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这些日子里,心里头始终萦绕着甄嬛突然离宫这件事儿,越想越觉着不对劲,仿佛一团迷雾笼罩在心头,怎么也驱散不开。她暗自思忖,甄嬛向来聪慧冷静,与皇上也曾那般情深意笃,怎会毫无预兆地知晓自己是纯元皇后的替身,而后便如此决绝,毅然决然地舍下一切自请离宫了呢?
这日,安陵容屏退了身边的丫鬟,只带了贴身的心腹宝鹊,悄无声息地往碎玉轩去了。到了碎玉轩附近,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进去,只让宝鹊寻了个由头,将那日当值的侍从一个个悄悄地叫出来,旁敲侧击地打听着当日的情形。
那些侍从大多都支支吾吾,不敢多言,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来。
安陵容心中焦急,却也无奈,正欲无功而返之时,宝鹊眼尖,瞧见了正从后院出来的小允子,忙凑到安陵容耳边轻声道:“小主,是小允子呢,他向来对莞嫔忠心耿耿,或许能知晓些什么。”
安陵容一听,赶忙上前,将小允子拉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神色恳切地说道:“小允子,你我都是真心为着莞嫔好的,如今她这般突然离宫,我这心里实在是放不下,总觉得事有蹊跷。你那日在碎玉轩当值,可有瞧见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呀?你但说无妨,我断不会让此事牵连到你的。”
小允子抬眸看了看安陵容,见她眼中满是担忧与急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安小主,不瞒您说,那日莞嫔娘娘吩咐小的去库房寻个好看的花瓶来插花儿,小的便寻了那已故端妃娘娘送的翡翠花瓶。原以为只是个寻常物件,哪晓得那瓶儿里竟藏着几张纸呢,娘娘看了之后,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儿一般,随后就去找皇上,回来便执意要离宫了。”
安陵容听闻此言,心中大惊,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暗暗想道:“好个端妃,人都到了弥留之际,却还留下这般祸根,故意让姐姐知晓这等伤人至深的事儿,这心肠也未免太歹毒了些,竟是死了也不让甄姐姐好过。”
她不禁咬了咬下唇,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恨道:“小允子,你可看清那纸上写了什么了吗?”
小允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小主,小的当时只瞧见甄小主神色悲痛,那纸上的内容小的着实没敢去看呀,只是瞧着娘娘那般模样,想来定是些极伤人的话语。”
安陵容微微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怒火,又对小允子叮嘱道:“小允子,今日之事,你务必烂在肚子里,莫要与旁人再提起半个字了。我既已知道了大概,定会想法子查个水落石出,定不能让甄姐姐就这般平白受了委屈。”
小允子连忙点头应道:“小主放心,小的明白,小主若是能查明真相,替娘娘讨回公道,那也是娘娘的福气,小的定然守口如瓶。”
安陵容微微颔首,待小允子离开后,她站在那宫墙的阴影之下,脸色阴沉,心中暗自恼恨道:“端妃啊端妃,你这一手可真是够狠的,甄姐姐那般善良,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般算计她?哼,不管怎样,我定要把这背后的缘由全都挖出来,绝不让姐姐就这样含冤而去,哪怕这宫中荆棘密布,我也在所不惜……”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满心的不甘与决然,快步往自己的宫殿走去,那身影在宫道上显得越发单薄,却又透着一股旁人难以察觉的坚毅。
安陵容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心里始终对甄嬛离宫一事耿耿于怀,那其中的蹊跷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让她片刻不得安宁。
她深知,此事的关键全系在那端妃临死前送出的翡翠花瓶上,可究竟为何端妃要这般处心积虑地设计,让甄嬛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呢?
安陵容当下便吩咐贴身丫鬟宝鹊,让她去暗中寻访曾在端妃身边伺候过的下人,务必打听出与那翡翠花瓶相关的来龙去脉。而她自己也没闲着,在宫中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各种可能有用的线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能知晓内情的机会。
经过几日的探寻,宝鹊终于寻到了一位较为关键的人物 —— 曾在端妃身边颇为得力的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起初胆小怕事,面对宝鹊的询问,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敢言语,生怕惹祸上身。
宝鹊好说歹说,又是拿出安陵容给的银钱和珍贵物件相赠,又是许下往后定会护他周全的承诺,这才让小太监渐渐放下心来,开了口。
小太监缩着脖子,眼神中透着一丝畏惧,小声说道:“安贵人,端妃娘娘这么做,其实就是怕莞嫔娘娘在宫里的势头太盛啊。自甄小主入宫后,那圣眷是一天比一天隆,又晋位成了莞嫔,眼看着就要在这宫中站稳脚跟,风光无限了。端妃娘娘心里头就琢磨着,若是任由莞嫔这般顺遂下去,往后这宫里哪还有旁人的地儿呀。”
安陵容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地问道:“可即便如此,也不该用这般伤人的法子呀,那翡翠花瓶里藏着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贵人有所不知,端妃娘娘心思深沉,谋划许久才想出了这么一招。那翡翠花瓶本就是娘娘精心准备的物件,故意挑了个时机送给甄嬛小主。而瓶中藏着的那些纸张,皆是当年皇上为纯元皇后所写的情诗,还有绘着纯元皇后画像的纸页呢。娘娘就是想着,只要莞嫔娘娘瞧见了这些,知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以甄嬛小主那重情重义的性子,必然会大受打击,说不定就会与皇上心生嫌隙,乃至决裂。如此一来,莞嫔娘娘的恩宠没了,在宫里的风头自然也就下去了呀。只是…… 只是没想到娘娘那般决绝,知道真相后,二话不说就离宫了,这怕也是端妃娘娘没料到的结果吧。”
安陵容听闻此言,心中又惊又怒,暗自恨道:“好个端妃,为了一己之私,竟使出这般阴狠的手段,可怜甄姐姐一片真心,却被她这般算计,平白受了这等锥心之痛,当真是可恶至极!”
她深吸一口气,又问道:“那这些物件,端妃娘娘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小太监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着脸回答:“贵人小主,这我实在是不清楚啊,端妃娘娘做事向来谨慎,这些关键之事,哪会轻易让我们这些下人知晓呀。我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再多的,小的真的是不知道了。”
安陵容虽仍有诸多疑问,但也明白从这小太监口中怕是难以再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便让宝鹊送他离开,还不忘叮嘱他一定要守口如瓶,莫要将今日所言之事泄露出去半分。
随后,安陵容又想到了一位在宫中资历颇深的老嬷嬷,这位老嬷嬷曾伺候过不少主子,知晓许多宫廷里的陈年旧事。安陵容赶忙备下一份厚礼,差人将老嬷嬷请到自己宫中,委婉又恳切地向她打听起关于纯元皇后以及那翡翠花瓶之事。
老嬷嬷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叹了口气后说道:“安贵人啊,这纯元皇后当年那可是皇上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呐,她走得早,可皇上对她的那份情却一直没淡去。莞嫔刚入宫的时候,老奴就瞧着眉眼间有几分像纯元皇后,想必皇上对莞嫔的宠爱,多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至于那翡翠花瓶里藏着的东西,老奴听闻,那原是当年皇上与纯元皇后在王府时极为珍视的物件,至于怎么就到了端妃娘娘手里,又被她用在了这上头,老奴也说不清楚呀。但莞嫔娘娘知晓自己只是替身,那心里的滋味儿肯定不好受,这换做是谁,怕是都经不住这般打击哟。”
安陵容听着老嬷嬷的话,心中对甄嬛越发心疼,同时也对端妃的所作所为愤恨难平。
自甄嬛离宫后,安陵容心中始终牵挂着她,每每念及甄嬛所遭受的那些委屈,安陵容便心疼不已。
她知晓甄嬛在甘露寺的日子定然清苦,于是常常差遣身边可靠的人,悄悄往甘露寺送去些生活用品、滋补的药材以及甄嬛往日爱吃的点心之类的物件,只盼着能让甄嬛的日子过得舒坦些。
有一回,安陵容听闻甄嬛在甘露寺生了病,心急如焚,当下便想到了医术精湛的温实初。她深知温实初与甄嬛之间情谊深厚,且为人正直可靠,定会尽心尽力照料甄嬛。
于是,安陵容赶忙差人去寻温实初,言辞恳切地拜托他前往甘露寺为甄嬛诊治。
温实初本就担心甄嬛的状况,得了安陵容的消息,二话不说便带着药箱匆匆赶去了。
而在宫中,沈眉庄一边悉心抚养着静和公主和胧月公主,一边跟随敬妃协理后宫诸事。沈眉庄行事向来沉稳大气,又秉持着公正之心,将后宫诸多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众人皆对她颇为敬重。
安陵容时常会去寻沈眉庄说话,两人坐在一处,先是聊聊宫中近日发生的大小事儿,可说着说着,话题总会不自觉地转到甄嬛身上。
每每提及甄嬛,安陵容便会暗自神伤,眼中满是忧虑与思念,轻声叹道:“眉姐姐,也不知甄姐姐在甘露寺过得如何了,那地方到底清苦,我虽时常送些东西过去,可终究不能替她受苦,每每想起,我这心里就像压着块大石头,难受得紧呀。”
沈眉庄亦是一脸愁容,微微点头道:“是啊,嬛儿本不该受这般委屈的,只恨那暗中算计之人太过歹毒。咱们如今能做的,也只有盼着她在那处能平平安安的,只等日后寻个机会,再为她讨回公道了。”
甄嬛离宫之后,这宫中的宠爱之势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安陵容因着性子温婉、才情出众,又懂得察言观色,渐渐得了皇上的几分眷顾;淳贵人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时常在御花园里与皇上偶遇,几句俏皮话下来,倒也让皇上觉得轻松愉悦,对她的宠爱便多了几分;贞贵人也是个聪慧伶俐的,在皇上跟前侍奉时,总能恰到好处地迎合皇上的心意,故而也颇受宠爱。
没过多久,安陵容便被晋为嫔位,贞贵人同样也获此殊荣,晋为嫔了。
在这期间,冷宫之中倒也有了些别样的动静。那祺官女子被打入冷宫后,每日都抄写《女则》,还认真地写着犯错书呈给皇上,言辞恳切,字里行间满是悔过之意。
日子久了,皇上念及往昔的情分,又瞧着她似是真的有了改过之心,心下一软,便将她从冷宫中放了出来,还封了个常在的位分,唤作祺常在。
这祺常在出来后倒是老实了许多,行事规规矩矩,再不敢有丝毫逾矩之举。
说来也巧,她在冷宫里认识了丽嫔。那丽嫔被关入冷宫已久,遭受了诸多打击,整个人已然变得疯疯癫癫,常常胡言乱语,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太分得清了。
祺常在念着在冷宫时两人也算有个伴儿,便提议把丽嫔接出宫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安置着。
自那之后,两人便生活在一起,一个老实本分,一个疯疯癫癫,倒也相处得颇为奇特。
只是安陵容、沈眉庄等人知晓她们二人过往的德行,心里对她们存着几分鄙夷,平日里也不怎么和她们来往,只当作没瞧见一般,任由她们在那角落里过着自己的日子。
而这看似平静的后宫,实则依旧暗潮涌动,众人都在这深宫中各自谋算着,不知何时又会掀起新的波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