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居上 第3章 砝码

直到嘴唇上传来冰凉且带着酒味的柔.软触感，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迷迷糊糊地想，接吻是不是要闭上眼睛。

风里带着凉意，拂过他躁动不堪的胸膛。

他手足无措地愣在那，好像石化了的雕塑，任由裴云起在他唇上肆意妄为。

许是见他太过冷淡，裴云起也觉得没了意思，路醒察觉到他想要分开的念头，立马追上去试探性地舔他的唇缝，在得到回应后，才敢探进他的唇中与他纠.缠。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才终于结束这个吻。

他们看向彼此，空气在此时变得粘稠，缓慢流动，四周散发着一种名为暧.昧的因子，正在不断发酵。

没人舍得开口，任由某种欲.望在对视中缠.绕。

先打破这个寂静的是裴云起，他伸手捏了捏路醒红透了的耳垂，笑道：“这就受不了了？”

路醒看向一边，嘴硬道：“没有。”

代驾到的很及时，替路醒翻过了这个话题，他坐在副驾，听见代驾询问目的地，裴云起报了个酒店的名字，在荷城算是出了名的一流酒店。

师傅开车技术稳当，倒叫裴云起生了些倦意。

他只好用手撑着额头，用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分散注意力，光影在他脸上纠.缠交错，明灭可见，风从玻璃上方的缝隙中钻进来，拂乱他的额发。

路醒从后视镜中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此时的裴云起给人一种脆弱又孤独的感觉，他很想靠近他，拥抱他，可他又无比清楚的知道，裴云起并不需要。

他难得生出无力感，也是头一次觉得，原来年龄的差距是如此明显。

在裴云起眼里，他永远是晚辈，所以他会用对待小孩的方式对待他，而不是将他视作同辈人。

他在某些时候，甚至不敢直视裴云起的眼睛，害怕看到他透过自己怀念某个人，譬如此时此刻，他不愿去问裴云起，你到底在想谁。

如果再早生七年就好了，和他一起上下学，这样他的记忆里就只有自己。

裴云起是这家酒店的会员，酒店常年为他保留一间顶层的豪华套房，房间号也是固定的。

路醒跟着他进了房间，裴云起顺手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对他说道：“我去洗个澡。”

他就这样被扔在客厅，坐在沙发上等裴云起出来。

没一会儿，裴云起洗完澡，见他还傻坐着，倚着浴室的门框说道：“愣那干什么，洗澡去。”

“哦，好。”

他略带局促道。

酒店浴袍的应该是按照裴云起的尺码准备的，他穿稍微有点小了，不过还好，他想，我们穿了一样的衣服，哪怕是浴袍。

裴云起正站在柜子旁喝酒，见他出来，给他也递了一杯，路醒默默接过，眼神无意间瞟到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锁骨，不由得连忙移开视线，只是两颊爬上的红晕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裴云起见状笑道：“怎么耳朵又红了？”

路醒别过脸去，不敢看他，也不回答。

裴云起将他的脸扳了回来，路醒觉得他的手好像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轻轻一碰就让他的身体升温，整个人像是烧得正旺的炉子，全身都是烫的，只有裴云起放在他脸上的手是凉的。

路醒本能地想要亲近他，繁殖是所有动物刻在DNA里的天性，繁殖的必做项也是。对视就是发出的鼓励信号，在这种情况下，他沉默就意味着允许自己进行下一步。

他凑上去吻他，肆无忌惮地掠夺裴云口中的空气，红酒的味道在唇舌相交间引人回味。

在这种事上，两个人进展的很顺利，直到裴云起被路醒抱起来放在了床上，路醒压上去吻他，他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气喘吁吁地问他：“你是上面那个？”

路醒停下来点了点头，便被他轻轻踹在腹部，示意他起来。

“不做了，撞号了。”

他说。

路醒的这把火怎么可能说停就停，他将头埋在裴云起的颈部，轻声说道：“救救我吧，哥哥。”

裴云起被这句哥哥勾了魂，稀里糊涂的就让他糊弄了过去，导致第二天浑身酸痛时，才想起来不该就这样妥协。

路醒见他这副样子倒是愧疚的不得了，午餐一水的清淡菜，辣椒沫子都不带见的，甚至还特意点了份粥。

临走前，路醒找他借了手机，裴云起以为他有什么要事，谁知他用他的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他说，闭口不提前两次裴云起不联系他的事，就如同裴云起也没问过为什么总能撞见他。

再次接到家人的电话，是父亲让他周日那天陪许望亭一起逛街，话里话外都在指责他上次先走的不妥，说这算是赔礼，以此来证明他这个理由有多无懈可击。

裴云起答应了。

其实他大概能猜到双方父母的意思，裴许两家这两年有不少合作，加上他和许望亭年龄都不小了，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之前家里安排的相亲全被他推掉了，在长辈眼里，与其看他孤独终老或是领回去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不如就让他们俩凑在一起，也方便两家合作的推.进。

他们并不在意他和许望亭到底能否破镜重圆，换句话说，他们根本不在意他和许望亭的想法。

他到时许望亭正在某个大牌店里选衣服，导购一眼认出许望亭身上的衣服也是出自其他一线品牌，加上他又是本品牌的VIP客户，给他推荐时态度热情，恨不得把店里所有的款式都让他试个遍。

许望亭随手拿起导购力荐的一件衬衫，对他问道：“这件怎么样？”

裴云起看了一眼，按照他的审美来看，这件衬衫图案太过花哨，但许望亭本身穿衣风格也是这种风格，还算吻合。

“你喜欢就好。”

他说。

许望亭清楚他对逛街没什么兴趣，因此也不把他的敷衍放心上，他将衣服递给导购，说道：“这件我要了。”

导购喜笑颜开，立马道：“那我先帮您把这件包起来，您其他的还有想要的吗？我们新上的鞋子也很不错的……”

恰好有人给裴云起打了电话，他立刻起身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许望亭正听导购给他介绍最新款的鞋子，头都不回地应了一句。

裴云起走出店铺，站在楼层的围栏旁，电话号码是陌生人，接通之后他出于礼貌问道：“你好，请问你是？”

路醒的声音从屏幕那头传来，语气里带着不满撒娇道：“我看到你和上次骂我那个男人一起逛街了。”

真是小孩子脾气。

裴云起笑了笑，扯开话题道：“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

路醒答非所问，埋怨道：“你这些天都没联系过我。”

裴云起习惯说道：“等过两天有空了，带你去吃饭。”

对裴云起来说，这是成年人之间的一种寒暄和交际手段，过两天是过几天，下次又是哪次，不过是用这些不确定来糊弄过去罢了。

路醒却没听懂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顺杆爬道：“下周三是我生日，你来陪我好不好？”

裴云起被这话一噎，但吃饭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况且又是路醒生日，他便同意了。

等他挂了电话，许望亭也挑好了衣服，他问道：“谁的电话啊？”

“朋友。”

裴云起随口说道。

许望亭见他态度冷淡，猜测应该是自己不认识的朋友，也没再继续询问。

路过商场一楼某个大牌手表的专柜，裴云起想到既然是路醒生日，他两手空空去也不太合适，于是便打算挑一款手表送给他。

导购顺势给他拿了几款男表出来，其中有一款的设计干净清爽，看起来挺适合二十出头的小男孩戴，他便对导购道：“就要这个吧。”

裴云起平时选的多是成熟稳重的款式，而许望亭一向喜欢略微浮夸华丽的，这块表的风格明显和他们二人都不符合，也不适合送长辈。

意识到这点后，许望亭装似不经意间问道：“这是送给谁的？”

“一个朋友。”

裴云起说。

许望亭立马想起了方才那通电话，追问道：“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个？”

裴云起“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周三那天裴云起忙得团团转，本来谈好的项目突然吹了，为了补救用尽各种方法，一整个部门的人都在跟着他加班。

原先和路醒预定好的时间是在七点半，他给路醒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可能要晚点，让他不用等自己，路醒隔了好一会才回他，说没关系，等你忙完。

他想着路醒应该会和朋友一起过生日，少他一个也不要紧，因此心安理得地去忙了，结束时已经将近十一点，生日宴要么散场要么转场了，不管怎么样应该都不需要他出现了，他便准备驱车回家。

车子停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等裴云起走近，才发现路醒就蹲在他车前。

“你终于来了。”

他说。

他抱着膝盖，抬起头看着裴云起，眼神湿漉漉的，好像一只走丢了的小狗终于再次见到主人一样。

看见他，裴云起也很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

“等你。”

他的神情低落。

裴云起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从未告诉过路醒公司的地址，从一开始到现在，不断的偶遇让他很难不怀疑路醒的动机。

他神色平淡地说道：“你好像对我的一切都很了解，说说吧，你接近我到底为了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

路醒咬着唇说道，他的神情一瞬间变得脆弱，裴云起在他身上感受到明显的难过。

“算了。”

他没再问，反而是从口袋版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路醒，并说道：“生日快乐。”

“谢谢，我很喜欢。”

路醒一下子就变得开心起来。

裴云起被他的快乐感染到，微笑道：“不用看就喜欢吗？”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回答的很快，甚至并没有看他，可裴云起能感受到他说这句话时的发自内心，不带一丝欺瞒或者哄骗。

路醒拆开包装盒，把手表递给他说：“你能帮我戴上吗？”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让裴云起生不出拒绝之心。

帮他戴好后，路醒笑着说道：“很好看，你看，我就说我会很喜欢。”

“嗯。”裴云起点了下头，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路醒乖乖坐上副驾，报给他一个小区名字，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开口，直到快到小区时，裴云起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今天的生日宴办怎么样？”

“没有生日宴。”路醒的声音很轻，“我一直在等你。”

和他预料的不同的是，裴云起没有继续开口。

对裴云起来说，在他已经度过的人生中，遇见过太多向他表明爱意的人，不需要询问，他就清楚路醒下一句想说什么。

“我喜欢你。”路醒说：“可能在你看来很唐突也很莫名其妙，但你不知道的是，我们早在很早以前就见过了。”

和裴云起猜想的一样，只是他并不关心路醒嘴里所谓的前缘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路醒。”

裴云起难得连名带姓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道：“我们的砝码是不对等的。”

他接着自顾自地说道：“作为一个快三十的老男人，事业有成，父母健在，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爱情不是我生活中的必需品，所以我为什么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在一件我不能确定的事上呢。

“我没有理由去和你赌这一场，因为输赢都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