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镇国[唐] 第47章 047

“武三思好大的胆子，竟敢监视你。”婉儿想到武三思在天后面前处事圆滑，八面玲珑，不由得神色凝重。

李令月望着摇曳的烛火，笑道：“可不是，我本想留上官姐姐住在府上陪着小璇儿。可若让武三思察觉了，只怕少不了麻烦。”

婉儿轻轻替襁褓中的孩子掖了掖被子，看着孩子已经沉沉睡去，她熄了一盏烛火，轻声道：“如此说来，武三思留不得了。”

“岂止是武三思留不得。”李令月轻轻揽住婉儿的腰，将下巴放在婉儿的颈窝。“武家那两兄弟，没一个省心的，有他们一日，我们就不得安宁。”

李令月温热的气息打在婉儿的脖子上，婉儿微微蹙眉，“你这是做什么，太子马上要进来了。”

“就是知道皇兄要来了，才想抱你一下。你这一回宫，我都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单独和你在一起。”李令月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婉儿的脖子。

李令月感受着婉儿身上的气息，直到婢女前来通报，她才不舍地放开婉儿。

翠竹引着李显过来，李显只当襁褓之中是自己的亲外甥，他命下人收好了那些寻常的珠宝放下，又小心翼翼地将一只羊脂玉制成的项圈放到了昌平县主的脖子上。

小小的昌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虽没有醒来，却在梦中咧开小嘴，笑出声来。

太平笑道：“皇兄，孩子还小，你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做什么。这孩子脖子上才挂上婉儿送的长命锁，又戴上这个项圈，若再多些，只怕要压坏了。”

李显比了个手势，走到外室，才敢出声道：“这叫舅舅看外甥，越看越亲。她是你的女儿，多贵重的东西都担得起。对了，太平，母后整日惦记着你，你何时带着小昌平入宫去见父皇母后？”

“现在天气凉，只怕冻着孩子。总要等着孩子过了百日，才好带她入宫。”太平提起孩子，眼中也是一片温柔。这个孩子是婉儿的亲人，便也是她的亲人。

梅香为李显沏好了茶，见李显脸上有倦色，道：“殿下，这是菊花茶，最能安神清火。”

李令月也注意到李显似乎没有休息好，她深知自己这位皇兄的脾性，道：“听闻崔大人近日来奉了母后之命，对皇兄的事情十分上心，皇兄可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只当个闲散王爷了。”

“唉，崔大人实在死板，连有人送来几个歌伎都被他打发了回去……”

听着李显的抱怨，李令月不由得皱起眉头。满朝文武都知道，李显现在是太子，应当以国事为重，什么人敢在这时候给他送歌舞伎？

“皇兄可知那些歌舞伎是何人送的？”

婉儿与李令月交换了眼神，她们二人心中已经猜出了是何人所为。这样迫不及待想构陷太子，除了武三思，没有别人。

可偏偏李显没有察觉，只当是寻常人想巴结他。

“这我倒是不清楚，苏大人压根没让我见那些人！”李显一想到自己整日被苏良嗣盯着，有些烦躁地喝了口茶，“我这些日子，成天就对着那些奏疏，还好那些奏疏是婉儿已经批注过的，不然我当真是要看不下去！太平啊太平，还是你聪明，若我身边也有一个这样聪明的人就好了。”

李令月瞥了眼婉儿，眼中似乎有警告的意味。婉儿只怕这小公主又生气，只得行礼道：“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

听婉儿这么说，李令月才笑道：“皇兄莫要心急，我听说父皇母后已经在为你挑选合适的太子妃了。”

“太子妃？”这事儿李显还是头一次听说，从前他府上有位妃子，只因得罪了天后，又多年无所出，便被赐死了。

如今李显已经是太子，若无正妃，始终有些不像样子。

想到从前的事情，李显的目光暗淡了下来，“母后为我选的，定是她满意的。”

“听说母后中意的是京兆韦氏的姑娘，她父亲是普州参军，母亲是博陵崔氏出身。她的门第没得说，才学礼数也无可挑剔。至于样貌么，只怕要皇兄亲自去瞧一瞧了。”

李显颓然道：“门第过得去就好，样貌是我们这些人最不应该在意的。好了，太平，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能来你这透透气，皇兄也知足了。”

“皇兄，正好你要回宫，就让婉儿随你一同回去吧。”李令月对婉儿使了个颜色，婉儿会意，跟了上去。

婉儿才一出了公主府的大门，便察觉到有什么人神色匆匆地“路过”。婉儿跟着李显的轿撵，才觉得一路上没那么多尾巴。

“婉儿，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向母后请安。”李显见了昌平县主，只觉得心情了许多，提起见天后，他也不再畏惧。

“殿下……万事多加小心。”到了皇宫，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与李显别过了。

她本想提醒李显小心提防武三思，可李显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些正事上，若让李显知道那些歌舞伎是武三思送去的，只怕李显会将武三思视为知己。

李显见着天后一脸严肃，有些惶恐地跪在地上。他才同天后汇报了东突厥叛乱一事，天后便有些不耐地打断。这些事，朝臣们已经说过了，李显不过是把朝臣所言复述了一遍，半点自己的见解都没有。

“突厥叛乱尚未被镇压，你便以为胜券在握！如此鲁莽，本宫与你父皇如何能将这江山交给你？”武则天说罢，深深叹了口气。“罢了，朝中政务繁多，你才入主东宫，难免有些不适应。本宫与你父皇已经为你挑选了合适的人，往后有她照顾你，本宫也好省些心。”

“多谢母后关怀，儿臣定不会辜负母后的期望。”

听李显这么说，武则天神情稍稍舒展，“显儿，听说你去看过太平了，太平她可好？”

“回母后，太平与小县主都好。太平说，如今天冷，等孩子过百日时，便可入宫给父皇母后好好瞧瞧了。”

从前其他皇子有了子嗣，为博天后的恩宠，才过几日便将孩子带到宫中。可天后因心疼太平公主，特意叫她休养好再入宫。

听说再过些日子便能见到太平的孩子，武则天欣喜道：“这百日宴当真是马虎不得，范云仙，传本宫懿旨，昌平县主的百日宴要按照公主的规格去筹备。”

范云仙应道：“启禀天后，礼部早就准备着了，就等您过目了。”

武则天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早了，显儿，你先退下吧。”

好不容易能离宫，李显这才如释重负。这些日子，李治病的越来越重，李显几次请安都不见李治。每每面对严厉的母后，只觉得心中惶恐。

如今东突厥叛乱尚未被镇压，吐蕃又伺机而动，这些事情，苏良嗣虽与李显说了无数次，可李显还是觉得头疼。偏偏病榻上的李治为了管束李显，下令禁止宫中大兴歌舞。一时间，李显只觉得这太子当得好没意思。

李显有些颓然地走在宫中，他的体态有些佝偻，丝毫不像前太子那般意气风发。

皇宫的另一个角落，婉儿回到房中，见青莲欢喜地将赏赐拿到她面前。

“上官大人，这些都是天后赏给您的。”

婉儿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锭子，眼神十分平静。“知道了，替我收起来吧。”

“上官大人，这些赏赐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您为何总不高兴。”这样的赏赐，青莲十分羡慕，她不明白为何婉儿总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雷霆雨露皆天恩，我怎敢不高兴？”婉儿轻轻拿起锦盒里的玉镯，这玉镯成色极佳，莫说她一个女官，就连朝中重臣得了这样的赏赐也会喜不自胜。“这玉镯收起来吧，至于这银两，替我请匠人再打一只金锁。昌平县主出月，我准备的不过是一只银锁，如今手中宽裕些……”

“上官大人，您在宫中还有许多事情要打点，总该留些银两傍身。昌平县主可是太平公主的女儿，还愁没有珠宝首饰吗。”青莲不情愿地打断了婉儿的话。在她眼中，李令月再怎么受宠也只是公主，若婉儿把钱都花在这上头，只怕得不偿失。

青莲素来这个态度，婉儿并未介怀，而是淡淡道：“钱财不过是身外物，不必太在意。”

话虽这样说着，但婉儿一步步走到今日，又怎会不知银子有多重要。可眼看就是昌平县主的百日宴，她这个做姑姑的怎能空着手去。

天后与圣上同样看重这场宴会，这不单单是为昌平君主庆贺，更代表着皇家的威严。到那时，天后会在宴会上宣布太子的婚事。这些日子，合宫上下的宫女太监都在小心筹备，就连桌案旁的宫灯都检查的十分仔细，生怕出了岔子。

婉儿正为吐蕃的事情发愁，原想着宴会有礼部操持，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她没有想到，武三思会在宴会开始前来到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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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