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烟雨散尽 第10章 蛮十八寨

原料想，谢染杀了那人，会被这群蛮獠为难几日，没想到他竟这般云淡风轻，想来蛮獠同九重司的合作甚是紧密。

言华不着痕迹地推了推屏风，借其中缝隙看着谢染一行人步入客栈。

谢染的身后是个极其高挑的男子，同她所见其余蛮獠并不相同，这人漂亮，冷酷，却又傲气，沉静，似乎是个矛盾体。

言华仔细思索，觉察到此人像是父亲曾经提到过的蛮獠十八寨的总寨主蓝凤高。若是他，那就难办了！

言华继续盯着外面的动静，店小二本带着一张笑脸在招呼客人，谁料再见到蓝凤高身后的两个容貌很鲜明的蛮獠时，一张笑脸瞬间垮了下来，“不好意思，客官，本店要打烊了。”

“打烊？”蓝凤高身后的小子，胡统瞪眼，“你说什么？”

店小二被这声音惊得退后半步，但仍坚持道：“本店要打烊了，还请您去别处。”

胡统生出几分怒意，他伸手指言华这一桌，“打烊了，他们怎么还在这？”

“这...这...”店小二说不出话，但仍旧不肯替他们点菜。

胡统扬起巴掌，另一只手将店小二拎起，威胁道：“你再说一遍，大白天的要打烊？”

店小二涨红了脸，就是不肯吭声。

“啊，”胡统怒不可揭，握紧拳头砸在店小二脸上，紧接着又将店小二高高举起，狠狠砸在地上。

屏风后的景沅皱起了眉，言华也握紧了拳头，蛮獠简直欺人太甚！

店小二是个烈性子，只见他吐出一口献血，双腿也被摔断，却更加大胆，他指着胡统便破口大骂，“你个獠奴，我就是有饭有菜去喂了狗，也不给你吃！”

“你有种再说一遍，”胡统的胡子都被气得翘起了几根，他将手骨捏得嘎吱作响。

店小二这一口气骂上来，自不肯停，更是张大了嘴，“你个獠奴，我就是有菜有饭去喂了狗，也不给你吃！小爷我无父无母自天生，你今天就是杀死我，也休得从我嘴里听到一句好话。畜牲獠奴，等有一天你落到小爷我手里了，必要给你扒皮抽筋！”

胡统一把捏住店小二的脖子，五指收紧，“中原人的脖子也跟你的嘴一样硬？”

眼见着店小二翻了白眼，上气不接下气。

言华一拍桌子方站起身，谢染却先他一步道：“蓝寨主，这里还是中原！”

蓝凤高闻言，一脚踹开胡统的手，呵斥：“退下！”

“大哥！”胡统恨得直咬牙。

“退下！”

胡统只能照做，只是在离开前仍旧狠狠踢了店小二一脚。

后厨的大娘听到动静冲出来时，店小二已歪在地上动弹不得，她慌乱地将他扶起，卑躬屈膝向蓝凤高求情，“对不住，客官，马上就为您上菜，我这小徒自小患了疯病，这才胡言乱语，还请这位大人高抬贵手！”

那店小二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大娘眼疾手快捂住，蹬了他一眼，这才将其制止。

“你们家这小伙计心不甘情不愿，我这饭可还吃得？”蓝凤高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

大娘讨好地笑笑，“小徒疯癫，还请大人莫要同他计较，几位客官想要吃什么，我马上就去做。”

蓝凤高没说话，胡统身边的胡量推着他哥哥往桌前一坐，声如擂鼓，吩咐道：“烤肉，烈酒，有好的都给我上！”

“是是是，”大娘忙扶着店小二下去。

客栈里的闹剧这才停了下来。

言华松了一口气，她从荷包里掏出一瓶金疮药，眼神示意宋秉烛。

宋秉烛秒懂，想伸手接金疮药，景沅却先接了下来。

“还是我去吧，”景沅朝言华笑笑，“略懂些医术。”

言华点头。

景沅戴好面纱方走出屏风，恰好遇上胡统往他们坐着的位置走来。

景沅似想到什么，挡住了屏风的侧边，让胡统看不到言华。

谁料胡统却不依不饶起来，“没想到这一处歇着位漂亮的小娘子？胡某这一趟可算是来对了。”

景沅回眸，戴着面纱的脸上没露出来，但只一双似秋水般缠绵的眸子定定一看，便叫胡统心乱了几分。

“小娘子真是好看，”胡统声音带着点儿迷醉，他朝着屏风后努努嘴，眼里冒着精光，“里头可还有别的小娘子，一同叫出来陪我玩玩？”

景沅朝他走了两步，“你是在说我吗？”

胡统的注意力又全然被景沅吸引，“当然，不若娘子先来陪我喝杯酒？”

景沅低头浅笑，半垂落的睫羽扑闪扑闪，直勾人心魄，胡统越发按捺不住，他一拍大腿，朝景沅伸出手，“小娘子，是要我亲自来邀你？”

眼见着胡统的手就要碰到景沅的脸，言华的心都提了起来，可坐在她身旁的二人却丝毫不以为然。

宋秉烛倒也罢了，怎得宋夜谈也是这副模样，这二人是昨夜他们所说的夫妻吗？言华心生怀疑，但见这二人气定神闲，也对景沅的实力更信了几分。

言华再往外看时，只见景沅退后半步，避开胡统的手，“兄台无礼了。”

“若小娘子愿意，在下还可以......再无礼一些。”

“若我不愿呢？”景沅眸中夹杂着冷意。

“我更喜欢‘不愿意’的小娘子，”胡统更逼近一步，他口中的气息吹出，一股浓烈的酸臭在景沅面前萦绕，她没忍住捂住了口鼻。

这一举动没成想直接激怒胡统，他伸手握住景沅的手腕，用力拉她，景沅却纹丝不动。

胡统暗暗用劲儿，刹那间憋红了脸，他还不信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他能拉不动？

景沅却一抬手将胡统的手崩开。

胡统愈加不服，展开双臂，欲将景沅圈在怀中。

景沅一个利落的手刀砍在胡统肩上，他的手臂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你对我做了什么？”胡统大惊失色。

景沅抬腿一脚将胡统踹到了蓝凤高的身边，“阁下的狗叫唤的声音太大了。”

蓝凤高抬眼，第一次认真打量中原的女人，腰长腿细，这双眼却......他狭长的细眸中闪过一抹震惊，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景沅开口，“我姓景。”

蓝凤高这才回了神，眼前人不过二八年华，哪里会是她呢，只是即便不是，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景娘子不若坐下同我等喝杯酒？”蓝凤高邀请道。

“小女子不善酒力，只是还请阁下的狗莫要再到处攀咬，”景沅拒绝。

“我蓝凤高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人能拒绝，”蓝凤高轻捏了个酒杯，在手中把玩。

竟然真的是蓝凤高，并且他毫不避讳在这里露出真面目，言华心中越发震惊，西南边陲难道已沦为他蛮獠手中物了？

景沅笑了笑，“那我便做这第一个，如何？”

“只怕娘子做不了，”蓝凤高轻轻抬手，只一个巧劲儿，将手中酒杯砸在屏风上，屏风四分五裂。

霎那间，言华暴露在众人眼下。

胡统一眼便认出，“大哥，是她！”

谢染的目光轻飘飘落在言华身上，似乎并不意外她在此处。

“呵呵，”言华尴尬地笑了笑。

就这样，四人行同四人行一起，八个人拼了张桌，一同落座。

言华对面正是谢染，她朝着谢染使了几个眼色，他都不回，言华仔细看了几眼，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有几个针孔，竟是被人封了穴位。

胡统见言华不说话，直接问，“你那日在门外鬼鬼祟祟做甚？”

言华解释，“我不过是去买药，见店里没人，便随处看看。”

“那我追你，你就跑？”

“我是中原人，你一个蛮獠追我，我不跑，难道等着被你抓吗？”言华没好气道，“你们也真够意思，追我追了整整三天。”

蓝凤高静静地看着言华，突然道：“言懿行的女儿，你无需编理由骗我们。”

言懿行？的女儿？宋秉烛同景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

“什么言懿行？我不认识，”言华否认。

蓝凤高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一仰脖咽下酒水，那双妖娆的眸子突然迸发出冷意，“到了如今这地步，再狡辩便没意思了。”

言华皱了皱眉，“既然这样，那便......动手吧！”

说时迟那时快。

言华抬起手腕，露出弓弩朝蓝凤高射出一箭，蓝凤高伸手抓住箭矢，照旧，言华还有下一箭，他为了躲避此箭，不得已向后仰。

景沅趁机迅速替谢染解了穴位。

蓝凤高回过神来时，便被景沅和谢染双双拦住，宋秉烛和宋夜谈也对上了胡统胡量二兄弟。

方才平静下来的客栈又恢复一场战乱。

蓝凤高不愧是以一敌百的勇士，传言蛮獠共十八寨，蓝凤高所在便是第十八寨，那是个极小且常年受其他寨欺负的地方。

而蓝凤高少年时期便以勇猛闻名十八寨，成年后更是以一敌百，打得其余十七寨俯首称臣。

自那时起，蓝凤高便坐稳了十八寨总寨主，这样的一个人，武力值当真不容小觑。

他一人对上谢染，景沅二人，亦游刃有余。

言华在身后看得心惊胆战，怪不得他敢就带着这么几个没脑子的蠢货便深入中原内部，没想到实力竟恐怖如斯。

她举起袖剑再次瞄准，可前面的人打得火热，一时之间竟叫他找不到蓝凤高的身影。

“谢染，你的人什么时候到？”言华大喊。

谁料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了十羽的声音，“副使在里面，随我进去救人！”

蓝凤高见敌众我寡，冷笑一声，“言华，你手里的东西可要藏好了！”说罢，他一脚踹开谢染，扔下一枚烟雾弹，便带着胡统胡量二人离开了。

“快跑！”见十羽带着人进来，言华也道。

景沅闻言一个转身跃至言华身边，抱住她的腰肢冲散人群跑离了客栈，宋家兄弟二人亦是追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