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镇国[唐] 第73章 073

“太平，你可以回长安，只是，如今新帝在洛阳，兵符理应留在洛阳。”

李令月一愣，“母后，女儿这次来洛阳，并未将兵符随身带着。”

“是吗？”武则天望着李令月，点头道：“兵符这样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是有些不妥。婉儿，你随太平回长安，将兵符取回。若是有什么差池，便不必活着回来见哀家了。”

武则天并未给李令月拒绝的机会，她似乎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拒绝她。

李令月终究还是上了回长安的马车，婉儿就坐在她身旁。两人一路无言。

李令月有许多问题，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婉儿却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李令月还是忍不住道：“上官婉儿，我皇兄待你不薄，你真的要害我皇兄吗？”

李令月心中想问的是，你真的要帮我母后害我皇兄吗。可她又害怕得知事情的真相，她不愿相信自己的母后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权力不顾骨肉亲情。

婉儿轻叹道：“许多事情，并非谁一人之力能改变的。”

“若没有你的周旋，母后要想翦除那些重臣，绝并非易事。”

婉儿望着李令月的眼睛，良久，道：“若这么想会让你觉得心中好受些，那便只当这是我的错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李令月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良久才嗫嚅道：“若此刻你愿意跟我走，我们就不必再为这些事情烦恼了……”

“我不愿。”这次，婉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难道你上官家的虚名就那样重要？以至于你宁可自己背负骂名，也要改写当年的事情？”

“是，我的祖父已经冤死，若死后要一直背负着罪名，那我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婉儿当然知道，那些人对自己表面礼敬有加，背地里却将她视作鹰犬。

可这一切是她自己选的，她没有怨言。

“上官婉儿，你就不能为你自己而活吗！”李令月带着一丝哭腔，冲婉儿喊道：“难道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心中就没有半点分量吗？”

婉儿本想解释，又担心这时候说错了话会惹李令月伤心，便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替李令月擦干净了眼角的泪水。

“不要哭了，我……我想陛下与太后一定不愿见你这般难过。”

李令月闻言，甩开了婉儿的手。“既然如此，上官大人还是回洛阳吧，我有先帝遗诏，代为保管兵符，纵然是母后，也不可以将兵符夺走。”

“是否是先帝遗诏，总要去长安见了才知道。”

“哼！”李令月偏过头，不愿再看婉儿。她哪里知道，婉儿这一趟并非真的要拿兵符。

太后想要把持朝政，如此势必会祸及李显。许是太后不希望李令月牵扯其中，便扯了个由头让她离开洛阳。

想到这，婉儿忍不住开口：“其实，不管太后娘娘做了什么，在她心中，你都是最重要的。”

“真想不到，母后是否在意我这个女儿，竟要你一个外人来评判。”

婉儿垂下眼帘，似乎已经习惯了李令月这般言语上不饶人。一行人回到长安，李令月不给婉儿见李璇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人带到书房，找出了先帝留下的遗诏。

“这是否是我父皇的亲笔，想必上官大人比谁都清楚。”

婉儿没有细看，只是郑重行礼，道：“既然是先帝的意思，奴婢便不再叨扰公主了。”

“你……”婉儿答应得如此痛快，倒叫李令月有些不解。“等等，你也不在意璇儿了？”

李令月更在意的是，若婉儿就这么空手回去，该如何交代。

“我相信你不会害她。”婉儿说得平静，仿佛事情与她毫不相干。

李令月见婉儿要离开，她猛地想起一件事。“不对！你这次来长安为的根本不是兵符，而是为了将我引出洛阳！你实话告诉我，母后是不是已经容不下皇兄了？”

婉儿没有回答，可一切却已经了然。

李令月抓住婉儿的手，难以置信道：“皇兄他从未忤逆过母后！即便母后想要弄权，大可效仿吕后临朝称制，何苦要这般燕啄皇孙！”

“什么燕啄皇孙？你怎能说这样谋逆之辞？”婉儿甩开了李令月的手，“既然陛下不会忤逆，太后又怎会……”

婉儿本想说，既然李显不会忤逆，太后自然不会像对待贤太子那般对待他。可若是说出了实情，无疑会加深她们母女的嫌隙。

“阿月，陛下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要回洛阳！”李令月大步往外走去，正要命下人准备，却见梅香匆匆赶来。

“公主，不好了，公主府被人围起来了！”

李令月闻言，回头看着婉儿，后者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见她这般，李令月心中便已经了然。

李令月大步往外走去，“好呀，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围我的公主府！”

李令月见府外一支千牛卫守在外头，她冷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回公主，东都传来太后娘娘懿旨，近日来长安不太平，太后娘娘要卑职等好好保护公主。”

“保护？这么说来，本公主出入长安是不受限制的？”

“这……”李令月这话，叫众人直犯难，他们干脆跪在李令月面前，哀求道：“公主，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咱们。”

“哼，既然是要替母后看着本公主，就不要说得那么好听。”

李令月愤愤回府，梅香不解地望着她，“公主，眼下朝中重臣都在东都，区区千牛卫，怎敢对您不敬？”

“公主三思！”婉儿上前一步，劝道：“眼下局势尚不明朗，若杀了他们，岂非谋逆？”

李令月忍不住道：“我倒觉得眼下局势分明，旁人看不清，上官姐姐怎会看不清？其实谋逆与否，不过是母后一句话的事情，岂在我做了什么？”

“既然公主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奴婢就先告退了。”

“你站住！”李令月大声呵斥，婉儿却没有止步的意思。

眼看着婉儿要离开，李令月顾不得旁的，她快步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若你还顾着我们往日的情分，只求你好好劝劝母后，皇兄他不敢谋逆，纵然母后想要权力，也不要伤了皇兄的性命！”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