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麻烦,黑衣人一次一次恐吓凤淮走,但他们显然是对凤淮的认知定位不够准确。凤淮从来不是什么浪荡的公子哥,他可是当今圣上最年轻的心腹之臣。
三个黑衣人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定然是怕了,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越过凤淮去了结崔云归,崔云归也望了望凤淮,同样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心下一横,义无反顾的往后跑,只是她还未跑两步,就被人用剑挡了回来。
她回头向后看,凤淮已经转动了手腕单手执剑挡住了柄正刺向她的剑。
“夫人,凤某不要你的金山银山”
说罢,凤淮使力将黑衣人的剑推了回去,当胸一脚,将距离他最近的黑衣人踢飞一丈远后回首乜了崔云归一眼
“夫人不走开?”
崔云归后知后觉退到安全距离。
剩余两个黑衣人相觑一眼,变幻策略,杀崔云归的俩人不约而同的掉头一起对付凤淮。
利剑出鞘,剑鞘精准无误的出现在崔云归手边,她下意识的一接,剑鞘便被她握在手中。凤淮长剑挺出,剑走龙蛇,月光下长剑闪烁生辉。
黑衣人身手同样了得,前左右夹击过来,身形飘忽,剑势如虹,如同黑夜下的三条银蛇吐着信子,招招皆是奔着取人性命的目的而去。
真是好凶残的剑法!
崔云归在一旁看的心焦,她虽不懂武功,但也看的出来这要来取她性命的黑衣人长剑疾进,一剑快似一剑,黑衣人为三,少年只一人,她着实忧心眼前的少年,毕竟这可是她的保命真人。
再看下去,崔云归愈发觉得她的担忧是多余的,黑衣人虽然武功了得,但凤淮似乎更胜一筹。黑衣人训练有素,配合得当,三个人几乎变成一个人,三道剑光合成一道,破空朝凤淮的面门击去,速度奇快,崔云归在旁只能观看到剑影,未见人影。他们快,凤淮更快,且剑法诡异,剑式的变化瞬息万变。
凤淮与他们过了十几招,已然是摸清了他们三人的路数,凤淮不欲与他们纠缠。今日天色已晚,他该回去歇息了。他挑剑将最右侧黑衣人的剑打飞出去,那剑正好落在崔云归脚边。黑衣人没了剑,已然是失了气势,凤淮回旋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崔云归在剑落在她脚边之时就麻溜的把剑捡起来握在手里,黑衣人被凤淮踹倒在地后崔云归审时度势,左手拿着剑鞘,右手握着剑将剑尖抵在黑衣人的心口。
她估量过,这个黑衣人是三人里最弱的那个,又被凤淮那一脚伤的不轻,速度反应方面稍显迟钝,只要他有动作,她就能一剑刺死他!
凤淮明显没认真打,证据就是崔云归做这些的时候凤淮看热闹般的笑了起来。
崔云归:“……”笑什么笑?!
像是读懂了崔云归的表情,凤淮嘴角轻勾,散漫扬眉,不吝啬对崔云归的赞赏
“夫人真是——冰雪聪明”
“……”若没有可以拖出的尾音崔云归还能相信两分。
制住了一个,另外两个凤淮就更不放在眼里,他剑尖轻点,挥手一剑,直接削下了一个黑衣人的整条右臂,黑衣人疼的缩起了身子,被凤淮一个鞭腿撂倒在地,踩在靴底,紧接着他转腕,振出的剑光宛如渲染的银龙一般,直冲到最后一个黑衣人喉前停住。
三个歹人全被制住,无还手之力,崔云归手上的剑给她带来了底气,她一改半个时辰前逃命流窜的狼狈样,此时的她冷着一张脸,威仪凛然
“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看了看凤淮,大抵觉得自己逃脱无望,咬牙将藏在牙里的毒药咬碎,须臾之间便毙命了。
崔云归亲眼看着黑衣人面如菜色,而后嘴角流下一行红黑色的血,她错愕的看了看剑,又回头看了看凤淮,得出定论
“你把他打死了”
一个黑衣人死了,几乎在一瞬之间,另两个也服毒了,这下三个都死了,崔云归坚定的了凤淮打死了三人的想法。
凤淮脚原本踩在黑衣人的头上,一看到人口鼻流血后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开了脚,生怕黑红的血蹭到了他的靴子上。
他蹲在地上观摩黑衣人的尸体,犹豫半晌,勾手唤着崔云归过去,崔云归警铃大作,不进反退了半步,但转眼又看到地上还热乎着的三具尸体,便打消了逃跑的年头,抗拒的走了过去。
待她走近,凤淮扬着下巴点了点刚才被他踩在靴底的黑衣人
“把他的嘴巴扒开”
“嗯?”
崔云归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出了点问题。
凤淮耐心的复述了一遍,换来了崔云归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愤然想说些什么,却迫于淫威闭上了嘴,蹲下身闭上眼睛扒开了黑衣人的嘴。
凤淮弯着腰观察,不出所料看到了藏在牙齿的毒药,他示意崔云归可以放手了,崔云归忙撒开手。
天寒地冻,崔云归只身着一件里衣站在雪地里,方才处于紧急情况下倒不觉,现在松下来了,便察觉到冷来了。
大氅早已在逃命途中连同鞋子一起跑掉了,崔云归巡视一圈,最后被凤淮身上那抹亮眼的红色吸引住了目光
“少侠,可否将外衣以十倍价卖给我?”
她冻的瑟瑟发抖,衣服湿湿嗒嗒的贴在身上,不舒服另说,最重要的是风一吹便激起一阵寒意。
凤淮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说出来的话比冰还凉
“不能”
虽然凤淮拒绝了她,但他给了崔云归另一个选择
“夫人可以暂借他们的一用”
“……”
崔云归又蹲了下去,这次不是扒嘴,是扒黑衣人身上的衣服。黑衣人身长体重,崔云归扒了半天都累出了汗来,才把黑衣人外面的棉衣扒了下来,只是黑衣人的棉衣薄的像单衣一般,御寒功能有待加强。
既然都扒了,何不再扒一件?
手由心动,崔云归果真又回去扒黑衣人的衣服去了。她的手刚放到黑衣人的脖颈处,就看到了黑衣人衣服的肩膀位置破了一个洞。
洞下清晰可见有一块墨色的痕迹。
刺青?
崔云归心下一动,扯开了黑衣人的衣服,如她所料一般,肩膀处一只栩栩如生的燕子像是要从肉里飞出来一般。
凤淮居高临下也看到了这处刺青,他脸色稍变,也顾不得污遭不污遭了,伸手扒了那两个人的衣服,果然在那两人的肩膀处也看到了同样的刺青
以崔云归多年的侯夫人生涯来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她是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也深谙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如今她已经知道了刺杀她的人身上有燕子刺青了,只要多花些心思在这上面调查,总会揪出幕后之人。
此地不宜久留,崔云归捡起随意搁置的剑鞘还给凤淮
“既然这三位是少侠的旧相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崔云归头也不回的走了。等凤淮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崔云归已经走出十几步远了,他出声叫住了崔云归,看向崔云归的目光里带着审视。这眼神盯的崔云归心里直发毛,不过她长相本就清冷,加上前世多活了几年,是以就算心里慌的不成样子但面上还是一派无畏。
终于,凤淮不再盯着她看了,转而悠悠笑道
“夫人一路小心”
“……多谢少侠”
崔云归再也不想在这地方呆下去了,牵着驴手脚并用的骑上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虽说老马识途,但老马已经死了,剩下一头驴,约莫也是识途的……吧?
崔云归牢牢的抱着驴的脖颈,一种沧桑的情绪在这雪夜里蔓延出来
她该是大燕开朝以来第一位骑驴的侯夫人
凤淮目送着崔云归的背影消失在雪夜里,崔云归归心似箭,才没有察觉出他的不对出来。譬如,为何凤淮见她的第一面就叫她夫人而不是姑娘;再譬如,凤淮为何来的那么巧。
这些本就蹊跷,但崔云归今晚命悬一线,她太慌张了,以至于忽略掉了许多细节。
而凤淮来此也并非巧合,他早在一旬之前就盯上了崔云归。
建统三十九年燕太祖祁正隆死,燕明宗祁连继帝位,与朝臣密谋,欲铲除诸王以绝藩王后乱。
太祖第四子祁骁性命攸关,于幽州起兵,自诩“平昭”之师,一路之上攻打祁连。宏文三年,安阳城破,祁连逃而不知所踪,祁骁于安阳称帝,年号广和。
凤淮自幽州跟随当今圣上祁骁起兵,少年奇才,横空出世,凭借一身出色的武艺立下赫赫战功,因年龄尚小又不喜朝廷纷争拒了圣上封候拜将的旨意。但他似乎颇得圣上喜爱,在他拒旨后圣上转而成立玄机署,让其接管,并不表明玄机署独立与朝廷之外,只听圣上调令。
上任以来,圣上交给他的第一件差事,就是秘密找到废帝明宗的下落。明宗逃命走的仓促,只带了几个贴身伺候的近侍,一旬前,忠节侯府一个负责喂养马匹的老头离奇死亡,后来招进府喂马的人竟然是明宗带走的一个小黄门。
顺藤摸瓜,玄机署的人查到了李老头是崔云归从竹溪陪嫁来的奴仆。她一介富商之女能嫁得高门本就奇怪,现今突然又上这山来静修来了,这就更引起了凤淮的注意。
不过说来也是巧,若不是今日玄机署的人都派了出去,他也不会来盯梢崔云归,更不会再看到这燕子刺青。
当初他拥戴圣上从幽州举兵北上途中曾斩了两个作乱的匪寇,意外看到了匪寇肩膀上的燕子刺青,当时圣上就觉不对,但因大事在前,于是便将这件事搁置了,现在又在刺杀崔云归的黑衣人身上重新看到了这燕子刺青,记忆一下便勾了起来。
这明显是除废帝明宗外的一个新势力。
凤淮垂眸,目光在三个人同样的燕子上扫了一圈,轻轻一嗔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位忠节侯府大奶奶将会是玄机署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