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夫人 第8章 第八回

“不管方氏做过什么，谚儿总还是嫡孙，有我在一日，就休想让庶出的骑到嫡出的身上出气。”杨母对杨骞也早有不满，便批评他道：“此事你不要再抱怨，你若真担心那家业，就该修身读书，不是跟小妾温香暖床。”

杨骞皱眉道：“这说着说着，怎么还说到我身上来了。母亲放心，儿子早晚还会入朝为官，光宗耀祖的。”

“这还差不多。”杨母一直觉得杨骞读书好，一定会比杨宽争气，倒不觉得杨骞这话是敷衍。

此后他二人便聊着今年的中秋佳节该如何如何布置，暂且不表。

杨玉晔从老夫人房离开后，便来到姨娘房里。

杨文许卧在六姨娘怀里，正睡着，六姨娘小心翼翼一动不敢动，只这么守着，怕吵他安睡。

六姨娘自己腿上还有伤，但只要杨文许能安心睡着，她便感觉不到疼。

杨玉晔轻手轻脚地进屋，把药放在旁边的矮桌上。六姨娘注意到她进来了，对女儿点点头。

杨玉晔看见她眼眶子都熬红了，想来这些天心急如焚，忧心劳力，并未怎么睡觉。“姨娘放宽心些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弟弟伤好了，慢慢还是能走的，不妨事。”

六姨娘委屈道：“我统共就这一个命根子，居然被人害得如此，但凡你有点用，我也不会把全部的指望都放在你弟弟身上。”

………………杨玉晔听了有些无语，她怎么就没有用了。

“这真是没处说理，我在安慰你，你还同我说这些话。算了，你在气头上，我不与你计较。”

六姨娘气道：“你走吧，别在我面前嚼蛆！”

杨玉晔：……………………

“伤了文许的人，我绝不会轻饶。”六姨娘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了墙角边的神龛，杨玉晔自然注意到了，凝神看去，只见上面似乎放了一个小巧的牌位，牌位上盖了一块白色的绢布。待欲仔细观摩，六姨娘却十分不耐烦，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杨玉晔不想与她拌嘴，更怕动静大了吵醒杨文许，便离开了这里。

这段时日，二少爷杨文谚自然是得意非凡，但他也十分后悔：“早知道有祖母庇佑，当时就该打的更重一点，打死了大家干净。”

跟在身边的小厮长生，从前是被九小姐发现，举荐到杨文许身边的人，做过五少爷的小厮。方氏见他伶俐，这才特别拨到杨文谚身边服侍。

长生十分善良，就算没服侍过五少爷，依然也不赞同二少爷的做法。“少爷，这打的，太狠了点…………”

杨文谚恶狠狠地说道：“哼，我都听三姨娘说了，我母亲如今卧床不起，都是六姨娘搞的鬼。我才废她儿子一条腿，实在太便宜她了。”

长生劝解道：“那都是三姨娘的一面之词……”

杨文谚呵斥道：“你懂什么！三姨娘从小对我最好，对母亲最是忠心，难道她还能蒙我不成？”

“可五少爷还小，你下手太重了，少爷，别怪小的多嘴，您是这家里正经的嫡出子，大少爷已经没了，你不拿出大家气派来宽待庶弟，将来如何能服人啊。”

杨文谚生气，随手捡了一根树枝抽打长生。“要你多嘴，要你多嘴！看我不抽烂了你，狗奴才！你到底是我的小厮还是他的小厮，再废话我送你去马厩叉粪。”

长生挨了几下打，痛的直抽搐，不敢再吭声，杨文谚这才觉得气消了一些。“怎么能怪我，要怪就怪杨文许太不经打了些，我不过在他身上踩了几脚，那血流得跟什么似的。”

长生在心里叹息，如此泯灭人性，果然是方氏的好儿子。他本性善良，不想跟着二少爷为虎作伥，可是他没得选。

又过了半月，紫苑到厨房去拿菜，看见一小厮正跟王婆说：“那菊花鲈鱼羹多拿些，我们少爷爱吃。”

王婆子笑呵呵地说道：“放心吧，老婆子还记得大少爷都爱吃什么。”

那小厮是二房杨文讯的小厮，名唤富贵的，他跟着大爷去找过九小姐，自然认得是紫苑，便热情地过来打招呼：“紫苑姐姐~”

“大少爷回来了。”紫苑认出是他，也很高兴。杨文讯为人亲切平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这位少爷，自然是杨宽教子有方。

富贵点点头：“是啊，我家二老爷在任上回不了，便遣了少爷回来跟老太太一起过中秋。”

富贵想起一事：“对了，少爷还带了东西给九小姐，让小姐得空去他那儿拿。”

“给我家小姐的？”紫苑忍不住心花怒放，自家小姐在府里不受宠，一向没人记得给她带东西。

“是了，不会错，少爷吩咐了，只给大房的九小姐，别家都没有。”富贵说道：“这箱来传菜没带在身上，等下我再送去。”

富贵又跟紫苑闲聊了一会儿，才说他家少爷出去骑马，算算时间快回来了，还等着饭菜招待一同来的朋友，便不好跟她再多聊，然后抱了一桶美酒，带着端饭菜的丫鬟一同往二房去了。

紫苑便也离开了厨房，回来告诉九小姐这一喜事。紫苑刚说完，二房的丫鬟就到了，捧着一个漂亮盒子，说是二房少爷带来的礼物。

杨玉晔打开一看，是个玛瑙石戒指，精致可爱，她很喜欢。

“富贵说文讯哥哥去骑马了？”

“是的。”

杨玉晔心中一阵雀跃，比得了玛瑙戒指还高兴，立刻就往马房的方向赶去了。

她想着，杨文讯是沈佑霖的幕僚，川越也是沈佑霖的门下，说不定问杨文讯能知道川越在哪。只要找到川越，也许杨文许的腿就有的救。

杨玉晔越想越高兴，一路冲到马厩，不成想突然有一匹马哒哒地朝着她冲了过来。

“哇~~闪开啊！！！！”

杨玉晔眼疾手快，往旁边一躲，马背上的人使劲勒住马绳，那马高高跃起，马背上那人坐不稳，重重地摔了下来。

杨玉晔定睛一看，这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川越。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快扶我起来……”

杨玉晔环顾了一下，周围没人，这才不顾男女大防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哎呦，果然我骑马还是不行，还好你没事啊，小晔儿。”

杨玉晔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今儿不是来看病的，也不是来看你的，是杨文讯邀请我来他家中吃顿便饭，还能教我骑马，便来乐乐。

话音刚落，杨文讯便骑着马赶到了。“川兄跑得也太急了些，幸亏没受什么伤。不然我难辞其咎。”

杨玉晔甜甜的一笑：“讯哥哥好。”

杨文讯看见是她，也很开心：“是晔儿啊~刚好，我有样东西给你，这东西不敢让丫鬟去拿，有人可嘱咐我，一定要交给你本人才行。”

杨玉晔听他话里有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

杨文讯笑嘻嘻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塞到杨玉晔手上。“九妹妹好好回去看看罢，我跟川兄还要回去吃酒，你不方便去，便不邀你了。”

两人跟杨玉晔告辞，杨玉晔拿着那封信，不知该羞还是该恼，但仍旧记得自己是有正事要办的。

便把杨文许受伤的事说了一遍，杨文讯越听越气，想着杨文谚真是越来越没有教养了，自己找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快带我去看看五少爷。”川越当下饭也不吃了，就要去看杨文许。他素来拿杨玉晔当个知己，杨玉晔有难，他帮忙是责无旁贷的。

杨玉晔有些尴尬地把烫手的信封收好，然后带着他们去了六姨娘的院子，六姨娘知道川越是来看杨文许的伤，面上更是阴郁，“看了多少个大夫都说是残了，瞧你小子这样年轻，别是个江湖骗子吧。”

杨玉晔翻了个大白眼，她知道六姨娘一直说话不好听，但如今哪怕有一丝希望，都不能自暴自弃，偏偏六姨娘还说这些个难听话。

川越看在杨玉晔的面子上，倒是不介意，嘻嘻一笑，“那些都是庸医，得我看过后，说残了才是真残了。”

六姨娘仍旧不信，但瞧着杨玉晔脸色不好看，加上杨文讯还在瞪着她，便识趣地闭了嘴。

杨文许年纪太小，伤口疼痛难耐，于是这些日子吃的多是些止痛药和补气血的药，此时尚且昏睡着。

川越仔细查看了杨文许的伤口，顺着腿骨摸了几下，大喜道：“你们古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小孩子不耐疼痛，总是扭动，这里面的骨头便一直没长好。如此甚好。”

六姨娘听着更生气，“我的黄天菩萨啊！他这腿长不好，不知受了多少罪！你倒还说出甚好，看我不撕烂你那张嘴。”

川越耐着性子解释道：“之前的大夫医治不当，只会等少爷的腿自己长好，等腿自然愈合，自然就是残疾了。我却能给他动手术，帮助他把骨头接好。这小孩子岁数不大，慢慢恢复，一年后就能跟以前一样了，绝不会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