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攻陷京城。赵母与初一十五等人早就躲回了济州老家,安全无虞。
城外突然冒出的乱军好不容易被压下,将士身体疲乏至极,各个面色青白,腿脚发颤。可还未好好歇息片刻,秦钰带着西北大军杀到了皇城前。
隆隆的马蹄声震得城墙上的墙皮簌簌滑落。马蹄声踏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烟尘滚滚而来,出现在视线中的不是骑兵,竟然是白花花的山羊。
山羊背后的一捆捆树枝燃烧着熊熊火焰,火油的气味蔓延开来。
叛军摆好的阵型瞬间被火羊冲散,顿时丢盔卸甲慌不择路。
秦钰打马而来,棕红的铠甲铮铮作响。望着那些乌合之众,面上流露着不解。
本以为这会是一番苦战,秦钰特意在半途修整了两日,养足了精神和体力才一鼓作气,想取个先机。
没想到,只是一个火羊阵就冲的对方溃不成军。秦钰不战而胜。
“饶命!将军饶命!”
“我等愿意投降归顺,将军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数万将士不敢做逃兵,纷纷倒戈跪地。
秦钰眯着眼睛细细一瞧,只见他们一个个神色萎靡目光无神,嘴唇青紫。顿时乐的哈哈大笑。
“传令下去,河水井水中有通肠草汁,不可饮用。”
身后将士愣神一瞬,明白了情况,顿时笑的直不起腰来。
“这,这是谁这么鸡贼?敢在在河水里下药!下游的百姓恐怕都遭了殃。”
秦钰忙替银霜遮掩。
“无妨,不用管。身体里积攒的阴湿之气都泄干净,反而对身体有益处。”
守城的提督带着四千将士奔来,满身的伤痕与风尘格外显眼。
“秦大人,你终于赶来了!若是再晚几日,我们可撑不住了!”
提督官位极高,可现在却下了马老泪纵横。秦钰没有与他寒暄,心中只记挂着银霜与秦桑的安危。
一万余人入城剿叛贼,正好把那正在祭天的新皇帝堵在了半道上。一波儿箭雨便将那些人射杀当场。
不论是京中贵胄还是平民百姓,皆以为秦钰会入主皇宫登基为帝。
可是,他只是带着护卫入了皇宫,接连几日都没有任何音讯。
银霜在山中呆了三日,每日与秦桑带着刘垣游山玩水,吃遍了山中野菜野味。
刘垣这才发现,溪水里半个巴掌大的小鱼炸熟了之后,比东南进宫而来的鱼还鲜美。那拇指大的石螺蘸着酱料,竟是无上的美味。
秦桑正拉着银霜的衣袖,探着身子想抓土坡下一枝山红果的时候。银霜眼神一凛,看见有个黑色的人影在山腰闪过。那身形太熟悉。
“秦钰?秦钰来接我去享福啦!”
银霜提起裙子就向山下跑去。全然忘了秦桑。
秦桑抓了个空,惊叫着栽向山坡下。她的身子顿在空中,被一股力道拉回。眼前是刘垣那张脸。
“我哥哥回来了?”
秦桑开心雀跃,推开刘垣就向山下跑去。
跑到一半,忽然看见山腰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秦桑脸一红,悻悻反回几步,坐在青石上等待。
“你几天没洗澡了?臭烘烘的!”
银霜嘴上嫌弃,可身子却依旧和他贴在一起。
秦钰失笑,问道:“又想着诓骗我脱衣服让你看腱子肉?那可不行!山里泉水太冷了。我们回家再洗。”
“瞎说什么呢!我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添了刀疤!人家是心疼你呢!”
秦钰连连点头。
“好好好!娘子心疼我。回去就让你细细看个够!”
“讨厌死了你!我可没那个意思。”
二人腻腻歪歪,不知不觉向山顶走去。刚转过一道弯就看见秦桑个刘垣坐在石板上。
“秦钰!”
“三皇子?”
秦钰面色尴尬,一时不知该行什么礼。
刘垣洒脱一笑。
“秦将军能亲自前来,想必是已经平定了京城内乱。我们何时回去?”
“皇上随时可以启程。百姓已经翘首以盼。”
秦钰的声音平淡如水,充满着客气与疏离。
秦桑婉转一笑。
“迟则生变,我们快些回去吧!朝中那些东倒西歪的大臣也该收拾收拾了。”
“还用你念叨?我早就派人处理了。妻女围困火中,竟真的有人能耐着住性子,不肯派出手中暗卫去御敌。如此猪狗不如的人,留着干什么?”
银霜看向秦桑,眼光却划过刘垣的脸庞。
刘垣点点头,皱着眉头。
“这样的人重权重利,亲人都可放弃,又怎么会在意百姓的死活呢?”
银霜知道他这是对太后当日的所作所为心声恨意,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言,便住了嘴。
九月初三,新帝回京。
刘垣骑马入城,一身玄色云纹衣衫,身后明黄的披风上,一条盘龙张牙舞爪。
秦钰紧紧跟在新帝身后,接受守城将士的参拜。一百四十九为大臣皆守在西门口跪地高呼:“皇上万岁!”
群臣心中暗叹:看秦家小子这架势,恐怕一个国公爷的爵位是少不了的。
令群臣惊讶的是,皇帝身后骑马随行的人竟然是两个女子。一个是银霜,一个是秦桑。
“秦桑倒罢了,她大可以入宫为妃,给些脸面也无妨。那小寡妇可不行!”
御史大夫当即疾声高呼。
“皇上!此妖妇趁着内乱,竟然身着龙袍登基为帝!逼得当朝太尉触柱而亡。如此心怀叵测颠倒乾坤的妖妇,必除之!皇上万万不能被美色所惑啊!”
银霜笑而不语,静静的看着刘垣,想看他是个什么态度。秦钰瞪着双眼如遭雷劈。
“娘子登基了?我怎么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一出?她真想做皇帝?我该不该现在造反?”
刘垣稍加犹豫,之间银光一闪,那御史大夫已经人头落地,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城门上。
“太尉心怀异心被微臣娘子斩杀。这御史大夫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小,若不杀一之,只怕后患无穷。还请皇上治微臣鲁莽之罪。”
刘垣微微一滞。“这秦钰好护短!可怕!”
他可是亲眼看看那女人穿着龙袍的!可是,他能怎么办?受制于人,依靠于人,少不得要知进退。
“你做的很好,如此居心不良的人着实可恨!如若真如他所言,那秦家娘子和妹妹为何还要拼死护着朕出宫躲避呢?”
银霜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呢?也觉得我是妖女?”
群臣当即摇头摆手。
“秦家夫人大义!堪为天下女子表率!”
秦钰眉头紧锁,细细思索大臣们的话。
“天下女子表率?他们该不会有抢我娘子做皇后的心思吧?自古,夺人妻的皇帝可不少啊!”
看见秦钰面色不善。群臣心惊,忙恭维他。
“秦将军更是满腔忠义,千里奔袭回京平叛,这才保住了天下安宁。实在是令人佩服!”
“如此忠胆义胆,我等望尘莫及啊!”
刘垣心中忍不住叹息:“拍马屁都拍不对!”
“秦家娘子大义,朕看在眼里。在山中,朕听秦姑娘提起,当年与秦将军的婚礼生了不少波折。那,朕就再许他们一场婚礼,就在宫中办!”
秦钰悄悄看了看银霜,正好银霜也在偷偷看秦钰。二人相视一笑,齐声应下。
“多谢皇上恩典。”
皇帝与群臣浩浩荡荡入了城,街头的百姓们忙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听着马蹄声走远,人们这才发现皇帝没有去皇宫,而是直接去了通天塔的方向。
前两日刚刚有皇帝大张旗鼓的跑去祭天,结果杀的血流成河。如今又来一个新皇帝跑去祭天。百姓们可不敢跟去,纷纷躲回家中。
两个时辰后,宫中放出了第一章皇榜。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华,免百姓徭役三年,免赋税三年,赐京中有户籍的百姓京郊田地两亩。
朝中近一半的官位空缺,秦钰当年是以罪民身份去的边疆,如今没有府邸可以住。所以,皇帝便大手一挥,将距离皇宫最近的静心别院赐给了银霜。
皇帝知道,只有赏赐银霜,才能让秦钰高兴。秦钰一高兴,可能就不会造反了。
“静心苑?怎么取这么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银霜站在朱漆大门前,望着白玉雕刻的牌坊表达不满。秦钰笑道:“不喜欢推了重建一个就是。”
“这玉质看着不错,等推倒之后雕成摆件吧。丢了太可惜!”
二人携手并肩进入门中,迎面看见一硕大恢宏的琉璃照壁矗立在眼前。银霜两眼放光,扑了上去东摸西看,将秦钰丢在一边。
“记得你们家从前有个琉璃屏风,宝贝的不得了!你瞧,这么大个照壁得值多少金子!”
秦钰细细观赏着照壁上瑞鹤迎春的图案。那一只只白鹤姿态各异,或引颈长鸣,或振翅高飞。白鹤身后一轮红日半隐在祥云之中。
“好精致的东西!我也是头一次见。这里是老太后修养身体的地方。我们往里走,看看到底有多奢华。”
银霜恍然大悟。
“怪不得皇帝说送就送。看来,他对那老太后是真的恨,连她住过的地方都不想留着。不过,他比他爹聪明多了!知道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便敢让你住在离皇宫最近的地方,来彰显他对你的倚重与信任。”
“他做皇子的时候就不得器重,手里半个幕僚都没有。如今做了皇帝,恐怕连宫中的锦衣卫都无法降伏。只能借我的势,让他们听话。”
提到锦衣卫,银霜想起那个首领曾为自己开了宫门。
“锦衣卫首领倒是个人物。他知道我登基,也未曾反对。还帮我杀了逃出宫的太后等人。可见,他不如那些老臣那样迂腐。可以重用。”
秦钰点点头。
“我既然回来,一定会封爵,再也不能出京打仗。你既然看中他,我可以将他派往西北历练几年。能收多少兵权,就看他有多少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