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锁烟瞪了花溅泪一会儿,见对方笑得愈加柔情蜜意,面上的怒色倒是缓缓消退下来,皱着眉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要总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她平静无波的语气让花溅泪不禁笑容一僵,发现云锁烟根本没有相信自己方才说过的话,眼中飞快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借着山洞昏暗的光线遮掩,并未让对方看出任何异样。
“啊呀,小烟儿怎么能这么说呢?”
花溅泪垂着眼帘,语气幽怨至极,楚楚可怜地撇下唇角,万分失落道:“奴家一片真心待你,你却偏像个木头棒槌,整日整日不解风情,真叫奴家好不伤心……”
“停停停,行了行了!”云锁烟听她似乎还挺来劲,立刻伸手捂住耳朵,头痛地问,“你究竟看了多少凡人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花溅泪不满地咬了咬下唇,似乎对“乱七八糟”这个词非常不满。
不过,正当她想再说些什么时,却见云锁烟轻轻叹了口气,蒙着红霞的漆黑眼珠定定望过来,与花溅泪四目相对,倒叫后者下意识一怔。
“更何况……”
似乎是失了继续盯着花溅泪的兴趣,云锁烟移开落在对方脸上的视线,平淡地说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又为何总是要说这种话呢?”
“——!”
花溅泪心下猛的一跳。
她藏在红袖当中的手指悄然攥紧,丹蔻长甲刺入掌中,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身侧那团火焰也微微摇曳了一瞬,又很快重新恢复平静。
“你怎么……”
还不等对方说完,云锁烟突然高高抬起手,摁住了花溅泪的肩膀,借力一撑,从对方腿上坐直起身,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花溅泪的话:“说起来,你给我用的药还真不是凡品,现在居然一点都不痛了!”
花溅泪沉默了一会儿,倒也没有执拗于方才的话题,轻声道:“是从悬壶谷得来的药膏。你若想要,奴家大可多送你几瓶……”
“不必不必,”云锁烟飞快地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抻着手臂舒展筋骨,一边爽朗道,“你平日里常在外头历练,伤药不可或缺,还是多攒着点好。”
花溅泪似乎并不意外于她的拒绝,将手放在膝头,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略感酸麻的双腿,用另一手扶着石壁,也跟着慢慢站起身。
两人所在的山洞很大,约莫是为了躲避灵息风暴而特意来到深处,一眼望去甚至看不到洞口,只能借助微弱的声响来判断洞外的情况。
“似乎还有些动静。”
云锁烟闭目感受片刻,想到失散的关琢玉几人,不禁担忧地皱起眉,侧头询问:“我昏迷了多久?这里离我们之前所在的地方有多远?”
“大约两个时辰。”花溅泪算了算,照实答道,“你在昏迷之前,曾被灵息风暴卷入了两山交叠的缝隙,而这处山洞就在这条缝隙当中。”
“两个时辰?已经过了这么久?”云锁烟完全没料到会得到如此出乎意料的答案,惊讶地抽了口气,“所以说,灵息风暴也——”
“也持续了两个时辰以上。”
花溅泪替她把话说完,看了云锁烟一眼,轻易便能猜到对方正在想什么,顺势安抚道:“不必担忧,关琢玉当时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绝不会再轻易出事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云锁烟眨了眨眼,顿时回忆起了自己昏迷之前曾隐约听到的琴声与箫声。
姜溶溶与姜涟涟是天外奇音阁的音修,而音修最擅调引灵息。想必是她们在危急关头出手相助了罢?
但无论如何,这次灵息风暴来得如此突然,就算关琢玉没有灵气暴动,猝不及防之下也很容易受伤,还是应该亲眼确认姐姐她们的情况才能安心——
等等。
猝不及防……?
云锁烟呼吸一滞,脑海中飞快划过一丝灵光。
她蹙着眉,眼神因为心中猜测而逐渐变得锋利起来,直直望向一旁倚靠着石壁站立的花溅泪。
“你刚才说,这处山洞是在我被风暴卷入的两山夹缝当中。”
“不错。”
“而在我们来到这附近之前,你就已经藏匿在了这条山缝里,看到明烛想要对华流苏和凤钗动手,还恰好在之后救下了我,方才来到山洞里躲避风暴?”
“正是。”
花溅泪毫不迟疑地回答着她的问题,略微垂眼,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果然,数息沉默过后,她便如愿听到了云锁烟语气严厉的质问声:
“这场灵气风暴来得如此突然,原因不明,大多数修士都会像我们一样乱了阵脚;但你,花溅泪,你却为何能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在这个位置极佳的山洞附近蹲守,从而及时躲避灵气风暴呢?”
“……”
“我不相信这处山洞只是一个巧合——所以说,你根本不是因为看到了明烛和华流苏、凤钗三人的对峙,想要救人,才会顺势隐在暗处旁观;而是由于提前挑选好了躲避灵气风暴的藏身之地,必须在附近留守,于无意间恰好旁观了我们与明烛的纷争。”
斩钉截铁的尾音四散回荡开来,最终被水珠落地的“啪嗒”一声轻响所代替。
花溅泪不言不语,云锁烟步步紧逼。
“你知道灵气风暴一定会发生。”
白衣少女一边冷静地陈述自己的推断,一边盯着对方神色平静的面容,眼神暗了暗,蓦地加重语气——
“告诉我,花溅泪。你究竟在秘境里遇到了什么?”
·
“废物!一群废墟!只不过是个区区出窍境的妖修,你们居然会把她给跟丢了?!”
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大骂道,高高抬起腿来,将跪在面前的黑衣人一脚踹倒,眼神阴鸷又可怕,像是下一秒就会抽出腰间的佩剑,把对方就地斩杀。
而被他踹到一边的黑衣人则痛得蜷缩起身,大颗大颗的冷汗从脸上滑落下来,直过了良久,才终于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勉强恢复成跪姿,把额头重重抵在地上。
“长老息怒!属下知错!不过、不过那妖修也在追杀途中受了内伤,经脉有损,想来绝对没法活着走出秘境……”
“蠢货!既然没有当场把此獠击杀,就必须要再找机会斩草除根!”
道袍长老浑身杀气四溢,眼神阴寒至极,冷冷说道:“先前计划失误,引得秘境中灵兽有所异动,这倒也罢——可那妖修却不同!她亲眼看到了我们所行之事,万一泄露到修真界中,则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对大人的计划有碍……”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森冷地盯住噤若寒蝉的黑衣人,忍耐了良久,才总算把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压下,扬手一挥:“传本长老的命令下去!速速分出一半人手,前往秘境各处搜查那名妖修;其余人等,维持计划不变,继续加紧寻找枯荣树——”
“此事由我前去上报大人,”道袍长老深深吸了口气,手臂莫名痉挛了一下,飞快掩下眸中惧色,恨声道,“一旦见到那妖修……即刻格杀勿论,绝不放过!”
·
昏暗的山洞之内一片寂静。
金红火光在半空中摇动跳跃,阴影时小时大,将红衣女子的半张面容都隐没在黑暗当中,像是戴上了一层遮掩真相的面纱。
云锁烟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花溅泪,心绪暗暗翻涌。
青云大比距今已过数年,她和花溅泪相识日久,对其也大抵算是知根知底,只需单看神情,便能多多少少猜出对方的心思。
——花溅泪并不想把灵气暴动的原因告诉自己。
“……”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锁烟悄然无声地收紧了指节。
与平日里看似轻浮佻达的举止不同,花溅泪其实是个相当固执的人。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没有放下红狐族的灭族之恨,近些年也多于修真界中活跃,正是在想方设法积攒实力,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此次前来玄蛰秘境,出于最大限度搜罗资源的考量,花溅泪一定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并会以最快的速度在秘境各处涉足……
然后,就是在此过程之中,她得知了灵气风暴形成的原因。
但却并不愿意告诉云锁烟。
云锁烟清清楚楚地知道,只要花溅泪不想说,那就算是自己用刀架在她脖子上,也休想从花溅泪嘴里逼问出半个字。
“……”
于是,就这么两厢对峙许久,最终还是云锁烟率先别开目光,强自压下心头的不满与疑虑,深深叹出一口气。
“罢了,既然你不想说,那多半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理由。”
花溅泪顿了顿,没料到她竟会这样轻言放弃,讶然地抬眼看向对方,却见云锁烟倏地上前两步,由上自下打量她几眼,眯起眼睛,猛一下伸手拽住了花溅泪的衣襟。
“脱衣裳。”
“……啊?”
“脱掉衣裳啊,”云锁烟撇撇嘴,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我看得出来,你体内经脉受损,灵气滞涩,明显是有重伤在身……装得可真不错,想必忍了很久吧?哼,把外衣脱掉,我现在给你疗伤。”
下雨天去做核酸,排了三个多小时的队,腿都站麻了,人也被冻傻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