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儿,去了那边可要仔细自己的身体,切莫劳累过度”
“麟哥哥……”
天才蒙蒙亮忠节侯府门前就站了乌压压的一片人,崔云归罩着一件大氅站在石阶上置身事外的看着拉住魏麟手细细交代的忠节侯夫妇和硬挤过去的花倚翠
“儿啊,听闻竹溪那边的吃食同安阳大相径庭,不然你把府中的厨子带上吧?”
魏母活像儿子要去受苦一般,拉着魏麟的手不肯放,还想让魏麟把家里的厨子带走,崔云归笑意潜伏在眼底,嘲弄的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一幕
想当初她刚嫁来安阳,因为不习惯这里的吃食便整日吃了就吐,魏母可没有体谅她不远千里从竹溪嫁过来的不易,反而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说她一介商户女比大内皇宫的公主都娇贵,这会自己儿子要出外就巴不得把厨子也给他带上?
“嫂嫂,嫂嫂!”
许是她想的太过专注,魏政叫她第一声时她竟没听见,到第二声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崔云归睫毛煽动,望向了魏政,魏政垂下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他似乎喉咙干的发痒,连着吞咽了好几次
崔云归的眼神由询问转向不解,魏政无意识倾过身来,眼神飘忽
“我觉得竹溪的吃食很好吃”
特别是那碗红糖醪糟鸡蛋茶,在他看来,世间最美滋味也不过如此
“???”
崔云归不懂他。
那边魏麟瞅着崔云归事不关己的在一边和魏政有说有笑,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从母亲的手中挣脱出来后,连忙招呼崔云归过去
“娘子”
崔云归颔首,带着三婢女就过去了
“官人”
待崔云归走近了,魏麟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旁边,一起向父亲母亲道别:“父亲母亲,时候不早了,孩儿去了”
眼见着崔云归过来了,花倚翠轻微的扯了扯魏母的袖子,魏母又看向自己的夫君,那意思很明显,忠节侯沉默,隐隐透出几分不悦,最后他还是轻咳一声,展出了几分笑意
“媳妇也一同去?”
崔云归觑了一眼魏麟,见他没有出来说话的打算才应道:“官人谅我娘家山高水远,回去一趟不易,这次正巧赶上时机,便带着我一同回去,也好让官人认一认岳丈家的门”
她说的有理有据,不给人半分质疑的余地,忠节侯无视夫人眨得快抽筋的眼睛,赞同点头
“合该是如此的”
安阳这边娶亲同竹溪不一样,竹溪娶亲是新郎官亲去新娘家中迎亲,安阳娶亲则是由家中兄弟去新娘家中把新娘接回自家和新郎成礼,当初崔云归嫁就是由魏政去接的,魏麟成婚到现在还未见过岳丈一面,崔云归带他去见见老丈人也在情理之中。
一家之主忠节侯发了话魏母和花倚翠就算再有心阻挠也是不能够的,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姑娘……”
朝露跪在花倚翠面前承受着她无端的怒火,花倚翠面目狰狞捧起一个青瓷瓶砸在朝露的脚边
“贱人!崔云归这贱人!”
青瓷瓶在朝露的脚边碎裂,迸发的碎片割花了朝露的手和脸,饶是如此,她也不敢动,只把头埋的更低了。
花倚翠又接连摔了好几个瓶子罐子,终于把崔云归骂够了,她一个箭步冲到了朝露面前,又踢又打
“你也是贱人!我明明让你盯着留云居那边,为什么表兄要带崔云归那个贱人去竹溪的事我不知道!你和崔云归那贱人一起瞒着我?!”
朝露不敢还手,被花倚翠一推便推到那堆青瓷瓶碎渣里,一双手鲜血淋漓,旧伤未愈再填新伤,她流着眼泪重新跪好,咬着唇解释
“留云居那边昨日没有消息,我也是今天大爷要带大奶奶走时才知道的啊姑娘”
花倚翠胸膛极具起伏,心里尤不解气,突然,她看到了床头摆的瓷瓶,朝露见她不说话了,悄悄的抬头看花倚翠,顺着华倚翠的目光她也看到了那瓷罐,朝露瞳孔放大,而后在她惊恐的目光花倚翠嘴角噙笑的把瓷罐里的红豆倒在地上,她则坐在床榻上睥睨朝露,似看蝼蚁一般
“一个时辰内把这一千粒红豆全给我捡起来,不然叫你知道厉害”
朝露抖了抖,俯下身去趴在地上开始捡红豆,她自然再熟悉不过花倚翠的厉害,若她在这一个时辰里面没有把这一千粒红豆捡完,那等待她的就是三十软鞭,这种软鞭泡了水打在身上不显伤痕,但疼在内里,疼的生生让人夜不能眠……
发泄了一通,花倚翠心中的怒火消了一半,她笑意森森从床榻深处拿出一个木盒打开,露出里面那个扎满了针的布衣小人,小人的衣服上写着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若让春寻她们来辨认,只消看一眼便能知道上面写着的蝇头小字正是崔云归的生辰八字。
花倚翠表情阴鸷,她捻了根银针,抵在小人喉间,针越往小人喉间推她的面容就越扭曲:“贱人,去死!”
朝露跪伏在地,只当自己七窍消亡,瞧不见、听不见花倚翠的所为所说。
按理说,由安阳到竹溪走水路是最快的,但魏麟晕水,于是便走了陆路。他这一走陆路委实苦了崔云归,魏麟马车坐累了就去外边骑马,崔云归不会骑射,就只能日日坐在这马车里。
摇摇晃晃走了十日,终于行了一半的路程,崔云归掀开窗帘透透气,魏麟马骑累了,这会坐进了马车里,顺带放冬藏去后面马车上休息去了。
魏麟上车后摸出水壶喝了一口,末了,他把水壶递给崔云归
“娘子”
崔云归接过水壶并不喝,只看着马车外的风景:“今日我们走到哪了?”
魏麟坐了过去,指着窗外
“穿过这片树林再往前行十几里我们就到了宿州”
听见还有这么久,崔云归探出头张望,但见远处的天边已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她不由得忧心
“戌时二刻关城门,今日也不知能不能到宿州”
魏麟倾身握着崔云归的手,就着这个姿势把车帘打下来,宽慰道
“娘子莫忧心,今日到不了宿州明日一早也准在宿州,树林蚊虫多,入夜了就莫要开车帘”
崔云归没心情听他说什么蚊虫不蚊虫的,她只想快点到宿州,她委身向前推开了车门,催促着马夫快走
“我们走快些,赶在戌时前到宿州,这样大家伙也好在宿州休整一二”
驾车的马夫应了声,驾着马车走快了些
“前面就是宿州了,户部里有个主事就是宿州的,偶然闲谈听他说宿州的花灯样式精美,他家夫人与孩童无一没有不喜爱的,此次我上任耽误不得,待回程之时你我夫妻二人定要好好在宿州玩上几日”
魏麟虚揽着崔云归的腰坐下,有意与她多说些话,他这次带她一起回竹溪的目的便是想与崔云归培养培养夫妻之间的感情。
“如此我就先谢过大爷了”
崔云归敷衍应付了魏麟就闭上眼睛假寐,脸上的每一处表情都在诉说着对魏麟的抗拒,别说和魏麟去玩了,她现在就是和魏麟同坐在一起都觉得浑身像长了刺一般。
魏麟二十岁入朝堂,现在已经在朝堂当了三年差事,旁的且不论,但这眼力见可是练出来了,看崔云归明显没有交谈的意思他也就只好止语。
日薄西山,倦鸟归林,没了魏麟说话的声音崔云归只觉得今日的鸟鸣格外动听。不过,这样的静谧未持续多久就被一道惊叫打破,崔云归倏然睁开眼,歪着身子去撩窗帘,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手才摸到窗帘,就被魏麟压下,崔云归侧眸看他,魏麟摇摇头,紧绷着的颈椎无言的对抗他的紧张,他笑了笑,用力的揉捏了一把崔云归的手,而后打开车厢门出去了。
马车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崔云归能听到魏麟与外面那些人交谈的声音
“各位英雄好汉,在下户部员外郎魏麟,今日携夫人回岳家省亲路过此地,无意叨唠,愿奉上身上银钱,望好汉们行个方便”
魏麟说完,外面许久没有传出声音,崔云归疑虑,正想掀开一个角偷偷看上一眼,就被一道巨大的惯力给摁倒回软垫上,崔云归猝不及防磕到了额角,紧接着她感觉天旋地转,马车颠簸疾驰出去。
发生了什么?
崔云归紧贴着马车内壁小心的挪到车厢门口,好不容易爬了出去突然听到了车厢后面一阵刀剑伐木声,崔云归惊惧的向后看去,一把剑从车厢后面刺了出来,刚好在她所坐的位置上。
崔云归心一提,神经瞬间紧绷至极致,若是她没有离开那,方才那一剑她必死无疑。
刀剑没有刺到人,持剑人恼羞成怒,接连刺了几剑。崔云归左顾右盼,找寻着活命的可能,只是不等她仔细思考,头顶就穿来异响,她猛然抬头,与一双眼睛对了个正着
“……”这是什么鬼运气?
性命攸关之际,崔云归霎时便做出了决定,她举起爬过来时顺手捡在手上的马鞭,发狠的抽在了马屁股上,同时之间,崔云归双手抱头跳下了马车。
几乎是崔云归跳下去的刹那,剑擦着崔云归的袍角钉在马车前面的衡木上。
崔云归顾不得膝盖和手肘擦破的疼痛,落地后就地滚了几圈马上就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跑,跑落了满头珠翠。
小命在前,什么莲步轻移啦、不可高声语啦都可抛诸身外,崔云归撩起裙摆扯着嗓子大喊
“救命!”
崔云归再怎么机灵也终究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平日里多静少动,体力很快就消耗待尽,更为糟糕的是刚才在马车上杀她的匪寇也追了过来,且不止一个!
活命的念头占领高地,崔云归憋着一口气边跑边大喊救命。
…………
什么声音?
凤淮勒马停住,凝神仔细听了听。他本就策马跑在最前面,这一停下来,后面跟随的将领自然也被迫勒马停下来,众人不知所然,纷纷看向江停枫,江停枫不负众望,夹紧马肚来到凤淮旁边
“大人?”
“有人喊救命”
凤淮此话一出,余下的人也纷纷凝神静气听了起来,江停枫听了许久也没听见救命声
“林中风大,大人许是听错了”
凤淮默了片刻,女子的呼喊声借附着晚风隐隐约约的传入他的耳中,他勒转马头,朝声源策马扬鞭,他坚信道:“有人喊救命”
宿命感,宿命感,小崔和小凤一定相遇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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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二见凤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