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晔微微一笑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是姐姐有才是。姐姐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妹妹以为,既然我们的敌人一样,不妨联手。”
杨玉昭再次沉默,这次却有几分疑惑,这位九小姐,难道真是来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可是这样做,对九小姐有什么好处呢?
杨玉晔自然知道,自己的话在八小姐心中能有什么分量:“姐姐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待你出嫁后,三姨娘总是捏在母亲手里的。”
这话更是说到杨玉昭的心坎里:“眼下我虽然平安无虞,但难保他日。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妹妹只需要同我说,该怎么做,我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直到这时候,杨玉昭依然有所保留,杨玉晔却不在意,只要她肯入局,就由不得她了,她自然就会变成“毫无保留”。杨玉晔主动和杨玉昭说出自己的计划,杨玉昭越听越觉得有戏,两人做了详细周密的计划,以求一击比中,让大夫人再无翻身的可能。
大夫人头风病犯了,躺在床上,沉声训斥五小姐。“我给你铺平了路,让你嫁到李家去,结果呢?我的苦心孤诣都被你毁了。你自己抖搂出来跟表哥那点破事,把这一切都毁了,凭白送杨玉昭一段好姻缘,让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杨玉晗却满不在乎:“母亲是知道我的心意的,我不后悔。”
方夫人更觉得头痛,气急说道:我被你伤透了心,只能帮你到这儿,今后你的婚事再有什么不如意,休要同我讲。“”
“母亲………………”
大夫人狠心翻过身,不再看杨玉晗。杨玉晗因为性格蠢笨,向来爱胡闹,方夫人从来都是一味纵容,如今竟然发狠不理她,想来是真的伤透了心。
门外,五小姐的丫鬟喜乐和大夫人的丫鬟夏兰正一边做着针线,一边闲聊。
夏兰说道:“这几日,八小姐那屋有够热闹的。”
喜乐心里不爽,她家小姐是嫡出,这份荣光本来是五小姐的:“这起子摆高踩低的墙头草,看她变了嫡出,马上要高嫁,可不跟哈巴狗儿似的舔人。不对,谁知舔的是人是狗呢。”
夏兰想起一事,“今儿我在内门居然看见碧云了,她可是在外门当差的粗实丫鬟,今儿也大着胆子进来了。你猜她做什么。”
“做什么?”
夏兰绘声绘色讲道:“她守在垂花门底下,拿着几个荷包,我见她神色犹豫,就过去问她怎么了。她回道:奴婢想把这些送给荷菱姐姐,求求她带奴婢跟着去八小姐的婆家。可是去八小姐院子的人又多,拿的礼也大,我这几个荷包怎么入得了荷菱姐姐的眼呢。”
喜乐啐了一口,“呸,凭她是个什么东西,也舔着脸来晃悠。”
夏兰点点头,“她后头还有一句,更是露骨,她说:‘唉,要是能去李家做陪房就好了,他家那么有钱,每个月的月例一定很多,我现在一个月连五十文钱都没有。’你听听,感情她是嫌咱家的月例少了,她若是个能干的,怎么可能一直在外门做事。她既然不能干,跟着去了李家也是白搭。”
喜乐十分赞同夏兰的话,“得了,你就算把这话告诉碧云,她也是听不懂的,如今她眼中只有荷菱是她姐姐,哪还把咱们看在眼里。”
夏兰是大夫人的丫鬟,跟喜乐自然是亲厚的,从前也没有把荷菱看在眼里,如今一朝她得意上天了。“为着五小姐的事儿,夫人这几天,头痛病又犯了。好不容易搭上李府这样的好亲事,五小姐怎么就不体谅夫人的心呢。”
“唉,我们家小姐,我最了解了,表少爷就是她的天,她从七岁时就一直看着他,且只看着他一个人。别说表少爷家条件尚可,就是方家一分聘礼都不肯给,小姐也是想嫁的。”
夏兰心想,表少爷确实一表人才,也不算太差,安慰道:“唉,苦了夫人,如今木已成舟,我只盼着五小姐求仁得仁吧,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三姨娘这边最近被踩破了门槛,她躲到四姨娘这边,落些清闲。
“当初你为夫人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受了多少奚落和委屈。这么多年,终于从媳妇熬成婆了,思来想去,还是你最有福气。”
三姨娘淳朴的一笑:“妹妹这话不对,我这一切都是夫人给的,任有多大福气,也大不过夫人。昭儿现在是养在夫人名下,我只不过是个姨娘而已。”
四姨娘瞧着她像是在装,便有些不喜:“哼,我不信这是你的真心话,你在外面装惯了,对着我也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但你蒙不过我~”
三姨娘憨厚一笑,摇了摇头,似是无奈,没有说话。
“唉,你终究还是有指望的,不像我,两个女儿都在宫里,别说见不到,一年到头,连个音讯都没有。也不知道她们过得好不好。”四姨娘想起在宫里的一对双生女,越发难过,“我每天活着就是捱日子,啥时候阎王爷把我收了,这辈子就算了了。”
四姨娘的语气十分惆怅,三姨娘听着也有些哀伤,女人的命运只能仰仗夫君和子女,太悲凉了。
又过了月余,胡夫人亲自登门拜访,提出想尽快办方瑞和杨玉晗的婚事。
原来是方瑞上次来杨家后淋了雨,回家就发起热来,本是普通的伤寒之症,奈何服了郎中的药下去,没再见好,反倒日益严重了。
接连换了几个大夫,都没有起色,待到胡夫人来之前,已发了癔症,人也不大清醒,只絮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胡夫人便提出想尽快娶杨玉晗冲喜,大夫人本是不愿意的,奈何杨玉晗端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气势,大夫人因前事对她心冷至极,也就由得她去了。
最终婚事就定在下月初一,待杨骞从贵州回到山东,立刻就举行。
杨玉晔听着方瑞大病,心中不是滋味,他不爱五小姐,若是清醒时知道自己即将娶妻,怕是病得会更重。扪心自问,和方瑞从头到尾不过一场利用罢了,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报复五小姐的工具人。
或许杨玉晔曾经认真考虑过,嫁给方瑞也许会真的过得不错,但现在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多想无益,所以只尽心尽力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扳倒大夫人才是杨玉晔该惦记的事。饶是这样想,杨玉晔也不能完全安下心,随着接触愈多,她也是对方瑞存了一些好感的。
奈何天不遂人愿,一桩姻缘就这样被拆散了。
想起方瑞的病,杨玉晔忍不住大哭了一场,但终归错过就是永远,她只能朝前看,想办法从失去他的阴云中走出,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
在这个家里,没人为杨玉晔撑腰,没人护着她,走哪条路,她从来没得选。眼下,目前当然是扳倒大夫人最为要紧。
到了下个月,三小姐那边事定,胡家不再有说辞,杨骞终于风尘仆仆地从贵州赶了回来,还另带回了一个买来的九姨娘。
大夫人为此事跟他大吵了一架,杨骞内里窝火,整个婚宴上都没露出什么好脸色。他生气,也不只是为这一桩事。
首先是方瑞的身子骨,已经下不来床,五小姐便只能独一人拿着花球,拜了天地。明明是嫡出的小姐,却嫁的匆忙随便,杨骞觉得脸上无光。
再者,也是与五小姐的婚事有关,杨骞为这事没少跟大夫人争吵。
“我说你怎么给玉晗准备那么多嫁妆,合着嫁的是你们方家人,这钱都陪回你娘家了,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趁我不在,搞这么一出,娘希匹,没得脸。”
大夫人真是有苦说不出,任她如何辩解,杨骞都不待见,两人至此更添生疏,竟半月无话。
杨玉晔却知晓,自己的机会来了。
是夜,九小姐来找春梅,交给她一包药粉,细细嘱咐她如何使用,让她想个法儿放在新来的九姨娘的吃食里。
过了几日,杨玉晔正在夫人房中聊天,忽闻丫鬟来报,说九姨娘晕倒了,任人如何叫都醒不过来。
大夫来看过,说是中毒,这九姨娘是杨骞最近的心头好,如此大事,急得他心肝肉疼,命人速速彻查。
未几,九姨娘的丫鬟便回说,晚间吃的饭食是大夫人送来的,杨骞便赶来夫人这里兴师问罪。
方夫人一头雾水,委屈道:“哼,老爷这老晚地巴巴过来,就为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姨娘,我可没对她怎么着,定是她矫情,在那装病。”
最近杨骞对大夫人很不满意,如今这一出,更是让他生气:“现下人都醒不过来了,你还在这儿耍横!今日如何也容不得你了,去取纸笔来,待我写一封休书……”
大夫人的脸色瞬间白了,忙做小伏低。“老爷,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