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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帐销香 第26章 第 26 章

作者:酸甜口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22 21:10:16 来源:文学城

兰雪茵这是第一次见死人,虽然只是远远一眼,但仍觉心惊肉跳。

书上那些厉害的宫斗宅斗,也就一瞬间,便有了实质。

这下不用多说,也知道后面有鬼。

“好了,这事朕会调查,你陪着舒妃,有什么事让顺德来回禀。”

裴止神色看上去又冷了不止两度,见舒妃情形安稳下来,也要回去处理政事。

兰雪茵知道,他把自己当孩子,这事她也没法管,一个小小的嫔,连独立的住所都没有,更别想插手这样的事。

就是舒妃自己醒过来,怕也沾不得手。

于是她只能坐回内室,看着舒妃苍白的面孔忧心忡忡。

连她都能想到的事,裴止怎会想不到,下一步肯定是去调查司药局。

但兰雪茵担心,既然背后之人能弄死雪华,又怎么不能弄死下一个人呢?

况且……就算查出真相,裴止真的会主持公道么……

脑海中,那本小说的内容越来越模糊,这么些日子,若她还没看明白,裴止是个重权势重于一切的人,那她这么多年的牛马生涯也白混了。

所有有利于他皇权稳固之事,他都会好不遗力去做,比如娶着一宫的女子,哪个身后没有一个家族。

不过小小的一个妾室份位,就能让女孩子的家族倾尽全力,甚至甘愿成为他的刀,他的盾,多么合算的买卖。

他们兰家是,杜家也是,甚至萧家何家,统统都是。

可这些“人设”,不过是作者为了凸显“女主”对男主的特别,为了强调他这样一个冷漠,势力的人,最后会因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立地成佛——

怎么就那么可笑呢。

穿书这么久,兰雪茵从来不去想这些问题,她甚至学着以前职场那套,圆滑世故,希望自己能“如鱼得水”,活得自在些。

可你瞧,打脸来得这么快,板子都不用落在自己身上,就让她瞧了个明明白白。

兰雪茵一时灰心,不知不觉竟坐到了晚上,舒妃没有醒来的迹象,宋君然说,她身体底子不行,那药囊熏了多日,总有影响,好在暂无性命之忧。

还是裴如盈派人来叫,才把她叫回去的。

事关重大,舒妃被人谋害的事自然人人守口如瓶,兰雪茵也不例外,但裴如盈不是傻子,正殿闹出的动静不大不小,她也是做当家主母的人,大概便有了数。

只见她神情寡厌,心中不由心疼。

这个小女儿,她是真没想嫁到宫里的,甚至想要低嫁,凭他们一家,也能让她过得不那么拘束,可人的命运,都是难以琢磨。

虽说失忆后心性稳下来,裴如盈最担心的还是她。

后宫里这些事……又如何能说得清?

“好孩子,是不是吓到了,放心吧,你杜姐姐福气大着呢,必然会没事。”

兰雪茵忍不住偎进她怀里,闷闷道:“我其实知道,杜姐姐不开心,她在宫里一点都不不开心。”

这话她谁都没敢讲,相处日久,杜雪琪真真将她当成妹妹,在她面前不再设防,她那些寂寞寥落,她都看在眼中。

兰雪茵是个乐天派,就算穿书,没一刻想着获得皇上宠爱,在这宫里如何如何,何况她看过书,知道这些女子都是什么下场。

被宠幸过的,青灯古佛,或者杀红眼,连自己也不顾,结局自然一抔黄土,没有的,例如她这样,或还能得个放归,虽然不好听,但远远嫁出去,或者就被家人供养,也不是没有的。

她倒是不愁出宫后,兰家这么宠她,只怕会给她一方栖息之地,她也不想嫁人,现代都没想,别说古代,身家性命都系在别人身上,远远的嫁出去,这辈子见不到家人,她想想就后背发凉。

要是畏于人言不能给这方寸之地,也无妨,放归是有银子的,她就自己置两个小铺子,和兰家暗中往来,两个嫂嫂不知道,她爹娘定是也不得她的,她就托着庇荫安生过一辈子。

但杜雪琪的寂寥不是这种。

兰雪茵一度怀疑,她当年进宫是被迫的,她——说不定有个意中人。

这也就是她,好歹30岁的芯子,见多各种场面,才有此猜度,可是一丝半点不敢露,就怕传出一点点风声,杜雪琪就要没命。

谁能想到,人淡如菊的舒妃,并不是心性淡薄,而是根本不喜欢皇帝呢?

在裴如盈这里,她也只敢说这么一句话。

裴如盈叹气不已,摸着她的头发,不知如何宽慰,她是做了夫人的人,小小的一家子,妻妻妾妾,不知要出多少事,更别说深宫大院。

男人就那么一个,又不是个物件,分成几瓣,你一瓣我一瓣。

谁都想要,谁也要不到。

她只以为兰雪茵说的是这个,心疼她们,却也没办法。

好在,夫君儿子得力,女儿转了性,就算没有宠爱,也有体面。

只一样,得把自己护好了。

裴如盈心思一动,免不了嘱托,又不想露出破绽,话说的讳莫如深,“你记着,不论在哪,都得把自个儿周围护得严严实实,千万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咱们不害人,防人之心也不可无,知道了吗?”

这是嫡嫡亲的母亲才会教的话,兰雪茵经历这么一遭,怎会不牢牢记在心上。

裴如盈虽有劝慰,却不想她沉湎于此,扶她坐正,柔柔道:“好了,你向来聪明,一定知道娘在说什么,娘就不叨叨你了,眼看快到冬月,你马上满十五岁,本来娘都想好了,在家给你半个盛大的及笄礼,如今是不能了,但宫里定会有所表示,不如你说说,想要什么东西或想请哪些人,娘拼着一张老脸,去太皇太后那里求求,不定有戏。”

兰雪茵一愣,才想起原主这具小身子,才要满15岁。

女子及笄,算是一生大事,京中世家更是极为看重,毕竟这一宴,就代表吾家有女初长成,能说亲能婚娶。

裴如盈曾说过,京中自持贵重,女孩儿们也都娇贵,虽说满了十五能说亲,但往往要多留上几年,从相看到正儿八经成亲,中间经过两三年的大有人在。

他们家对她的打算本也是如此,可今年是圣上登基的第四年,第一次大选,应天府凡满13的女儿都报上来,经过层层采选,她是圣上亲口留的牌子,只能进宫。

不过,她也是这批最小的一个,满打满算,离及笄还有大半年。

“娘知道我的,什么仪式赞礼我都不懂,只要父亲平安归京,你们能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

裴如盈越发心疼她,夜里都是搂着一起睡的。

这本不合规矩,但众人心里清楚,裴止这阵子要忙,恐怕不会太多踏足后宫。

果然,听起正司那边传,皇帝将近一旬没有翻牌子,似乎还有继续不翻的迹象。

兰雪茵根本不在意那些,整日除了等消息,就是去正殿陪杜雪琪。

等着等着,等来京中第一场雪。

紫鸢和白嬷嬷伺候着她穿好衣服,裹在白狐狸皮的厚绒斗篷中,这才一把推开明间的窗户,笑道:“小姐快瞧,这雪下得多大!”

过于激动,又叫错称呼,换来嬷嬷一个白眼,自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兰雪茵也顾不上纠正她,整个心神都被窗外的景色吸引过去。

除去08年,她再没见过这样纷纷扬扬的雪,晶莹剔透的粒子一般,飘飘洒洒,落满整座宫阙。

红的嫱,青的瓦,金色琉璃檐,被覆于画中,飘飘渺渺犹如在仙境。

“夜来风雪漫宫城,玉树琼花香满径”,她忽然想起这句诗来,不顾嬷嬷的唠叨,带着紫鸢和顺德,走进那雪白的宫道间。

深吸一口气,仿佛真能闻到一股冷香,清冽的,涤荡的,灵魂仿佛被肃静的。

原本要去正殿的,她在瑶雪宫后面的小径上逗留许久,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而来。

兰雪茵很早知道他长得好,但雪中看人,更如画里一样,他周身冷冽的气质,也莫名融在其中,极为洽得。

她愣神,忘记行礼,那人也不怪,反而走到面前,用指尖碰碰她的脸,似有若无,轻飘飘的。

接着俊秀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似有不赞同,“这么冷的天,出来看看便罢,怎么待了这么久?”

兰雪茵默默垂眼,后知后觉福身行礼,被对方一把拉住。

“去看看舒妃吧。”

她猛地抬头,又听到对方继续道:“你父亲已经平安回到西宁卫。”

一时间,兰雪茵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半晌,像是困在溺水中的人,深深浅浅呼吸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眼眶还是不自觉发润,这时候,兰雪茵已经说不清楚,自己是在做戏还是真情实感更多。

回到瑶雪宫,他们一路无言,进入正殿,偏巧杜雪琪醒来不久。

兰雪茵急忙去看人,墨黛在一旁压着激动小声禀报:“刚醒了青萝就去配殿找您,没找见,说是出去散心,主子身边离不开人,想着您定会过来的。”

兰雪茵近日的苦闷,众人也看在眼里,经此一事,兰杜二人的情谊更加深厚,下人们也不再有任何隔阂。

兰雪茵胡乱点头,一心记挂着久睡不醒的人,一进内室,将裴止也抛在身后,率先冲向床铺,携起杜雪琪的手,“姐姐,可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东西?薯条那些是不能了,不如我去熬个粥吧,里面放一点咸咸的皮蛋和炖烂的肉糜,怎么样?”

裴止停下,看着空空的身侧,心头也有点怪异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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