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公世孙被打的事过了没多久,信阳侯就张罗着接沈嫣姐弟回侯府,对沈母的说辞是:怕两个孩子又在外面惹是生非,唯恐连累母亲操劳。
见儿子都这样说了,沈母也不好再多说别的,只打发贴身丫鬟红绫亲自收拾了包裹,送姐弟二人回侯府。
马车踢踏踢踏不急不缓的走着,红绫压低声音对沈嫣说道:“平城公主虽另有府邸,但也长居侯府,另外侯府里有一房妾室白姨娘与七姑娘同住,八姑娘随着公主两边跑,仔细说来人口倒也简单。”
沈嫣心中微诧,她父亲不是尚主了么,怎么还有妾室?!
见沈嫣呆呆愣愣的,红绫又悄悄说道:“许久没跟六姑娘唠家常了,姑娘别嫌我嚼舌根子。”
“红绫姐姐哪里的话,小时候怎不见你跟我如此客气?”沈嫣啐道。
红绫眨了眨眼,神秘兮兮道:“你离家早,许多后来的事儿不知道,今天这话我说了你只在耳边过一过便是。”
“姐姐请说。”
“前面你都经过了,我只说你不知道的,天家嫁女礼数多,唯恐亏待了金枝玉叶,公主大婚前先派身边的大丫鬟来驸马身边小住些时日,等各方面妥帖了,公主才会与驸马大婚。”
“莫非你说的是白姨娘?”
“正解,姑娘可要留心白姨娘了。”红绫正色道。
“为何?”沈嫣心中纳罕。
“她能先于公主诞下七姑娘,可想而知是个厉害的。”红绫道。
沈嫣上辈子归家晚,只知道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七妹妹早早就出嫁了,万万没见过白姨娘。
“多谢姐姐提醒。”沈嫣从首饰盒里挑了一副碧玉耳坠送给红绫。
“姑娘客气了。”红绫没有推辞收了碧玉耳坠藏于袖中。
又是大半日过去了,信阳侯亲点了石榴院给沈嫣住,石榴院旁的藏风阁给沈昳住,众人清扫收拾一下午,终于是住下了。
从并肩王府带回来的几盆花,叶子有些蔫儿,沈嫣吩咐汀雪打壶水来浇一浇。
沈嫣看着这些花草,难免有些失神,母亲还在时,便极擅侍弄这些,那时父母刚刚和离,母亲伤心之下回了祖籍沧州,又不肯回徐家,每日带着下人弄弄花花草草,一年下来也够嚼用。
她其实不大擅长这些,这些年还好些,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方圆一丈之内,寸草不生。后来母亲手把手教她些养花的道理和技艺,情况才渐渐好转。
她想不通的是,并肩王妃送她这些奇花异草做什么?按道理讲,并肩王府不缺精通园艺的人才是,实在犯不着送花给别人养。
正想着,汀雪匆匆走进来道:“姑娘,白姨娘来了。”
“嗯。”沈嫣淡淡应道。
说话间,隔山门的青绸门帘被撩开,一位仪态极娴雅温恭的美妇从外面走进来,徐徐前行,弱柳扶风。
沈嫣见她身量高挑婀娜,皮肤白皙,欺霜赛雪,一双美目婉转多情,好一个清姿妍丽的美人,平城公主心是有多大,把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放在她父亲枕边。
“六姑娘终于回来了,奴家盼了好久。”白姨娘道,娇娇软软的声音,谁听了都忍不住一阵酥麻。
听白姨娘这样说,沈嫣心中顿觉一尬,只面皮上笑笑。
“府里诸事暂由奴管着,六姑娘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说。”白姨娘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沈嫣微微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姨娘了。”
两人尬聊了片刻,白姨娘起身做辞,沈嫣蓦然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偷偷的想:如此做派,此人当真曾是公主身旁的大丫鬟?!
白姨娘视线若有似无的飘过那几盆奇花异草,笑意盈盈的走了。
……
春来无事,沈嫣惦记着弟弟给并肩王世子做伴读的事儿,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一般小儿启蒙左不过“三百千千”,不过并肩王府那样的门第用什么,还真不好说。
次日,沈四姑娘来侯府找沈嫣说话,得知沈嫣的苦恼不由一笑:“说你是个呆的,还真呆啊。到时候什么也不必准备,只将昳哥儿往并肩王府里一放,准备些趁手的笔墨纸砚,给他些细碎银子,便什么都有了。”
“这样也行?”
“不然呢?!”沈四姑娘挑眉道。
二人正玩笑着,一道圣旨降在信阳侯府。
府中主子都纷纷集在信阳侯府前厅听旨,宣旨的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李德才,香案备毕,众人面北行跪拜大礼。
李德才颇有经验的展开圣旨朗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忠孝之家,德淑才阔,朕惟闻信阳侯沈期之长女嫣,玉质兰心,举止娴雅,仪表恭清,为世家闺秀典范,又继为主女,特封瑾宜郡主,恩选为皇四女伴读,钦此。”
“谢主隆恩。”侯府众人齐齐谢恩道。
待打赏了宣旨公公,将人送走后,信阳侯蓦然沉了沉脸色。
沈四姑娘悄悄将沈嫣拽到角落里低声怒道:“这是哪个毒心毒肺的要害你?!”
“呃……爷爷说是公主递折子为我请的封。”沈嫣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
“哎,做郡主不错,但进宫给四公主伴读,简直比钝刀子割肉都痛苦。”沈四姑娘同情道。
“真有这么邪乎?”沈嫣问道。
“就这么说吧,混世魔王都不如她混,伴读半年折磨走了仨,世家公卿有咱们这般年纪女儿的,都绕着皇宫走,生怕哪天被惦记起来。”沈四姑娘道。
“……”
圣旨都宣了,她能怎么办?咬咬牙上吧,沈嫣看着宫里送的郡主冠服,努力扯了扯嘴角,明天入宫谢恩得穿着,嗯,运气不好的话,兴许还能见到传说中的四公主,她倒好奇了,到底是何许人也,众人一听其名就吓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