有两个月。
朝臣们又悲又喜。喜的是,皇上有了个后嗣。悲的是,皇上只有这一个后嗣。
群臣拼命反对御驾亲征,皇帝借坡下驴收回了旨意。派谁去西北更合适?
一定不能是秦钰!
皇帝看向众臣,想退而求其次,令其他驻地的将领往西北走一遭。
可是,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谁愿意去做?做成了,权力太盛君臣忌惮。做不成,平添罪名。无论成不成,都要得罪当朝国公爷!
皇帝面如死灰,浑身无力。
秦钰道:“胜败是常事。边关之事比朝堂还要乌烟瘴气!我疆土庞大,人丁兴旺。军饷军粮一到,边塞小国撑不了多久的。”
无人敢跟国公爷犟嘴。皇帝丞相等人暗中派去的军士不少,皆被秦钰埋伏的人除去。
皇帝无心关心战事,甚至隔三差五休朝,令人遍寻民间大夫入宫治病。一直拖到来年五月份,西北战事告捷。皇帝的病没有治好,整个人骨瘦如柴满面阴郁,声音都变得有些尖细。
直到他下腹疼痛难忍的时候,太医战战兢兢提议,要切了那青黑发皱的两颗子孙袋。
皇帝抽出帐前挂着的宝剑,当场砍了三位太医的脖颈。鲜血喷洒而出,将他明黄的寝衣染的鲜红。
刘垣光着脚踩过血泊,提剑走向皇后的昭华宫。
十五正在殿外耳房的药炉上熬燕窝粥,听见宫门噼里啪啦的声响,忙推开窗一瞧。远远看见皇帝披散着头发光着脚,满身鲜红,提着剑一步一步走来。
吓得她立刻从偏门跑到殿内。
“皇后娘娘,不好了。您快躲躲吧!”
秦桑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出什么事了?”
“皇上,皇上疯魔了。浑身是血,还提着剑。”
梅贵妃吓得浑身发抖,留下两行清泪。
“皇后,这可怎么办?他,他该不会以为我肚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吧?”
研妃蹙着眉,道:“你放心!我觉得他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不然早就冲去你那里了,来这里做什么?”
“哐当”
殿门被踹开。皇帝如地狱罗刹一般,双目通红。
秦桑面色凝重,伸手将梅贵妃一推,推去自己身侧的屏风后。
“是你做的吧?还是秦钰?是他那个不知死活的娘子做的?还是,你们联手毒害朕!”
秦桑后退一步,缓缓行了个端端正正的跪拜礼。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初一,快叫太医来瞧瞧!”
初一快步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