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浪子俏寡妇 第17章 小侯爷可配得上新娘子的绝世容光？

六月初九，花鼓锣声震碎了天边的青云，火红的太阳跃上了山头，散出万丈霞光。马蹄声疾疾，踏着朝露奔出城外。

京城郊外的温泉山庄，朱楼水榭在氤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楼阁上人声鼎沸喜气洋洋。

一位窈窕女子歪在半人高的铜镜前打瞌睡，任由婆子们摆布。婆子取了野鸭子头上的翎毛，在手心揉得碎碎的，沾上洁白细腻的茉莉粉。幽蓝的翎毛轻轻磕在桌沿，粉末四散开来，在窗缝透过的日光下飞舞，像极了腊月的飞雪。

翎毛扫过银霜白皙的脸颊，几点微微的雀斑瞬间消失。浓郁的香气不断萦绕，银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少夫人再忍忍。这茉莉粉要多扫一些才好，不然坐花轿的时候颠来颠去，会露出真容的。”

“怎么，我的真容不美丽，羞于见人么？”

婆子讪笑。江芷伸手搭在银霜肩头，只觉得温软细腻，摸不到骨头。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柔弱无骨了。你若是羞于见人，那我们干脆把自己提前埋进坟堆里算了。”

江芷痴痴的看着上了半面妆的银霜，迟迟不肯挪开眼睛。银霜脸颊登时一红。

“去去，你要是闲着的话，就帮我理一理嫁衣上的穗子。有毛躁的地方就拿蜡烛燎以燎。别老盯着我看，怪臊的。”

江芷身形未动，笑道：“我懒得去，你叫丫头们去吧。听说越是美丽的女子，上完妆反而不如素面朝天的时候动人。我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婆子细心为她敷了几层粉，又取了胭脂，粘在鹅毛上扫过脸颊。银霜双颊顿时出现两弯粉嫩的弦月。婆子退下，换上了一个大丫鬟。这丫鬟手持墨黛屏气凝神，为银霜原本就浓郁的双眉描上深绿发黑的眉尾，接着细心扫去她睫毛上的粉尘，沿着眼窝铺上一层浅浅的暗影。

银霜伸手点了口脂，涂在双唇上。只见，原本清丽慵懒的美人面，已经变得顾盼神飞，艳若桃李。铜镜中的人长发披散，愈发显得面如皎月。杏眼丹唇，姿容绝世。她的手一动，轻抚上脸颊，却怕碰坏了好不容易上好的妆容，只得缓缓放下。

“跟从前是不一样了。”

江芷调笑道：“当然。你从前多富态呀，容色不及现在的十中之一。”

银霜眉目微垂，似有心事。

“那时候我才十六岁，脸上肉嘟嘟的，谁见了都夸我容颜姣好。如今你瞧，颧骨都显出来了，下巴也尖了许多，看着是不是有些刻薄之像？”

江芷眼珠一转。

“是啊。诶，听说颧骨高的女子克夫啊。尖下巴克婆家。这样的长相是寡妇命啊！”

银霜微微一愣，扭头狠狠掐在了江芷的手背上。

“整天胡说八道的，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江芷躲闪着，拢住了面前飘飞的发丝，帮她携在肩后。

“瞧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怄你一笑罢了。面容是上天给的，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要想那么多。”

两个丫鬟捧着凤冠霞帔进入屋内。婆子赶忙为银霜梳头。

“少夫人头发真多，直接束起就行，不必费心用丝垫了。”

满头青丝被束在头顶，鬓角的发丝抹上桂花油斜斜地拢在脑后，遮住了一半的耳朵。脑后的发梢卷成几个饱满的发包，像极了层叠的海浪，又像是天际的流云。

金玉做成的凤头流光溢彩，口中衔着一颗火红的螺珠。金丝银线编织成冠身，镶嵌着珠玉宝石，珍珠坠子叮当作响。而后斜着伸出六支羽翅一半的金丝屏，缠成一片片祥云的模样。每一朵云彩都蜿蜒勾起，坠着一颗拇指大的珍珠。

凤冠霞帔一上身，满堂的丫鬟婆子皆惊叹。

“快快，扇子别忘了。”

小丫鬟连忙打开木盒，取出了孔雀羽扇，送到银霜手中。婆子眼光一闪，连忙取了香膏出来，为银霜擦手背。

赵母进门，一见到天仙似得女儿，心中一酸，眼泪滚滚而落。

“母亲，又不是第一次穿嫁衣，哭什么？”

赵母说不出话来。

“好好的一个女儿家，怎得偏偏……”银霜叹了口气立刻打断母亲的话。

“娘！搁在心里头就好，说出来也没用。不就是嫁人么？就算是嫁给皇上又如何？还不是苦苦熬日子？嫁给平头百姓，不也得三纲五常的守妇道？”

江芷轻咳一声。

“说什么呢你！还不赶快吃两口点心。不然要饿一天的。”

银霜忽然想起，自己待嫁的地方正是皇家的别苑。是皇后娘娘特意借给侯府添喜气的，不该胡乱说话，否则可能会要命。

“小侯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我有什么可挑拣的？且他是武将，身子骨健硕，以后生孩子也不用担心，保管三年抱五个。叫你好好高兴高兴。”

屋内笑成一团。刚踏入门槛准备进屋的秦钰，立刻转头去了一旁的水榭。

雾气缭绕的温泉上，横亘着曲折的石桥。秦钰漫无目的的行走在桥面，不经意地看着水里片片青莲。

“小侯爷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说？”

秦钰回头，看见一袭红衣的女子歪着头笑。那笑容仿佛是树上凋落的一片红叶，落在池水里，激起阵阵涟漪，直荡在他的心头。

“你好端端减重干什么，是以为凭借美貌就能站稳脚跟？两三个月而已就变了一副样子，身体应该受不住吧。”

秦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张口就是这种不中听的话。

银霜在他面前一向沉得住气。

“小侯爷眼里就只有容色？难怪一点也不懂女人的心思！女子打扮，可不是为了男人，而是为了自己。每日晨起，瞧着镜子里的人儿，心里就高兴。诶，你怎么也戴上花儿了？”

银霜快步上千，绕着秦钰转了一圈。看见眼前的男子一袭红袍，黑色的腰带上挂着两块翠玉，一方金线绣的荷包。头上无冠，只是绑了一条镶着墨玉的发带，簪了一朵百日红。

秦钰抿了抿薄唇，伸手摘下那朵花丢进了泉水里。

“这个给你，要是不想戴，就放在荷包里当香料。”银霜伸出嫩笋一般的五指，手心躺着一枚方形的琥珀玉佩，上头刻着山石劲松。

秦钰伸手接过，闻到一股淡雅的松针香气。

“是用松香做的。你还会做这个？”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瞧着小侯爷一脸阴郁，想必是这两个月骑马射箭劳累过度，要不要我煮个药膳给你补补身子？”

秦钰腮帮子一鼓，背着手不说话。

银霜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从里到外都非常拧巴。不过，长得倒是威武，不知以后老了会不会向他爹那样缩成一团？

她的目光从秦钰的下颌游移，游过脖颈，看到脖子根有颗红痣。胸膛鼓起，将衣衫撑的颇为饱满。宽肩铁臂似能抗山岳，劲腰紧束有游龙之姿。

“还好身量高。要是矮一些，只怕浑身的腱子肉堆成一团，就像街边杀猪的屠户。”

秦钰后背有蚂蚁再爬，再也受不住银霜大胆而放肆的审视。身子一动，双腿刚硬的线条一览无遗，踏着石桥栏杆一跃而起，像一只苍鹰一般点在水面上。

银霜愣神的功夫，他已经到了温泉对岸，大半个身子隐在雾气中。

“该出发了。拜堂的时辰不能误。”

银霜嗤笑着逗弄她。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先耐心等等，我去去就来。”

秦钰甩袖便走，三跳两跃就消失在银霜视线中。

东城门大开，礼队浩浩荡荡一百余人，敲锣打鼓的入城。秦钰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穿街过巷，红衣黑帽在城中的青瓦绿柳下闪过，俊美的脸庞引得趴在墙头观看的女子一阵心神荡漾。花朵柳枝、绢帕荷包乱飞，打在秦钰的身上，吓得□□的马匹一阵阵嘶鸣，却不敢撒腿跑开。八抬大轿上下颠动，轿子四角的金铃叮铃不断，接亲的媒人丫鬟个个都在发髻缠着红线，喜笑颜开。花轿之后是嫁妆六十四抬。大箱子描红画绿，扎着大红布，每一抬箱子上都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扮相活像年画娃娃。

孩童一手紧紧攥着红布，生怕自己掉下去。另一手却不断地摸索着，抓出一把把铜钱撒向街面上的百姓。顿时，哄闹声此起彼伏。

“有银角子诶！我捡到个银角子！”

“金葫芦都有啊！侯府果然大手笔！”

女孩子一愣，往怀里一模，发现给自己做谢礼的金葫芦不见了，顿时急得哇哇大哭。随轿的十五赶紧跑上前去，将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往那女娃一塞，女娃高兴得叫出了声。可其他孩子见状，纷纷哭闹起来。一时间场面大乱。

两个媒人气得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照着十五的额头戳了一指头。

秦钰皱着眉头，心中烦躁。

“去，每人塞块金子，再给些点心，别叫他们哭闹了。”

小厮们忙前忙后差点跑断了腿，那些孩子才重新扬起笑容。

迎亲队伍东拐西绕，绕了小半个京城之后才到了侯府门前。老管家带着几十丫鬟小厮手捧各色金玉器物、玉枕红被等在门前。

秦钰跳下马来，看着自己院儿里的李妈妈踮着小脚跑上前，身上绣着福禄寿的华服一尘不染。两个媒人撩开轿帘，将新娘子扶上了李妈妈的后背。

秦钰眉头一皱，老管家连忙上前劝解。

“小侯爷不用心疼李妈妈。按着习俗，是要找个最有福气的积年老人背新娘子入门的。这添福添寿的好事，多少人都抢这项巧宗儿呢！”

话刚说完，那李妈妈哼哧哼哧早就将新娘子背到侯府大门里去了。老管家连忙催着秦钰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