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戈 第57章 第 57 章

汝南城，境泽湖，一片布满着瘴气的地方。

两人下了马，并把马拴在了较为安全的地方。

“阿禾，把这个吃下去。”九韶拿出一个药丸，看样子是防止瘴气中毒的。

谢知禾接过他手中的药丸吃了下去。

她看着前方这片看上去荒无人烟的地方，垂眸道：“在小月国的领土，看来这里就是星组织的大本营了吧。”

“是，但也不是。”九韶扇着扇子，又恢复了在杨州城那种淡漠儒雅的姿态，但是他对谢知禾说话的语气却又带着份温柔耐心，“小月国亡国后，组织守旧派自然是随着皇室一起去了，毕竟组织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着皇族中人，可是因为还有你的存在，我可以保下这个组织，并让这个组织的人为我所用。”

“我？”谢知禾思忖着继续问道，“是因为我可以打开那个宝库吗？”

“其实你打不开那个宝库也可以，对我来说都没有多所谓，我只是想找个理由让这些人为我所用。”九韶在谢知禾面前毫不掩饰，“不过那些个人也不能完全为我所用，他们心里认得还是小月国这个国家的皇族，而我真正的势力在京城。”

“我懂了，表面上星组织大本营是在这里，而实际上，你早就架空了这个组织吧，你真正的势力都在京城。”

“阿禾果然聪慧。”九韶笑道。

但谢知禾却没有表现出猜中的兴奋，相反，她以一种很危险的眼神看着九韶，“你到底想做什么？把眼线都安插在京城，还对皇宫中的事那么了解。”

“没什么意图。”九韶看着如此认真的谢知禾，狐狸的本性让他忍不住像逗弄一下，“就是觉得很有意思。”

说完九韶便走进了那片沼泽中，谢知禾也连忙跟上。

她当然不会信九韶的鬼话，这只狐狸绝对在谋划着些什么，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还未等她开口寻问，不知道那里来的暗器直向他们二人飞来。

九韶一开扇子旋开这些个暗器，怒道：“大胆，瞎了你们的狗眼，不知道谁回来了？”

只听一阵掌声传来，沼泽里走出个相貌还算端正的男子，但这个男子只有一条手臂，另一侧的衣袖空荡荡甩在半空中。

“呀，谁回来了？这不是当年那个小畜生吗？不，我说错了，现在该叫你一声九韶大人了，真是，一个贱种居然爬上来了，不过爬上来了还是个贱种，亡国的小畜生。”这个独臂男子嘲讽道。

“慕容迟？”九韶皱着眉，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是掩不去的厌恶。

“怎么，本王没死你很意外是不是？”慕容迟一脸得意，“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小畜生居然还好意思回来 ，本王正等你呢。”

“给我上！”他一声令下，暗处无数暗卫涌现而出。

九韶把谢知禾护在身后，两人交换了下眼神。

“后退。”九韶对谢知禾说道。

谢知禾心领神会，看准时机向后退去，一群黑衣暗卫冲九韶刺去。

“废物。”九韶落地扇起一阵风来迷糊视线，打乱他们阵脚。

有剑向他心口刺去，他便以更快的速度划开那人脖子，可终究双手难敌四拳，九韶自己挥扇的手臂也被划开几道痕。

独臂的慕容迟在一旁看着戏，冷笑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这些可都是星组织身手最好的高手。”

正当慕容迟笑着的时候，一只箭正向他射来，伴随的是九韶的一声，“动手。”

谢知禾放下手里的弓箭，说时迟那时快，趁着慕容迟还没反应过来，谢知禾立马拔出腰身软剑架在他脖子上，“都给我住手！”

谢知禾呵斥道。

一时间那些个暗卫的动作都停住了，九韶趁机突破重围，只见他淡淡擦了下眼角旁划开的血痕，冲谢知禾微笑道：“做得好。”

他看向她的时候，眼底总是化不开的温柔。

“忒，你个畜生，下贱的东西，被人鄙视的——”慕容迟大声骂道。

他还没说完便一脚被九韶踩在地上。

九韶狠狠踩着慕容迟的胸口，想起幼时的自己也是如此被他踩在脚下，不免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来，而那丝笑又因为脸颊旁的鲜血显得更加生动骇人，“怎么样啊？被踩着的滋味？”

“你个……畜生。”慕容迟吐血也依旧要狠狠瞪着九韶。

“呵。”九韶冷笑一声，下一秒，他便把这人的眼睛给剜了。

“我讨厌你这双死鱼一样的眼睛，太丑了。”

周围暗卫举剑向九韶靠来，而九韶却风轻云淡说了句，“你们再过来，他的另一条胳膊应该也要不保了。”

“我劝你们还是想想，是要跟慕容迟这样废物，还是明智一点，换个人跟。”九韶的语气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指示还要无法抵挡的威压。

暗卫的头目拿剑指着九韶，“我们只效忠于慕容氏的血脉，而不是你靠肮脏手段爬上来的贱种。”

九韶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而是举起谢知禾的手，“她就是慕容湘的女儿，身上流的就是慕容氏的血脉，更是能打开宝库的圣女。”

“不，她不是，我——”慕容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九韶割下了舌头，涌出来的鲜血落在他的睫毛上。

围在四周的暗卫一片哗然，而九韶一个眨眼的功夫杀了那个暗卫的头目。

这辈子他最讨厌别人骂他贱种。是，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肮脏的手段、低贱的身份，但这些还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再说了。

而在这一刻，谢知禾突然感觉自己是重新认识了九韶。

“怎样？”九韶收起了扇子，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商量好了没有，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剩下的人听了这话，跪了一地，向谢知禾行礼道：“从今以后，我等皆为圣女大人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错。”

而九韶也向谢知禾低下头去，从前的他从不甘心为任何一人低头，唯有谢知禾，他心甘情愿。

“起身吧。”谢知禾抬起了手臂示意，虽然对于这个‘圣女’的称呼还有些排斥，但是若能利用这一称呼做些事情倒也是好的。

或许这就是权势的魅力吧。

让千百人都听从于你一人的命令，不过权势带来的还有一份责任。

谢知禾还不知道该如何去承担这些。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踏足这片土地，也毕竟，她也是只有十六岁的少女。

“九韶，你说的那个宝库位置在哪里？”谢知禾看向九韶，她没准备就此接过这样的重担。

但她大概好像懂了，九韶的谋划是为了什么，宝库只是个幌子而已。

而与此同时一直在暗处的男子露出一双凉薄的眼睛，“果然是蠢货，救了也白救，白有着慕容氏的血脉，却被个贱种踩在脚下。”

一声乌鸦叫，那个男子的身影也就此不见。

九韶并没有带谢知禾来到什么宝库通入口，而是带她来到了一个小山坡。

“你看那个位置了吗？”九韶指向某个方向。

“那不是块平地吗？难道下面有机关。”谢知禾问道。

“是的，那里确实是块平地，你不是在书中读过小月国这个国家的习俗吗？围着火把转圈跳舞，向着月亮的方向做祈祷。”

“这和那块地有什么关系？”

“小月国的皇族们也会举办这样的习俗，而他们点火的地点就在我所指的方向，它的底下藏着小月国的秘密。”

“那我们去凿开那块儿地不就好了吗？”谢知禾道。

九韶却摇了摇头，“不，要等月圆之夜，而且据说要打开那里是需要圣女的献祭的。”

“献祭……”谢知禾的眸光突然黯淡了下去。

“我一开始确实是打算利用你，献祭你去打开那个宝库，你说得对，一开始我对你只是利用，但是……阿禾，其实现在那个宝库对我来说根本就没什么所谓，我没有那个宝库也照样可以做到我想做到的。而且那只是个传说，我之所以说出你的身份只不过是想镇住他们，然后寻个由头将他们都杀了便是。”九韶的话语很冰冷，“不能为我所用，不如杀了。”

谢知禾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突然问道一个与此毫不相干的问题：“九韶，你所说的强大是什么？”

“怎么说起这个？”九韶有些疑惑。

“我记得当初我问你我以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你跟我说的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就一直往前走，走到自己慢慢变强大。”谢知禾的语气很平淡，但平淡之中又似是在掩饰着什么。

“是啊，成为万人之上的人，拥有权势难道不是一种强大吗？”九韶收起了眼里的温柔，“你该看清楚，这世界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你不拿刀，自会有人拿刀向着你，不断挥刀嗜血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我想明白了，只有站在权势的巅峰，你才可以不用去沾染那些血污肮脏事，只要你一声令下，就会有人为你赴汤蹈火。”

“所以，你一开始的谋划，是搅乱这天下，利用小月国星组织残余的力量，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探子，扎根在盛国京城，你应该知道很多东西吧……我想起来了，我当初要杀谢钧的时候，你阻拦了我，跟我说谢钧此人有用，所以……你是以整个天下做棋盘，而谢钧就是你这棋盘上一枚重要的棋子吧。”谢知禾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无意识握紧了拳头。

而九韶看向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欣赏，“不错。”

“那我又是什么？我是你的棋子，不，现在是一枚弃子，一开始你的棋局是以我为由，你要找慕容氏的后人，所以才有资格慢慢去掌控星组织。而现在，我对你的用处不大了，是吗？”

“你可以是和我一起下棋的人，又或者，我可以将这棋局都交给你。”

可以看出这两人确实三观不一致，唉。如果给谢知禾一把剑，她是想保护弱者，而给九韶一把剑，他是要杀人的，他是个踩着尸骨上位的人。

而且这两人对于人命的价值认同也完全不同，阿禾认为人命是珍贵的，而且一开始她是想做个游医来着。而九韶，他是从一个国家的贵公子沦为人人唾弃的小畜生，最后靠着自己的谋划一步步爬上来的，他对于人命没那么多所谓，他也只在乎自己的命，因为没人在乎他的命，他就只能努力自保，别人的命对他来说没那么多所谓，只有能不能利用的判别。

其实九韶是个很矛盾的人吧，一方面也认同弱者的人命就是草芥，可是另一方面，他曾经也是个弱者啊，所以当阿禾说出“这不是上位者的问题吗？百姓的命很重要”之类的话时九韶会受到触动。

其实，阿禾对于九韶来说，也是种救赎。所以，他对于谢知禾是很心甘情愿的，现在的他，可以把谢知禾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唉，疯子的爱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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