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祸水，愿者上钩 第25章 遗落影域（一）

藏书阁内，程石榴手拿一本介绍遗落影域虫兽的画册已经看了小半个时辰了。

小时候，太师祖曾带她在遗落影域上空御剑飞行，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上空有一层流光溢彩的泡泡罩，如皂角水泡泡一样，表面的色彩在流动，似乎是活的。

从小她就好奇，为什么说五百年前的蛟、蝴蝶夫人和章劲是罪人呢，这不明明罩住了琉璃花城最危险的地方--这里自古邪祟频出。

太师祖是这么回答她的，"毕竟没有前后眼，他们封印的时候，哪里想得到五百年后的事。物必自腐而后虫生。"

是啊，现在遗落影域里，除去瘴气，最危险的就是已经变异的虫兽们。

"来了。**说你今天没吃早饭就走了。"曲长水来了藏书阁。

"睡不着。可能神经太兴奋了。"程石榴眨巴眨巴眼睛，毕竟昨夜那种场面是不多见，而且天刚蒙蒙亮，曲府就派人送来了三套新装。

万婶直乐得带着擀面杖就出来看了，左瞅右摸，嘴里啧啧赞叹，这料子真不错！

五万解释道他的少主交代了昨夜让程小姐暂时穿向晚的衣服回家是不得已为之，忙请镇上最好的裁缝连夜赶制了三套。

"还挺合身。"许是新装的确好看，她差点把"我好看吗？"这样的句子脱口而出。

程石榴又轻轻咬了下下嘴唇才说出来："送女子衣服，也是曲少主手拿把掐的流程。想让人觉得你财大气粗、还是谦和好礼？"

"程小姐还挺懂。"曲长水似乎也是一夜未眠，倦意明显，是不是低咳几声，他靠在书架上，拿出了鼻烟壶嗅了嗅，压住咳嗽，"婚贴送上去了吗？"

"嗯。"她点点头。

因为师娘习惯午睡，但早晨又起得很早，又喜欢去花园接海棠晨露用作泡茶，所以她干脆一早在海棠树下那里等师娘，递上了写有她生辰八字的婚帖。

师娘含笑说尊重她的意思，不过也告知她需要先去遗落影域采样土壤，也很关心地让她不用对付瞬影魂兽，那些虫兽由小组里的其他人负责。

而曲长水这边，一早收到了曲向晚的来信，说舅舅又重新准备了聘礼，别管结不结的，面子上总不能让人挑错，连另外几大世家今天的贺礼都将送至悦闳书院。

"师娘她有点奇怪。"程石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师娘待她并不亲近，可这次回来她觉得师娘是最不反对她婚约的人，今晨她居然还帮她重新扎了腰带，说这身溢彩女装不应该用蝴蝶结的腰带系法，会喧宾夺主，只需要结一个简单的单方结就可以了。

曲长水不以为然："威逼没用，自然利诱。"

她今天这身茜色襦裙绣着并蒂海棠，大片的烟青色衬得她格外伶俐，加上今天本就是阴天，她好似把江南烟雨都穿在了身上。

纤腰盈盈一握，体态身姿婀娜，还有她那副青山俊朗般的剑眉，完全成熟女人的气质，通通显示出三个字："不好骗"！

他可太熟舅舅师祖师娘他们的套路了，小时候可以打一棍子给一颗糖，出落到程石榴这般年纪和阅历已经不再是咋呼几句就会乖乖听话了。

"让你卖命，不得收买人心啊。"曲长水继续交代，"今天几大世家的贺礼也会送到，师娘应该也会问你的意思，你先婉拒，这样东西就会入库。以后我们自己去挑，就有机会去--"

突然，程艺芯和苏晓也进来查阅书籍，程石榴直往后躲，差点撞到书架上方突出来的卷轴，他扶住她，轻轻在她耳边说，"别怕。你手中的虫兽图册准确又应景。功课做得很好，程小姐。"

那两人也是要去遗落影域的小组成员，行色匆匆，拿了几本书便走了。

程石榴看着手中的图册想着：啊，这本书对他们来说算最基础的科普吧，也只有她会来看了。

"少河龙越狱了。"曲长水声音不大，"昨夜我们走后，县郡长亲自陪同钦差来提走了他。车队刚离开近水楼台不到二十里，就在山腰遇到了劫囚。县郡长和钦差一死一伤，你猜是谁死谁伤？"

"自然伤的是钦差，谁也不想得罪朝廷的人。可是--"她担心的是那个越狱的人，"他越狱了会去哪儿，会去抢夺回女儿吗？"

"放心。母女两人已经改名换姓去别地生活了。"

她凝视着曲长水，这个男人心细如发，远比他自己形容得要有情义，一时陷入恍惚。

曲长水又拿过她手中的书，翻了几页，翻到瞬影魂兽这页。

他说："你认为月壤是保存枯叶毒素最好的介质。那么瞬影魂兽就是它的高阶版本。月壤还需要马车运输，只要把瞬影魂兽放在姑苏那颗病树旁边，它就能带着它，直接瞬移到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完全能避免运输中出现的各种问题，被抢，或是毒素外泄，诸如此类。石榴，你在听吗？"

她忙点点头，其实她也知道瞬影魂兽的用途，师娘早上也对她解释过。

她迎上他的目光问："如果是被劫走。对方一定是你的对家，会来报复你吗？"

她在担心他。他看了她一眼，露出轻松的笑容。

他回应："我在近水楼台，天底下最著名的修行书院当教书先生，他还能打上门？而且他当时挟持的是你，曲少主的未婚妻。我不追杀他，已经是他的造化。还敢--"

突然，他扶在书架上的手，紧紧握住手中画卷，指尖渐渐泛出青紫。程石榴听到他的呼吸声碎在鼻腔深处，化作断续的颤音。

"你没事吧。我扶你去月牙泉。"

她伸手扶他，却被他突然拉近，隐忍的呼吸声吐息在她的耳畔："不要再耍小聪明去取长风的血，那小子钝一点，不是蠢。石榴你要相信我，在治着，发作会越来越轻的。你快去上课。"

她点点头，他推开她的手，踉跄地往墨香阁的方向走去，墨香阁一开门，几个师弟立刻先生先生地叫着，把他搀扶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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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石榴坐得板正，程艺芯正在热血宣讲。

"悦闳书院近五百年，共计二千一百零七名入学弟子从书院荣誉毕业。其中一千五百名在探索遗落影域的冒险中丧生。因为在遗落影域初现世间的前一百年，众多书院为了一探奥秘几乎全员出动而无一人生还，更残酷的是也没有带回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从这个背景上来说，悦闳书院在当时仍然能补充招生到三届学生，并坚持只有毕了业的学生才能进影域冒险，是一件令世人感到有责任感，又饱含希望的事情。

如何对抗遗落影域，如何与之共存的各种信息。五百年间，悦闳书院整理的这些信息成为了如今你们必须掌握的知识。今日出行，我们也必定铭记所有生灵当年的勇猛付出，那种付出是在血与火里不惜代价，却在灵与肉中锤炼信心。"

程艺芯说得慷慨激昂，不少学生的眼眶泛红，接下来她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学子将于今晚出发前往遗落影域，主要目的是带回瞬影魂兽和倒转湿地的土壤样本。

不一会儿，程石榴便听到了她的名字。她一旁的曲长风举手示意。

曲长风："程督学，为什么没有我？姑苏可是我老家。"

程督学："我们现在不是去姑苏。"

曲长风："可是那棵树的位置昨天您已经告知大家了，我光听就知道是我老家的哪一棵倒霉的树。程督学，一呢，我去过遗落影域，二呢，瞬影魂兽的体积和它能承载的东西息息相关。我去了能帮大家更好的分辨，哪只该抓，哪只改放放水啦！再说我表姐在姑苏，我表哥又病了，只能留在这里泡澡。我们曲家怎么着也得去一人吧。对吧，苏公子。"

程艺芯看到师祖出现在窗外对她轻微一点头。

接下来，程石榴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程艺芯："曲长风、苏晓、杨云鹏……"

曲长风对她眨眨眼睛，她没给他一个表情，他居然还团了一个纸团，朝她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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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程艺芯招呼同学下来休息，她是这次行动的小队长。

程石榴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已经到了城外，这里应该是那个世家在城外的别院，修得颇有意境，居然有一片竹林，这竹子估计都是从南方运来的。

白墙黛瓦的别院从竹影里浮出来--檐角蹲着石狻猊，门楣上"苏苑"二字被雨水洇出淡青的霉痕。

云鹏和方圆纷纷下马，对苏晓勾肩搭背，三言两语间都是对苏家大宅的艳羡之情。

"哪里好了，看起来旧旧的。"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是一位颇为精神的小姐。曲长风也在一旁轻哼一声表示附议赞同。

"你懂什么。"云鹏立刻回应，"看看这砌墙的方砖，每一块砖都有手印，那是工匠的手印，像揉面一样揉出来的泥砖，得天地人之灵气，能够防祟御敌。"

"而且这株重瓣海棠，一看就是棵几百年的老树，说不定比师祖的年纪还大。一定是从临江运过来吧。苏晓。"

苏晓淡淡地笑，也应了一声，但是他眉头紧锁，仿佛来这别院落脚是计划之外的一步。

程艺芯走在最前面，居然先进了门，又关了门。一众学子都在外面等着。

这时，素面楠木大门打开，先是一对拐杖出来，然后才是一身钦差官服、跛了一只脚的男人出来。

程石榴见他国字脸却含着笑，连嗓音都浸着暖意。

钦差："大家日夜兼程辛苦了，不过接下来我为大家引荐一位江湖人士，他只身去过遗落影域多次，为朝廷带回过异常珍贵的月壤--"

"月壤？""月壤！"大家不可思议的声音此起彼伏。

程石榴看着许久不见的少河龙一身藏蓝素服潇洒从容地和程艺芯一起从门里走出来。

他朝大伙一抱拳，完全是江湖人士的做派："在下水一。非常荣幸能成为你们的向导。"

少河龙两道烫人的目光直落落盯着程石榴，随即转开，像不认识她一样，与一众学子寒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